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張毅瘋了
切斷神經和血管的這個過程,看起來好像非常簡單,但是實際上,卻極大的耗費了白仵作的心神。我看她並沒有忙活多長時間,竟然已經是有汗水沿着下巴聚集,並一滴滴的向下掉落。
這種活肯定是非常精細的,我看到白仵作的那一雙瑩綠色的眸子幾乎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眨一下。甚至她已經流出來了這麼多的汗,都不見抬手擦一下。
她一隻手用仵作棒切割着我看不到的神經和看得到的血管,另一隻手不時在那綠色的液體中沾一下,並在每切割一下之後,在空中抹那麼一下,好像是將那綠色的粘稠液體塗抹在神經的斷口處一樣。
讓我感到既驚訝又佩服的是,她竟然給每一根神經,每一條血管,都起了名字,而且完全沒有重樣的。不僅僅是名字,她還對我描述了每根神經的特點,好像她不僅能夠看到那些常人肉眼根本看不到的神經,還能夠看得非常清晰。
如此忙活了很長時間,白仵作小心站起,腳不敢抬,幾乎是挪蹭着道了大盆邊緣,再次用仵作棒將裏面那屍體的大腦和心臟處相連的血管和神經全部划斷。
她這一次的速度非常的快,應該是沒超過一分鐘,就完成了她的目的。
隨後,白仵作收回仵作棒,伸手進入那具屍體的裏面,雙手很穩,動作非常小心的將屍體裏面的心臟先取了出來,並腳不離地的向後緩慢退了幾步。她那緩慢的樣子,就好像是害怕會因為自己的行動帶起風一樣。
在回到大石面上那具屍體的旁邊后,她手捧心臟,緩緩蹲下,將那屍體內的一顆心臟先取出,放到一旁,而後將手中的那顆心臟安置到了屍體的胸腔裏面。
隨後,她再次開始忙活起來,看樣子應該是將一根根神經和血管接起來。我雖然看不到神經,但是能夠看到那些血管,因此清晰的看到,與心臟相連的幾根主要血管,無論是經脈還是動脈,都是在被相互對其斷口之後,立刻就連了起來,就好像是被非常強力的膠水粘上的一樣。
裝好心臟之後,白仵作伸手將屍體的大腦和小腦取出,放到一旁,而後起身,來到大盆的旁邊,將裏面那具屍體的大腦和小腦都捧了出來,入之前一樣的小心向後挪蹭移動。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人的大腦和小腦,感覺就好像是一堆白花花的腸子相互纏繞在一起一樣,又好像是被壓成粗條的一根根豆腐摞在一起。
事實上,白仵作的動作非常的小心,那樣子就好像真的是捧了一塊豆腐一樣。
隨後,她開始進行最艱難的一步,就是將屍體內部斷開的血管和神經等,與她捧過來的這個大腦相連。
這在我們當前的時代,都是讓人無法想像的,更別提這是幾千年前的古人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重生之法,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到的,甚至可以說,這絕對不可能是人類能做到的。我估計,憑冷月的性格和耐心,能不能完成如此複雜的重生術,都是一個未知數。
我算是徹底知道了那些獸首人身和人首獸身的怪物都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了,肯定是陰陽仵作最開始那一次次慘無人道的實驗,創造出來的。
獸首人身,測試的是心臟;人首獸身,測試的是大腦。
正在我處於震驚中,在不斷胡亂思考着的時候,白仵作已經連好了大腦。
她起身,快步走到那大盆前,從盆底抽出來一個木瓢,盛了一瓢綠色的粘稠液體,並轉身將那些液體從地上那屍體的大腦,一直澆到了腹部。緊接着,她把瓢放到一旁,將地上的顱骨碎片一塊塊撿起,重新在屍體上拼湊好,一塊不差的重新包裹好了大腦。
隨後,她拉起衣袖,露出纏在她手腕上的透明絲線,又取出牛毛細針,很熟練且快速的將地上那具屍體的傷口給縫了起來。
至此,白仵作所要向我展示的復生之術,應該算是完整結束了,因為我看到她此時正坐在地上那具屍體的旁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而那原本應該已經死透了的屍體,竟然胸口出現了輕緩的起伏。雖然起伏的幅度不大,頻率很慢,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但我可以確定,這個人算是徹底活下來了。
只是讓我感到困惑的是,這個復活的人,擁有的是大盆中那具屍體的大腦,相當於擁有的是那個人的靈魂。可是,他的身體,卻是另外一個人的。這樣被複活的一個人,他究竟該算是誰呢?
