第105章
婚後的謝大人更加忙碌起來,衛安修築城垣后,還要挖護城河設下各堡炮台,並且進駐大量軍士嚴加防守,將衛安短時間內建成了一座無法輕易攻破的鐵桶之城。
內城的開荒建路也已到了後期,有了大概的雛形,剛要喘口氣,緊接着八又接到一封加急書信,益州邊界的盧安、寶豐等地被攻陷,韃子大軍現駐紮於此,若不能短時間奪回,待他們羽翼豐滿兩地要地不僅陷落成了孤城,下一步恐怕就要被長驅而入大舉攻入益州腹地……
隔日,益州府的督銃命人快馬加鞭送來急件,情況危急,益州那邊遠水解不了近火,待整頓大軍到之前,恐怕韃子又要一鼓作氣連攻幾處城縣,只得快馬急件招集各城兵馬,調動兵馬雖易,卻群龍無首,若沒有一位可以率領眾城兵士的大將,調派幾城的兵力有如一攤散沙……
信件中督銃直接命衛安守備謝承祖接任眾軍將領一職,並在信中承諾若此戰打贏了,必是要許他一個大大的功勞。
謝大人看完信后,眉頭緊緊的皺起來,自己的妻子再有兩個月就要生了,信中許諾的功勞也得有命來拿,他心知此行兇險,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見自己的嬌妻小兒,可軍令如山不得違抗,任是謝大人心中千般不舍,最後還是沉下面色,招集手下近千精英兵士,全副武裝、披盔戴甲,甚至沒有跟自己的妻子告別,便匆匆率領精軍出城。
檀婉清得知消息的時候,晚上孤枕時第一次沒有出息的哭了,不過,很快她便振作起來,她知道自己這胎若要生下來是非常不易的,為補養她的身子,府里的人補湯珍品就沒缺過,大人臨行人還讓人囑咐手下人定要讓妻子好好安胎,大人重視夫人府里人無人不知,眾人平日都小心冀冀的伺候着,幾個奶娘、穩婆、女醫師早已被大人接到府里,以備不時之需,一切安排妥當。
肚子裏揣着一個,檀婉清食量漸大,見到各種美味補品,自然口水泛濫,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補得多了極容易難產,不得不控制自己的食量,補湯每次也只喝最小的一小盅,只有三四口的量,補品也不敢多吃,每次只吃一點點,只保證足夠的營養,好在肚子裏的雖然是個頑皮的,沒事小拳頭小腳丫踢來踢去,但好在,小東西不挑食,只要吃點就行,雖然經常沒有滿足它沒有吃飽,它也沒有太鬧騰。
體胎總算控制在一個比較小的範圍內,快要生的時候,每日左盼右盼,可捷報遲遲不來,人也遲遲不歸,檀婉清經常半夜驚醒,夢見傳來謝承祖戰死沙場的消息,接着便睡不着,腦子裏都是若他沒有失去一半的精氣,退了四成的功力,也許早已回來了,也許……
儘管她儘力控制這些胡思亂想,但孕婦體內激素紊亂,有情緒化的不像話,就算小心再小心,最後還是早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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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人風塵僕僕的帶大軍返回城內,連一路佈滿塵土盔甲都未卸下,頭髮被汗水浸濕黏成綹,近兩月時間,下巴的鬍鬚都生了出來,看起來憔悴糟糕的很。
可當他心急如焚的趕過來時,正好聽到接生婆跑出來說孩子和大人可能都保不住了,如果保孩子還有一絲可能,謝大人聞言眼圈瞬間發紅回身便是一拳,狠狠的砸在牆壁上,鮮紅的血從牆壁上淌了下來,觸目驚心。
“宮口才開了二指,這可如何是好啊。”人已經快暈過去了,“快!讓你家夫人灌口參湯,再含着一片……”就算兩個經驗豐富的接生婆此時也手忙腳亂,腦門頭直冒冷汗,這要再生不出來,可就要難產大流血了,若真……只怕那謝大閻王回來要生生掐死她,在府里住了近兩個月,每月拿着雙倍的錢,要真出了紕漏,兩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底的懼意讓她們不約而販抖了下。
瑞珠早就嚇的手軟腳軟,她連滾帶爬跪爬在小姐邊上,只見小姐滿臉蒼白,滿頭的濕發,連叫喊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那不行的樣子,讓瑞珠眼淚刷刷的往下淌,鈺棋已經與丈夫回去了,小姐現在又……她連個主心骨都沒有,一時也嚇的哭了出來,邊哭邊抖着手將一碗參湯灌進去,又放了片參片在小姐嘴裏,聲嘶的哭聲道:“小姐,小姐,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外面的人說大人平宛如回來了,大人一回來就過來看你了,還說要保小姐你,小姐,小姐,你可得爭口氣,挺過來一切就好了,要挺不住,瑞珠以後就要叫別人主子了,大人以後就要娶別人為妻了,小主人以後沒有親娘,就要像小姐一樣,從小叫別人娘了……”
也不知道是那碗參湯補充了點元氣,還是那片參片清醒的大腦,又或者被瑞珠的話氣清醒了,檀婉清終於恢復了些意識,此時她的身上如同水裏撈出來一般,疼痛使得她恨不得再暈過去。
可是似乎瑞珠的話讓她有了些生氣,也開始拼盡一切的使力。
“宮口開了,唉呀,開了,終於開了。”兩個接生婆驚喜的大聲道,其中一個趕緊道:“夫人使點力,再使點力,宮口開了,小主子這是想出來了,夫人只要再使些力,就能見到小主子了……”另一個急忙着手準備了起來。
檀婉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了,她什麼都聽不到了,耳朵嗡嗡的,只聽到用力、用力,下,身疼的死去活來,可她知道這個時候誰也幫不了她,只能能用盡全身的力氣,隨着聲音用力,再用力,即使痛的要死過去,即使耗盡身全最後一分力,才終於感覺到周圍傳來一片驚喜聲,然後便再也挺不住的暈了過去。
門外的謝大人在聽到接生婆滿面紅光,大聲的道喜聲,直道:“恭喜大人,母子平安,夫人生的小公子。”
“她當真沒事?”看着產房端出去的血水,面對刀劍不眨眼的謝大人,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夫人真的沒事,就是有些脫力睡過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大人,這是小公子,長得可真俊吶。”說完就將懷裏包着的嬰兒遞過去。
謝大人伸出還流着血的手將那隻比只耗子大不了多少渾身紅紅小東西抱了過來,旁邊的左問第一次看見大人手顫抖捧着這個正在閉眼晴不斷抿着小嘴的孩子,光色下眼裏有些光光點點。
那是男兒不肯輕彈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