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土豆泥呀
蔣黎呆在原地,一副看上去受了委屈又很低落的樣子,叫徐奕知嚇了一跳。
她拿着手裏的噴彩,不知道如何是好。愣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拿着瓶身,給了蔣黎一個擁抱,小聲問:“怎麼了?”
蔣黎回報了徐奕知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徐奕知身上的溫度傳了過來,還有熟悉的香水味。這一下之後蔣黎彷彿有了力量,她軟糯着聲音道:“沒事,你剛剛嚇到我了。”
隨即鬆開徐奕知,這時候的蔣黎已經恢復了正常。
湯埃爾早已經非禮勿視地走遠了一些。
蔣黎走進屋,對湯埃爾打招呼:“你好,我叫蔣黎。”
湯埃爾的鬍子辮擺動着,說:“拋涼,也!”
徐奕知笑着糾正:“中文跟英文語法不一樣啊,是‘也漂亮’。”
湯埃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徐奕知道:“小黎,你在這招呼一下Thomas,我去烤火雞。可以帶去遊戲房或者音樂室看看。”
蔣黎詫異道:“你還會做烤雞?”
徐奕知攤了攤手,說:“專門學的,今天平安夜嘛,露一手給你看看。”說完就徑直進了廚房,留湯埃爾和蔣黎大眼瞪小眼。
湯埃爾盯着蔣黎看,半晌道:“哭?”
蔣黎:“???”
湯埃爾:“哭過?”
蔣黎一愣,搖了搖頭說:“沒有。”又問:“要不要去看看樂器?徐奕知的。”
湯埃爾同意了,於是蔣黎帶着他去了那個放着架子鼓和各種樂器的房間。湯埃爾一進去就不願意出來,抱着琵琶不願意撒手。
可是用拿二胡的姿勢拿琵琶,看起來有點慘不忍睹。
湯埃爾很入迷,拿起來之後就不願意放下,似乎完全忽略了蔣黎。蔣黎叫了幾聲,湯埃爾動都沒有動,於是蔣黎悄悄地溜出來,溜進了廚房。
徐奕知正在專心致志對付食物,聽見響動回過頭來。一看是蔣黎,笑了一下,說:“你把人家大師一個人丟在哪裏了?”
蔣黎走過去,撿起一個土豆幫忙洗:“他拿着你的琵琶在玩,玩成了二胡。”
徐奕知驚喜地看着蔣黎,說:“你知道兩者不同?”
蔣黎說:“看了你那麼久,當然知道了。我還能模仿一段呢……僅僅指坐姿的話。”
徐奕知笑了笑,手上滿是油膩,不方便拍蔣黎的頭,於是碰了碰蔣黎的手背。
兩個人一個人洗土豆,一個人往火雞肚子裏塞東西,突然就沉默了下來。不過好在她倆不是會無話找話的類型,手頭也有事情在忙,也不會顯得尷尬。
雖說如此,徐奕知還是覺得不太對勁。蔣黎精神狀態好的時候,沉默也不該是這樣的。剛剛蔣黎否定過,於是她不敢多問,只是時不時多瞄一眼。
過了一會兒,蔣黎開口問:“奕知姐,你知道孟哥好像要退出娛樂圈了么?”
徐奕知說:“自己的選擇,祝他幸福吧。”這件事情她絕對知道得比蔣黎要早,不過那時候孟合哲自己沒想着公開,蔣黎也沒有問過,她也就沒有說。
蔣黎又悶聲道:“那郁哥的劇院關了你也知道?”
徐奕知輕輕地“嗯”一聲,心中有些不安。
這個話題的走向……有點詭異,看起來是要秋後算賬似地。可是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充其量不過是隱而不報。
在徐奕知以為蔣黎又要質問什麼的時候,蔣黎突然道:“今天孟哥上節目了,要求公佈通訊錄。”
徐奕知心知這大概就是蔣黎不開心的根源了,於是耐着性子問:“然後呢?”
蔣黎說:“時哥電話特別多,主持人問他是不是秘密交往中,他沒否認。”蔣黎把土豆丟在盆里,然後走到徐奕知身後,抱住了徐奕知,說:“可是我通訊記錄里都沒有你。”
徐奕知啞然失笑:“就這個?那為什麼沒有我?我每天都在給你打電話啊。”
“上次不是辦了個私人號嘛,我把你存在那個裏面了。”蔣黎說著,在徐奕知背上蹭了蹭。
蔣黎的手正好放在腰上,徐奕知覺得很癢,可是這種狀態下又不好提出來,只得自己憋住。
徐奕知笑了笑,說:“肯定被質疑關係了吧,要發條微博證實一下么?”
