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老而不死

55.老而不死

梅憐芷痛哭時,孟景灝便醒了,只是礙於別家女眷在場,他便呆在寢房沒有出去,只靠在枕上閉目養神。

聽着服侍的梅蘭生悄聲回稟說,蔡則求見,他立即坐了起來,起身往外走。

蔡則乃是老四的外祖父,雖是戰功顯赫的開國名將,但近年來越發倚老賣老張狂跋扈了,向來不把他放在眼裏。

寢房門一開,忽聞刀劍相擊之聲,孟景灝臉色一變,大步走入廳堂。

“請太子殿下還老臣侍妾。”吼聲蒼老卻渾厚,像是從胸腔里一字一字鼓脹出來的。

張順德師徒被留在了太子府照應,孟景灝身邊帶的近侍一個是梅蘭生,一個是劉勰,梅蘭生在內寢伺候,劉勰守在門外。孟景灝出現在廳堂時,劉勰帶的小徒弟小祿子小跑着進來稟報,面不改色,步調不亂,只聲音泄露出他的緊張,“太子殿下,院門口上將軍蔡則帶着金吾衛和內衛們打起來了,師傅正和上將軍理論,阻止他硬闖。”

“放肆的老東西。”孟景灝一掌拍斷桌角,眯了下眼,道:“恭請上將軍進來。”

小祿子麻溜的鑽出去,一看,蔡則已經打破門,一隻腳已經邁進門檻來了,這是何等的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裏,小祿子心裏氣的厲害,為了補救太子殿下的臉面,忙喊話道:“太子恭請上將軍。”

內衛們都是從太子六率中精挑細選上來的校尉,都是年輕氣盛的兒郎,卻是沒攔住身經百戰的金吾衛,個個羞愧不已,聞聽太子之命,拱手退了下去。

蔡則一抬手,大笑着吩咐,“沒聽見嗎,小太子恭請老夫,你們都退下去。”

屋內,梅蘭生把掉在地上的桌角撿起來藏到袖子裏,挺直身子立在孟景灝身側。

暖閣放下了帳幔,梅憐寶躲在後面聽,梅憐芷雙眼含淚,小聲道:“我跟他走吧,省的連累了你。”

“你還不明白嗎,你來容易,想回卻不是那麼容易了。這死老頭子來者不善。”梅憐寶斜睨梅憐芷,“你和他商量好的吧,聽聽他那一嗓子吼的什麼,‘請太子殿下還老臣侍妾’,他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是我們殿下把你擄來的?明顯的是往我們殿下身上潑髒水,還有他那囂張的態度、稱呼,太子就是太子,什麼叫小太子,死老賊。”我還沒在大賤人面前那麼囂張呢,這老賊卻囂張起來了,哼。

梅憐芷欲哭無淚,慌白着小臉,“我沒有,他越發過分,我實在受不了了才避出來的。你看。”

梅憐芷一擼袖子,露出隱藏在袖子底下的鞭痕,她巴巴的看着梅憐寶,眼淚已是骨碌碌往下滾。

梅憐寶磨了磨牙,“何人告訴你我也來了行宮?”

同是一家出來的姐妹,梅憐芷不笨,卻是不敢相信,“不可能是紫葵,她自小服侍我,我待她不薄。”卻是隱下了她把紫葵推出去給蔡則糟蹋的事情。

姐妹相處十幾載,梅憐寶哪能不知梅憐芷什麼德性,直接道:“別跟我裝無辜,無因哪來的果。先不管那些,靜觀其變,但你總得回去就是了,你自己有個心理準備。”

回去肯定會被變本加厲的糟蹋,梅憐芷軟了身子,直接坐到了地上,捂住嘴壓抑的哭泣。

雖鬧不清她們姐妹說什麼,林側妃卻是聽出了來人的張狂,也很是生氣,悄聲道:“事情怕不好善了。”

梅憐寶透過縫隙看向廳堂,只見蔡則已經跨步進來了,身披戰袍,腰挎寶刀,來勢洶洶,一頭雪白的頭髮也不減老賊的威風。

“小太子,快把老臣的侍妾交出來,要不然老臣就要去找聖上評理了。”蔡則咄咄逼近,抬手抓向孟景灝的手臂。

孟景灝沒想到這蔡則如此猖狂,登時大怒,一手反抓蔡則的手腕,另一手出拳打向蔡則的胸膛,蔡則是真正血水兇殺里滾出來的將軍,登時眼珠子就變了,一臉猙獰,攻殺孟景灝。

孟景灝吃驚,與之對打了起來。

梅憐芷看見了蔡則的變化,身子抖若篩糠。

雖說蔡則是老當益壯,可到底是往九十上爬的老人了,孟景灝自小愛騎射武藝,只是身為太子卻不能精研這些,遂藏了些本事,讓了孟景湛,此番卻是被這位老將軍招招置人於死地的攻殺逼了出來。

桌椅被踹斷,花盆摔碎,盛開的蘭花被踩的稀巴爛,“稀里嘩啦”一陣子,把整個佈置雅潔的廳堂全給毀了。

蔡則打紅了眼,欲拔刀,孟景灝沒給他這個機會,一拳擊中蔡則的手腕,迫使他整個手臂麻木,不聽使喚的顫抖起來,不能拔刀,緊接着抬起一腳將蔡則踹倒在地,厲喝,“上將軍,你是要殺孤嗎?”

