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粉光珠艷

64.粉光珠艷

從窗前看去,便見梅憐奴懶梳妝,髮鬢散亂坐着撫琴,窗下的榻上又堆積着許多書,有詩詞歌賦還有《莊子》《老子》等,雜七雜八各類都有。

梅憐奴的眼淚打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

“哭什麼?”孟景灝道。

梅憐奴嚇了一跳,驀地轉頭來看,孟景灝便見她的臉上施了脂粉,抹的粉光珠艷,她用粉搽出來的艷卻沒有梅憐寶的誘惑靡氣,自然天成,只讓孟景灝想到了一個詞“東施效顰”。

“殿下。”梅憐奴慌的厲害,起身,膝蓋一下撞到了月牙凳子上,撞的她一個踉蹌,牽扯着肩頭的刀傷,疼的皺起了小臉。

孟景灝從窗前走過,走門進屋,就見她垂着頭已經蹲身行了個極為端正的禮。

孟景灝抬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還是不舒服,“好好的一張臉,讓你塗成這般俗艷,洗了去。”

梅憐奴抬起眼時,清淚滾滾而下,孟景灝心存惻隱,將她扶了起來,又問一句,“哭什麼?可是奴婢們用着不順心?”

說罷,坐到榻上,等着梅憐奴說話。

“殿下,婢妾覺得對不起七姐姐。”

“嗯?”

梅憐奴眼淚落的更凶了,看着孟景灝掙扎悲痛,“婢妾知道七姐姐對您情根深種,婢妾、婢妾不該也對您動心的,可是婢妾管不住自己的心啊。”

孟景灝看着她故作粉艷的妝容,有些不忍直視,聽了她的話,心裏並無波瀾,只是覺得好笑,他就真的微露笑意,“所以你就把自己抹成了這種樣子?”

梅憐奴慘然一笑,“婢妾向您刨心,您卻笑了。”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就強笑道:“殿下自從回來就一直留在秋夕齋,從沒去過旁處,殿下是也喜歡上了七姐姐了吧,婢妾先是為七姐姐高興,她終於苦盡甘來,可心裏又止不住的酸澀疼痛。婢妾、婢妾就給自己畫成了七姐姐的模樣,想像着殿下捧起七姐姐的小臉,為她的容色所痴迷的模樣。”

說最後一句時她神色痴醉,然而她畫的妝容實在令孟景灝覺得心裏不舒服,又說不出是哪裏不舒服,只覺得她的臉顯得很木,一點也比不上阿寶。阿寶的艷,是艷而不俗,是媚態天成,絕不是這種脂粉堆砌出來的俗艷。

梅憐奴臉上的妝,他都擔心她走一走都往下掉粉,將她自己原本的臉毀的一乾二淨。

“你何必把自己弄成這樣,你以前的樣子仙逸聖潔,亦當得起你‘傾國傾城’四字。”孟景灝誇了一句。

“真的嗎?”梅憐奴高興壞了,雖依舊在流淚卻已經不見悲傷。

孟景灝失笑,“還跟孩子似的,說哭就哭,說笑就笑。”

此時藍蝶奉了茶來,梅憐奴親自捧過去,孟景灝還真有些渴了,喝了一口,將茶碗放到一邊。

“婢妾倒寧願還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知。”梅憐奴走近孟景灝,拿起榻上的書,又落起淚來,“如今讀了書,識了字,學了規矩,婢妾像個人了,卻也失了心。”

梅憐奴跪到孟景灝腳邊,頭靠着孟景灝的膝,哀哀飲泣,“婢妾不會和七姐姐爭您的寵愛,您只讓婢妾放肆這一回吧。殿下,您先前教婢妾讀書識字,卻並沒有告訴婢妾,成了人會心痛呀。”

梅憐奴哭的楚楚堪憐。

此時此刻,孟景灝覺得他不該拿她和阿寶對比,但不知怎的,下意識的就想起阿寶來,阿寶從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情愛,阿寶第一次讓他動容,是吞金珠的那夜,她的愛烈烈如火,恨亦然,她決絕,執着,有時看着很聰明,有時又犯蠢,膽子大似天,還有在梅家小隔間那夜,他更清晰的感覺到梅憐寶對他的愛恨,愛到極致也恨到極致,難為她在如此矛盾里怎麼沒把自己逼瘋。

只是,她對他的恨意為何如此之大?只因他先前不愛她,將她打落梨園?

“好啊,你們在幹什麼?”梅憐寶一甩帘子進來,看着伏在孟景灝腿上的梅憐奴質問。

孟景灝回過神來,看着氣勢洶洶的梅憐寶,看熱鬧的虞側妃和林側妃,哭笑不得,“你們怎麼來了?”