可蔣黎只是悶聲道:“為什麼我非得換私人手機呢?明明親密一點也沒有關係的……”
徐奕知一愣,明白這才是根源。
為什麼要隱瞞呢?為什麼不能公開呢?只不過談個戀愛而已。
她懂得這種感受,在選秀那年,她與另一方也毫無顧忌,常常公開場合親親抱抱,似真似假地互訴衷腸,最終慘淡收場。現在與蔣黎在一起,因為微博環境的活潑與開放,偶爾親密並沒有當年那樣大的影響,大家都懷着“這是炒作啊”“這是賣萌啊”“RPS嘛認真你就輸了”的心態在看戲,徐奕知一邊秀恩愛一邊如履薄冰。
所以在高博修要求蔣黎換手機的時候,徐奕知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立即配合地更新了蔣黎的聯繫方式。也許蔣黎沒有注意到,其實兩個人在微博上互動的頻率都少了許多。
蔣黎對表演的熱情她都看到了,要對得起這種程度的熱情和努力,隱瞞的確是最好的方式。
可她邁過去了這道坎,不代表蔣黎也是。
蔣黎問:為什麼非得這樣呢?
徐奕知轉過身來,正對蔣黎,把蔣黎的頭按向自己肩膀,道:“人生呢,是由過去、現在和未來構成的。過去不能改變,未來和現在經常互相矛盾。為了未來的幸福,就要忍受現在的不甘;沉溺於現在的幸福,未來就會千穿百孔。這就像槓桿一樣,我們的目的是最大量的幸福,用現在最小的痛苦,去翹起未來最大的快樂。
“也不是說一定要瞞着,只是現在我們還可以忍。如果你覺得忍不了了,就像孟合哲一樣退圈,我跟你一起。要是捨不得娛樂圈,也不用那麼壓抑自己,把我的號碼存上去吧,反正不會有人真的問你是不是喜歡女性。不要怕呀,沒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只有選擇去做的事情。”
蔣黎點了點頭,鬆開了徐奕知的腰,說:“我去做土豆泥了。”
湯埃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在廚房門口問:“Ilikeit.”
蔣黎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湯埃爾,像只受驚的兔子。
湯埃爾用中文說了一遍:“我喜歡,土豆泥。”
蔣黎這才安心下來,說:“我來做。”
湯埃爾玩夠了琵琶,也來幫着做飯。說實話,他做聖誕火雞的手藝比徐奕知好多了,要不是徐奕知堅持“來者是客”不讓他動手,這隻火雞興許早已經到肚子裏去了。
一頓飯做下來,關係親密了不少。
湯埃爾往嘴裏塞完最後一口雞肉,口齒不清道:“去琴房吧。”他把油膩膩的手指擦了擦,神奇的是,鬍子辮竟然沒有臟。
徐奕知:“……”我還在吃啊喂。
湯埃爾說:“我看過你的譜子了,想聽你彈一遍。”
徐奕知聞言立刻把土豆泥放下了,道:“什麼譜子?”
“維也納音樂節、參賽稿。”
徐奕知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一定是有人背着她投了音樂節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湯埃爾,對這件事還沒有完全消化。
湯埃爾笑了笑,說:“可能你獲獎。”
徐奕知當即驚得站了起來。
湯埃爾問:“現在,彈嗎?”
蔣黎吃了一勺土豆泥,體貼道:“你去吧,我來收拾餐桌。”
徐奕知便和湯埃爾去了琴房。
蔣黎坐在原地,對着一桌子殘屑,其實也有點無力。
她想了想,轉了個身背對着桌子。
眼不見心不煩,看不見這桌子垃圾,就可以好好吃自己的土豆泥了。
徐奕知進去之後,內心忐忑地把這一段彈給了湯埃爾聽。湯埃爾即興彈着鋼琴,把調子加了進去。
湯埃爾合奏的時候,調子很飄忽,不像是按照譜子來的。
徐奕知剛開始有些手忙腳亂,過了一會兒之後發現此中有真意:她跟着湯埃爾的調子,自己也不自覺地變調了,然後發現,這樣的確更……有意思了。
內涵更多,風格更明顯,藝術價值也更高。
徐奕知彈完這一曲,覺得實在是受益良多,停下來的時候剛剛想道謝,就聽見湯埃爾道:“我想,在中國,辦個演唱會。”
徐奕知靜靜地看着他。
“你願意,加入嗎?”
這是一個邀請。
湯埃爾這個邀請也許考慮了很久,也許只有幾天,但是總歸是提出來了。
徐奕知有點受寵若驚,不過也沒有立刻答應。
兩個人就這個事情談論了半天,出去的時候徐奕知有點擔心,不知道蔣黎一個人會不會無聊。
結果一去廚房,看見桌上的東西還沒有收拾,蔣黎正拿着土豆泥自拍。
徐奕知一呆,問:“你在幹嘛?”
蔣黎慌忙把手機收起來,說:“沒幹嗎啊……”
徐奕知看着蔣黎慌忙收拾桌子,並沒有第一時間過去幫忙,而是福至心靈打開了微博。
果不其然,蔣黎之前發了一張自拍,角度和表情選得剛剛好,看得出來下了很深的功夫。
合照的那碗土豆泥還是一個桃心的造型,就在蔣黎的臉旁邊。
蔣黎說:【土豆泥最好吃啦~】
徐奕知笑了笑,看見熱評有一條:【小黎最好吃啦!】
她換了個小號,給蔣黎和那條熱評都點了個贊,才過去幫忙收拾。
“跟土豆泥合照這麼上心,跟我都沒這麼用功,我好傷心的。”
蔣黎想了想,說:“要麼下次……我跟荔枝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