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瓶青霉素
邱夢跟湯歲一同把徐奕知送到醫院之後,就到了片場守着蔣黎。
邱夢趁着蔣黎在拍戲的時候,與高博修聯繫了一下,報告近況:拍戲進程良好,沒有與人發生口角,導演誇過很多次,進度比預計地要好。
報告完這些之後,高博修又問:“奕知那邊怎麼樣?”
邱夢一愣,以為這些湯歲都有按時報告。
高博修似乎知道邱夢在想什麼,適時解釋:“湯歲不是公司請的,沒有對我彙報的習慣。”
邱夢“哦”了一聲,道:“奕知姐今天早上生病了,現在在醫院裏打吊針。除了這個一切都好。”
高博修頓了頓,問:“怎麼生病了?”
“可能是這幾天天氣不好吧,加上演戲的時候戲服太少了,”邱夢道:“打一針應該就會好了。”
正說著呢,她竟然看見不遠處走來兩個人,看起來竟然有點像徐奕知跟湯歲,她嚇了一跳,對高博修道:“奕知姐似乎打完吊針,現在來片場了……”
說話間那兩人走近了,竟然真的是徐奕知與湯歲。湯歲抱着一件厚衣服,也不知道為什麼沒給徐奕知穿上。
邱夢一見着徐奕知,下意識要站起來,讓座給病號。徐奕知倒是對着她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講電話。
可電話里的高博修來了指示:“把電話給奕知。”
邱夢只能伸手,把手機遞了過去。
徐奕知愣了愣,聽到邱夢說是高哥的時候,才不情願地把手機接了過去,“喂?”
高博修聽到徐奕知的聲音,問:“聽說你感冒了?”
徐奕知說:“已經好了。”
高博修苦口婆心:“好好照顧自己,多穿點衣服。你把自己搞病了,你哥一怒之下跑片場看你去了怎麼辦?”說完高博修也覺得不太對勁,這種說辭活像個老媽子似的,於是咳嗽了兩聲,轉移了話題:“你主題曲寫完了嗎?”
徐奕知:“……”
怎麼自己一生病,一個兩個不噓寒問暖,盡問這種不能回答的事情呢?
靈感就在薛定顎的盒子裏,誰知道一下筆會不會跑走。
沉默就是答案。高博修嘆了口氣,說:“你還記得你要跟接洽嗎?你哥是說一個月寫出來才讓你去吧。”
徐奕知悶聲道:“知道了。”
高博修覺得自己真是命苦,因為跟徐涵彧私交不錯,就被塞了這麼個愛自由的徐奕知。交給她的任務最後的確都保質保量地完成了,就是溝通的過程里自己總是變成老媽子兼班主任。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又問了一句:“那邊醫院衛生嗎?”
徐奕知吐了吐舌頭,看了湯歲一眼。這荒郊野嶺哪有像樣的大醫院啊,她去的那家充其量也就是個小診所,護士是個看起來很兇的大媽,扎針的時候扎不準,在徐奕知手背上留了三個針孔。
不過這話不能給高博修說,轉眼徐涵彧知道了,興許真的帶着嫂子一起飛過來。
“挺衛生挺乾淨的,醫生醫術也特高明,那瓶藥水比在家效果還要好,我現在生龍活虎你信不信?”
“打吊針跟醫生醫術有什麼關係,”高博修吐槽完這一句也笑了,從這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里讀出了徐奕知精神狀態不錯的信息,安下心來,道:“那我掛了,好好工作。”
徐奕知笑了笑,把手機還給邱夢。卻聽邱夢問:“奕知姐怎麼過來了?感冒都好了么?”
徐奕知說:“反正打完吊針就來工作,刷刷導演心裏的好感度嘛。”她彎起手臂做了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湯歲抱着衣服一臉沉痛:“都感冒了怎麼能不多穿衣服。”
徐奕知答:“風度,風度是藝人的第一要素。導演在哪裏?”問完就朝着導演那邊走過去了。
湯歲嘖嘖嘖,“病還沒好呢,就開屏去了。”
導演正在跟蔣黎講戲,蔣黎像個小朋友似的,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導演腳邊,腿上擺着劇本,一邊聽講解一邊做筆記。
板凳太矮,蔣黎腿長只得蜷縮着,還莫名其妙聳着肩。
一縷頭髮從蔣黎側臉滑落,蔣黎用小指頭勾着它,把它別到耳後。
徐奕知特別喜歡看蔣黎認真的樣子,特別專註而有魅力。於是沒再繼續走近了,而是靠着根柱子等她跟導演說完。
這一幕被那個一直負責發微博的場助給拍下來了,徐奕知察覺到閃光燈,側頭笑了笑,說:“今天又是要宣傳什麼?”
場助笑了笑,說:“奕知姐帶病來劇組嗎?臉色還虛着呢。”
這話不知怎的被導演聽到了,導演一抬頭看到徐奕知,驚了:“小徐你怎麼都來了,先把身體養好了再來啊。”
導演已經跟蔣黎把戲說完了,於是站起來走到徐奕知面前皺着眉頭問:“怎麼不多穿一點?”
徐奕知吐了吐舌頭,說:“忘了。下午拍我的戲嗎?”
導演皺着眉頭,不太贊成的樣子,道:“你能拍了嗎?”
徐奕知點頭,道:“當然可以。”
導演不說話,導演背後的蔣黎卻很關心地看着徐奕知,問:“奕知姐剛剛不是還在打吊針嗎?”