除了困惑之外,我又感到無比的失落。
既然真正的重生之法是這個樣子的,那麼,趙爺必然無法再復活。他不會再回來了,他是真的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白仵作這個時候似乎是休息得差不多了,緩緩從地上站起,眨着綠眸看向我,而後向我走來,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一樣。
我感到有些緊張,不知道她究竟是要告訴我復活之術的一些要點,還是要向我做出家族傳承的囑託。
而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在極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個聲音,竟然是在一遍遍呼喚着我。
我受那些呼喚聲的影響,已經聽不清白仵作的說話內容,神識也感到極大的恍惚。我扭頭四處看,尋找那個聲音傳來的位置,卻沒有任何異樣的發現。
忽然,我聽到有“呼呼”風聲從我的頭頂傳了下來,就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向著我砸了下來一樣。
我忙抬頭向上看,竟然看到一個幾乎可以遮蔽天日的手掌兇猛砸下,讓我無處可以逃躲,只能硬着頭皮承受。
“啪!”
忽然一聲脆響,我感到我的一張臉火辣辣的疼,眼前的那些場景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口巨大的透明冰棺材,以及劉胖子那張欠扁的臉。
“剛才誰打的我?”我很生氣,但不是因為挨打,而是因為我因為這一巴掌,沒有聽到白仵作對我說的那些話,只看到她那不停變化的口型,但看不出她想表達的內容。
劉胖子見我盯着他在看,急道:“五哥,你知道我的,我怎麼敢打你?丫丫下的手。”
趙梓桐忙道:“死胖子,你一人做事一人當,往我身上扯什麼?要不要這麼無恥?”
劉胖子一個勁的沖趙梓桐使眼色,但趙梓桐完全就不給他面子。
我懶得再追究什麼,既然已經從那場幻境中出來了,再加上那重生之術根本就不是我能夠做到的,所以也就不再去計較。
“對了,你們看沒看冰棺裏面?”我扭頭問劉胖子等人。
劉胖子見我主動轉移了話題,長出一口氣,忙道:“五哥,我看了啊,不就是個沒穿衣服的女人嗎?不過這女人真是奇怪,身體居然是透明的。”
看來,白仵作的那場幻境,只有我,冷月和張毅能夠看到,或許是因為我們的心臟上有那種陰陽蟲的原因。
但讓我感到有些可惜的是,此時我再看冰棺裏面的白仵作,卻已經無法再進入到那幻境之中。
不過,因為看到了白仵作親自為我展示那重生之術,我此時再看白仵作的身體,已經有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感悟。
這時,我遠遠的聽到張毅的笑聲,就在冰台之下。他笑得很大聲,很肆無忌憚,並且在笑聲中還伴隨有砸東西的聲音。
“你們聽。”我說著,做出了噤聲的手勢。
因為張毅那邊弄出的聲音太大,加上這個地方實在太安靜,所以我們即使遠在高台之上,仍然所有人都有聽到。
張毅用手電向著下方聲音傳來的位置照了過去,我們忙湊過去向下看。
遠遠的,我隱約看到,張毅正像個瘋子一樣,一邊瘋狂的大笑着,一邊用頭到處亂撞,每一下都撞得非常用力,即使禿頂男一直在旁邊拉扯着他,依然無法將之拉住。
“他好像瘋了,可是,他為什麼會瘋?”沈大力緊皺眉頭,似是自言自語般嘀咕道。
劉胖子撓了撓臉,道:“我估計,他們剛才從這上面翻下去的時候,張毅那小子磕到了腦袋。唉,五哥,你說,一個人一輩子追求這,追求那的,究竟為什麼的是什麼?擁有的越多,就越捨不得死,可是人總是要死的。”
我苦笑道:“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是一個得道高僧一樣。之前有過一段時間,我也特別迷惘,特別容易生出各種感嘆,總以為自己想的就都是對的。但實際上,對和錯,對於人這一輩子,或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究竟是怎樣的人,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張毅應該是瘋了,他沒有偽裝的必要。或許,他真的是在從高台上跌下去的時候,跌到了頭,也或許是他在看到真正的重生之法之後,因為受不了打擊。
冷月這時走到我的旁邊,眼睛看着下方張毅那邊,面無表情的沉聲問道:“你看到了?”
“嗯。”我知道他指的是幻境中白仵作所展示的重生之法,所以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