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回到
“這個地方……”路西菲爾最先開口，張了張嘴又欲言又止。
太熟悉了……
這座山峰，這個天空，以及那無邊無際的連綿山嶺。微帶潮濕的空氣，搖曳樹冠的微風。一切的一切，都彷彿刻在骨子裏，很久遠很久遠的夢。
不過那個時候，這座山峰還是敵人的夢魘。此刻……
卻成為自己一行的阻礙。
“最終之核，連這裏都複製了，你當初也遇到了嗎？”想了想，路西菲爾還是問道。
“並沒有。”陳岩的目光也有點迷茫，這迷茫不是來自他這個軀體，而是來自靈魂深處最久遠的記憶，那記憶本來都很模糊了，但此刻卻彷彿被什麼翻出來了一樣，越來越清晰。
他上前幾步，來到台階之前。腳下的台階很陳舊了，不僅有不少青苔，台階的一角還缺了一塊。
“這是亨貝羅被我扔下去的時候碰的。”陳岩低下頭，看着那塊缺角，輕聲說道。然後仰起頭，望着高聳入雲的山峰。“這座山，也是我從狄娥科界域搬過來的。”
“這本來是一個破棄的空間碎片，我撿取了它……然後，讓它成為我的家。這裏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河，都來自虛空的各地。從無到有，從小到大。”
陳岩輕聲說著……記憶一點點湧現。眼中的迷茫卻是一點也沒消退，不知不覺中彷彿有一個影子從冥冥中走來，與他重合在了一起。從此前世今生，再不能分離。
陳岩很不喜歡那種感覺，雖然他已經接受了雷瑟轉生這個身份，但來自主物質界地球的身體依舊是他不可割捨的羈絆。而且相對於強大的雷瑟來說，他更習慣別人叫他陳岩。
這就是轉生的副作用了，他已經無法分清自己的靈魂歸屬。從某種意義上講他不是異界之人，恐怕也算不上主物質界的生靈。
但眼下顯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受環境影響，陳岩可以感覺剛才還束縛自己的命運之力正在減弱。而自己的主動權越發增強了。這是無名之峰的好處，可以一定程度上削弱‘世界’對他的干擾。當初自己甚至打算將其單獨打造成一個獨立的世界，但最終沒有成功。
風涼涼的吹着，搖曳的樹木嘩嘩作響。陳岩深吸了一口氣，品味着空氣中潮濕的味道。對眾人說道。
“走吧。”
“我們上去。”
“是。”眾人應和，跟着陳岩走上了台階。說起來也奇怪，剛才還感覺有無數雙暗處窺視的眼睛此刻卻隨着陳岩踏上台階而消失不見。就彷彿整座山峰一下孤立了一樣。眾人跟着陳岩一步步的踏上台階，只覺得肉體和靈魂都變得輕了。這座無名之峰，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一邊走着，路西菲爾一邊感知，過了許久才問道。“為什麼？”
“嗯？”陳岩揚眉。
“為什麼它沒有敵視我們。”路西菲爾補充道。“難道它不是最終之核的複製體嗎？”
“…………”陳岩沒有沉默，他只是默默的走着，過了一會才嘆息。“我也不知道。也許，它並不是複製體，也許，它只是在迎接我……”
迎接我什麼？陳岩沒有說，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回家。
風漸漸大了，眾人也越來越高。陡峭的階梯在他們腳下向後退去，他們漸漸能看見山巔。但讓大家奇怪的是，哪怕走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敵人，更沒有那通往上階的塔。
難道，這層就是最終之塔的最高？他們的終點？
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但陳岩沒有回答。路西菲爾和哈迪斯也不發一言。和大家不同的是他們的神色始終很嚴肅。嚴肅的彷彿隨時都可能大戰一般。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就是隨着他們不斷攀登，他們感覺自己與國度的聯繫變淡了。路西菲爾的地獄，哈迪斯的冥界，都從某種層面與他們一點點變遠，雖然不影響使用，卻如同隔了一層膜一般。這讓兩人都很不習慣。
毫無疑問，這是無名之峰的作用，這裏本來是雷瑟的家，自然會對外來因素一定的排斥，尤其是國度這種非常危險的東西。就算路西菲爾和哈迪斯此刻算作‘盟友’，也不能減少這種排斥作用。
當然，這種排斥並不能真的改變路西菲爾和哈迪斯的力量組成。畢竟國度和他們都是一體的，任何規則和自然都不能將他們分開。就算他們死去也會帶着國度重生。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們終於登上了山峰的頂端，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無比廣闊的廣場，和一座漆黑，至高的王座。那王座的靠背就彷彿利劍插向天空。竟是看不到盡頭。
靠背的上端，有三個孔，裏面空空如也。
陳岩和路西菲爾等人對視了一眼。
沒錯，是這樣的。
那是雷瑟的王座。也是陳岩曾經去過的地方。那靠背上的三個孔應該有三顆代表着力量的寶石，其中之一已經被陳岩拿走。
只是那王座和這裏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地點。這裏為什麼也會同樣顯示出寶石的缺失？
“空間，序列（統御），以及……元素。”路西菲爾有些羨慕的望着王座上三個空空的孔洞。輕聲呢喃道。
“陳岩，異界對你何等偏愛。”
“是我自己爭取的。”陳岩面無表情的回答。這就是事實，畢竟沒有他當初強闖最終之核的舉動，憑什麼獲取這樣至高的規則？要知道這三個規則幾乎組成了物質的全部，根本不是異界裏的惡魔可以掌握的。
那些古老的存在之所以對他忌憚極深，也是因為他掌握着這種毀滅性的力量。
不過眼下，他又回來了……
回到這個王座之前，這個凝聚了他當初的力量與權威，征戰與殺戮的起點。
時過境遷，他已不再是他，王座，似乎依舊是那個王座。
但是屬下呢？
這座山峰，這個國度，這個界域，這個世界的臣民呢？
陳岩走到王座前，轉過身，望着面前空空蕩蕩的廣場，眼前又彷彿看到了無數惡魔分列兩端，數不清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凝視着他，等待着他。
等待着他下令，等待着他征服……
迷茫中，他坐了下去。
回到了無數歲月中，屬於他的位置。
王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