聲若洪鐘,震的蔡則從殺伐暴虐中醒過來,彷彿是癟了氣的皮筏,蔡則精氣神為之一頹,露出了老人該有的龍鍾老態,從地上爬起來,故作爽朗的大笑一聲,對孟景灝道:“沒想到太子殿下深藏不露,老夫班門弄斧了,太子殿下才像是老臣的外孫子,比四皇子強多了。”

“您是開國老臣,連父皇都要禮讓三分,按說孤是該敬着你,可是老大人你要想清楚,孤敬着你並不是怕了你,你可不要不識尊卑才好。今日老大人來者不善,敢問孤何時得罪了老大人?”

“小事,都是小事。太子將老臣的侍妾還來就是,老臣離不了這侍妾。”

“可是有人在老大人跟前說了什麼,孤並不曾見過老大人的侍妾。”實則他早已調查清楚了梅家上下,見着蔡則他就想起來了,梅憐寶是有個姐姐被梅嚴德送給了蔡則做侍妾,她還有個姐姐是鎮國將軍呂大雄的侍妾,還有個姐姐竟然是御史大夫鄔彬的侍妾,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他都得佩服梅嚴德鑽營的本事。

女兒生的多,生的美,竟是被這般利用了。

可這會兒他只能裝不知她們的關係。

“大皇子說,他看見老臣的侍妾被太子殿下抱走了。自然不是太子殿下覬覦老臣的破鞋,肯定是那賤人水性楊花勾引太子,您是不知,她在家時就不是個安分的,老臣一時看不住就到處勾引人,小賤蹄子你給老子滾出來。”

蔡則左右環顧,竟是要往暖閣里闖。

“上將軍,別給臉不要臉,這是孤側妃的院落!”孟景灝冷冷道,“上將軍若還想切磋一二,孤奉陪到底,簽個生死狀如何?以孤儲君之尊,和勞苦功高的上將軍簽個生死狀,不算辱沒了將軍吧。”

躲在帳幔後頭的梅憐寶有點興奮,心想,這才是我梅憐寶喜歡的男人呢,我梅憐寶喜歡的男人就該是霸氣凜然的,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蔡則拉下臉,“打下你孟氏江山有我蔡則一半的功勞,小太子是想公然殺害老夫?若在老夫盛年之時,讓你兩個都不是老夫的對手。老夫不和你一般見識,你孟氏都是些過河拆橋的小人。賤蹄子,你給老子滾出來。”

“放肆!”

蔡則耷拉下皺巴巴的眼皮,有恃無恐,“老夫不和你小人扯皮,把老夫的侍妾還來。”

此時,梅憐芷哆嗦着從暖閣走了出來,跪在地上哭道:“太爺誤會了,婢妾是來尋自家親妹說些家常話的,親妹乃是太子殿下的侍妾。”

蔡則一巴掌打下去,“賤人,跟老夫回去。”

“太子殿下,告辭。”

蔡則拽了人就大步往外走,梅憐芷被裙擺拌了一跤,摔在地上,蔡則也不管,依舊拖着她往前走,梅憐芷回頭,淚眼模糊的看了追出來的梅憐寶一眼,梅憐寶攥緊了拳頭,尖長的指甲扎在掌心都扎出了血來。

“你想做什麼?”孟景灝一把拉住要衝上去的梅憐寶。

梅憐寶牙齒止不住的打顫,訥訥的看向孟景灝。

“那是他的侍妾,孤……管不到。”

梅憐寶忽的抓住孟景灝,抱住他,緊緊的抱住他。

這個男人,她要得到,一定要得到!

孟景灝被冷落了那麼久,被一抱真是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他抬起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

梅憐寶沒有哭,只是眸色幽冷,心念越發堅定。

“老而不死是為賊,開國那麼多品德高潔的名將都隕落了,唯獨這種人一直活的好好的,真是禍害遺千年。”林側妃從暖閣里出來,憤恨道。

“禁言。”孟景灝道。

林側妃撅了下嘴。

“孤要去見一見父皇,這蔡則今日鬧到孤這裏,孤豈能善罷甘休。”

孟景灝走後,林側妃直接拉着梅憐寶道:“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蔡則手握聖祖爺賜下的丹書鐵券,只怕聖上也奈何不得他。”

“難道只能等老賊老死嗎?”

見她精神有些恍惚,林側妃摸了摸她的頭,“嚇着了嗎?”

“藍玉,去把梅憐奴叫來,這三天我都要和她一起吃一起睡。”梅憐寶突然吩咐。

“……”林側妃收回手,禁不住笑彎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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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為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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