梅憐寶把梅憐奴拽起來,推開,自己坐到孟景灝腿上,嘻嘻笑道:“婢妾來抓姦呀。婢妾和林側妃、虞側妃玩鬧時,您總神出鬼沒的跳出來質問一句‘你們在幹什麼’,婢妾覺得很威風的樣子就也學來,一試果然很好玩。下次你再來暮雲齋,婢妾還來玩。”

孟景灝把梅憐寶往膝蓋上推了推,讓她的小屁股遠離他的腰腹,含笑道:“孤可否這般理解你的話,第一層意思,只要孤來暮雲齋,你就來破壞,第二層意思,下次再見着你們玩鬧,不許孤再嚇唬你們。嗯?”

長眉輕挑,睨着梅憐寶。

“殿下真聰明。”梅憐寶當著三女的面親了孟景灝一口。

孟景灝輕咳了一聲,林側妃的臉有些紅,走過來往下拽梅憐寶,“你羞不羞,快下來。”

梅憐寶反而讓出了孟景灝的一條腿,拍拍道:“快來,我讓一條腿給你,咱們殿下的腿坐着可舒服了。來嘛。”

拽着林側妃就上來坐,特別不客氣。

孟景灝左擁右抱,一時愣住。

她們兩個都是嬌小的身材,一腿上坐一個孟景灝遊刃有餘。

林側妃羞的臉紅,掙扎着下去,順便也把梅憐寶拽了下去,“就你胡鬧。”

孟景灝默默把這四個字咽了回去。

攪合完了梅憐奴的好事,梅憐寶看向淚痕斑斑的梅憐奴,瞧見她的妝容就嘲笑道:“你這是在效仿我?”

梅憐奴咬唇不吱聲,怯怯道:“七姐姐阿奴不會和你爭寵的。”

“我怕你爭呀,放馬過來。”轉身梅憐寶又跑孟景灝腿上坐着,摟着他的脖搖晃,兇巴巴的問,“殿下,你愛我還是愛她,快說。”

“別胡鬧。”孟景灝扶着她道,“不好好養病怎麼就跑出來了。”

孟景灝看向林側妃,蹙眉,“你攛掇的?”

林側妃覺得自己冤枉死了,撅嘴道:“雖說阿寶是您的新歡,但您也不能為了新歡冤枉舊愛呀,她自己跑出來的,攛掇着妾和虞姐姐來抓姦的。”

說到“抓姦”林側妃笑了,擠兌孟景灝道:“下次妾也還來。”

枕着孟景灝的肩頭,梅憐寶哈哈笑。

孟景灝也笑了,趕了梅憐寶下地,他起身道:“罷了,你們玩吧,孤回端本殿處理些公務。”

看着孟景灝三步並兩步的逃了,虞側妃淡淡一笑。

梅憐寶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半盞茶,心道還是來晚了一步,她不知道梅憐奴從何時開始給孟景灝下藥的,只能用最笨的辦法阻止了。

在找出幕後大手之前,孟景灝不能有事,她也只有依靠孟景灝才能對付那個幕後之人。

細細思量上輩子的事情,孟景灝才是幕後黑手最顧忌的人。

看着梅憐奴的妝容梅憐寶就生氣,一把將她抓過來,拽了她的帕子就抹她的臉,梅憐奴卻突然掙紮起來,尖叫,“別碰我的臉。”

梅憐寶被她的尖叫穿耳,嚇了一跳,不得不鬆開她,退後一步,冷笑,“我聖潔慈悲的妹妹,你聖潔慈悲的皮掉地上了,快撿起來。”

梅憐奴蜷縮到地上,把臉埋在手掌心裏,哭道:“七姐姐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會和你爭殿下的。”

看着地上瑟瑟顫抖的梅憐奴,梅憐寶一點快感都沒有,她想起在家時,她蜷縮在狗窩裏的樣子,也是這般可憐。

心頭五味雜陳,梅憐寶道:“咱們走吧。”

“走吧。”林側妃不忍再看,拉着梅憐寶往外走,虞側妃墜在後面。

屋裏一空,梅憐奴抬起了頭,妝已花了,她猙獰的樣子像只鬼。

三人在花園子裏分手,各回各院。

“夫人,她們都走了。”假山洞裏傳來一道女聲。

文夫人從裏面走了出來,面色猶豫不定,憤恨道:“這個狐狸精,竟真的和虞側妃、林側妃交好,虞側妃、林側妃也自甘下賤,竟和一介村姑結交。”

貼身侍婢蟬兒小聲道:“她救了太子殿下,又和虞側妃、林側妃交好,夫人,咱們不宜與她交惡。”

發泄了幾句,文夫人沉下心來,已是想好了對策,“咱們回去。”

翌日,梅憐寶收到了文夫人送來的寶匣,匣子裏放着兩萬五千兩銀票。

文夫人的婢女就笑着說了一句:寶夫人,您放在我們夫人那裏的嫁妝銀子怎也不想着往回拿呢。

平白多得了五千兩銀子,梅憐寶趴在床榻上笑,心想:爬的高果然好使,怪不得她那個爹費盡心機的想往上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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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為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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