徐奕知說:“打了吊針,所以病已經好了啊。”她看嚮導演,道:“我真的可以拍了,不騙你。”
導演招了招手,不遠處的當地大廚虎着一張臉過來了,問導演:“什麼事?”
導演指了指徐奕知,道:“這就是我們劇組裏感冒了的小姑娘,你看她現在能拍戲么?”
大廚眼睛瞪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機靈。掃視了徐奕知兩眼,上下嘴皮一碰,吐出一個單音。
徐奕知還是聽不懂方言,聽到這兒一樂,大廚肯定了自己的體質。
結果導演對她搖了搖頭,說:“還是先去喝碗薑湯吧。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回去呢,坐這兒看我們拍攝也可以——穿上棉襖。反正今天我肯定不會讓你上場的。”
大廚耿直,叫徐奕知:“過來。”
這句話倒是說得挺普通話的。
徐奕知指了指自己,“我?”
大廚點了點頭,導演在一旁作註解,道:“叫你去喝薑湯呢。”
徐奕知再次盯着導演看,收穫導演慈祥的目光和堅定的擺頭。到這個時候,徐奕知也知道完全不可能了,只得跟着大廚走。
導演轉身拍了拍蔣黎的肩,道:“接着拍剛剛那幕戲吧。”
蔣黎朝徐奕知那邊望了望,見着徐奕知回頭對自己做了個鬼臉,於是微笑着回到攝像機面前。
晚上吃飯的時候蔣黎抱着自己的飯盆,在片場找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徐奕知,看到湯歲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奕知姐在哪兒?”
湯歲正端着自己的碗在啃骨頭,聞言抬起油淋淋的手向著廚房那邊一指,說:“小黎你先去打飯吧。”
蔣黎不明所以,順着去了,打飯的時候才明白為什麼。
徐奕知穿着厚厚的棉襖,似乎連身體都胖了三圈,頭上帶頂毛茸茸的氈帽,看着特別暖和。那氈帽相對於徐奕知的頭來說太大了,總是往下掉,徐奕知只能不停地伸手往上推。
更可笑的是,徐奕知正手握大勺,往每個來打飯的人的碗裏壓了一勺。
蔣黎撲哧一聲笑了,問徐奕知:“你這是幹什麼?”
徐奕知見着下一個打飯的是蔣黎,露出了一個十分委屈的小表情,道:“大廚說了給我喝薑湯的,結果是來讓我打下手。”
大廚反手在徐奕知頭上按了按,道:“這是鍛煉身體。”
徐奕知揉着頭,表情更委屈了,而蔣黎哈哈大笑。
徐奕知端着飯碗,坐在了蔣黎旁邊,頭上還帶着那頂可笑的氈帽。
蔣黎渴了一口薑湯——徐奕知親自打的,問:“小工忙完了?地主沒剋扣工錢吧?”
徐奕知笑了笑,斜睨她一眼,說:“吃飯都塞不住小受的口。”
蔣黎朝徐奕知攤了攤手裏的碗,道:“都喝完了,當然塞不下。”
徐奕知問:“還要嗎?鍋里還有。”
蔣黎卻放下碗,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這幅樣子讓徐奕知想起了之前看見蔣黎坐在小板凳上的樣子,覺得特別像只小哈巴狗。她問蔣黎:“怎麼了?”
蔣黎問:“這湯是你煮的嗎?”
徐奕知搖了搖頭,說:“我來的時候湯就已經煮好了,不過有個菜我幫着炒的,你猜猜是哪個?”
蔣黎想了想,說:“青椒炒肉不好吃,水煮白菜太淡了,地三鮮還不錯……難道是地三鮮?”
徐奕知臉色黑了黑,道:“不告訴你。”
開玩笑,才跟蔣黎承諾過自個兒做菜很好吃,轉眼就被蔣黎批評到“不好吃”,才不能告訴蔣黎真相!
蔣黎笑了笑,說:“其實我知道是青椒炒肉,其餘的菜跟大廚以前的菜風格不統一嘛。”
“好啊,你皮了不少嘛。”徐奕知斜了她一眼,“敢說我炒的菜不好吃,故意的吧。”
說著,徐奕知伸手摸了摸蔣黎的耳垂,問:“到底好不好吃,說!”
蔣黎側頭一躲,把自己的耳朵從徐奕知手下解放了出來,笑嘻嘻道:“最難吃,頂不上大廚的一半!”
徐奕知掩面,道:“沒想到我辛辛苦苦來看你,還做菜給你吃,你竟然說不好吃,”她叫住了路過的聶以卉,道:“以卉姐你評評理,青椒炒肉到底好不好吃。”
聶以卉吃完了飯,正要去找導演,聞言愣了愣,看了看兩人,說:“你們倆要爭自己爭,不要拉我下水啊。”擺了擺手,接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我說什麼都要被另一個人毆打,我害怕。”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徐奕知跟蔣黎被影后那句“毆打”搞愣住了,愣了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笑完了蔣黎問:“你為什麼打完吊針就過來了,導演其實都把你的戲給挪了,養好身體最重要啊,拍戲不用這麼趕。”
徐奕知看了看周圍,小聲道:“我知道我來了也不會讓我上戲,不過可以刷個好感度嘛,誰知道導演老謀深算把我打發去後勤……”她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蔣黎一愣,隨即笑了出來:“好啊,原來你只是做做樣子,我要去跟導演告狀!”
徐奕知推了推又垮下來的帽子,說:“再說,你不是想我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