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郊迎

晨起郊迎

無名丘的戰鬥結束了,維蘭吉人在丘下紮營生火,等待後續部隊到來,同時,矮人起義軍也趁此間隙繼續加固其防禦工事,以應對敵方下一輪攻擊。

不知不覺,太陽從東方的海面上升起。

這是12月13日的早晨,在世冑城南郊的曙光聖林,渡凱河石橋,一百個長戟衛隊夾道分列,手中的等高的長戟樹立起來,他們身後,成群的貴族們在此列隊,他們衣着光鮮,帶着家人、侍衛和僕從。他們大概天還沒亮就出門了。

費迪南德、道格拉斯、奧利弗這御前三老早已恭候多時,他們騎在馬上,立在道路中間,身後是他們的家僕。

二百多人,晨起郊迎。

“按照約定,‘南牆同盟’的聯軍應該就快到了。”道格拉斯道。

“是的,我想不到這麼多人會不約而同的郊迎在此,而且都是世冑城內有頭有臉的貴族。”奧利弗道。

“他們都是京畿地區的貴族,十字軍入不入關,其實這對他們而言有什麼損益,多半是為了看個熱鬧,回去好拿這些見聞吹水。”費迪南德一語點破。

“這將是維蘭吉王國歷史性的一天,這些大小貴族,有幸能夠成為見證者,對他們而言,太值得說道了。”道格拉斯道。

“看,前面的樹林好像有動靜。”奧利弗指着石橋對岸的樹林道。

“是的,必然是他們到了,讓我們下馬跪迎吧!”費迪南德道。

三公一同下馬,侍從上前牽馬離去。

……

愛德華國王坐在豪華的雕車裏,閉目養神。

親王和貴族們的聯軍已經抵達京畿京郊,前方就快到渡凱河的石橋。

“陛下,陛下!”

愛德華聽到有人喚他。

睜開眼,看車外。

“陛下,首相、軍機和財政三位大員已在石橋對岸恭迎聖駕!”

說話的是羅伊侯爵。

“朕知道了。”他點點頭道。

“陛下……”羅伊欲言又止。

“你吞吞吐吐的,還有何事?”

“陛下,老臣可否登車稟奏?”

愛德華又點點頭。

羅伊催馬往前趕了幾步,命令國王的馬夫停下車,他翻身下馬,登了上去。

坐定。

“說罷,我在聽。”

“陛下,今天將會在維蘭吉的歷史上銘記厚重一筆,這也可能是您在位的最後一天。”羅伊道。

“這我知道。”

“陛下,如果您此時願意回心轉意,一切都還來得及。”羅伊道。

“如果你是我弟弟的說客來的,那還是免開尊口,我不聽這些。”

羅伊探出頭看看了看車外,回頭又道:“陛下,您是個父親,而我也是個父親,您知道這樣的決定對二位王子而言意味着什麼,請您三思。”

愛德華不語。

“您不在協議上簽字,表面上看,您做的很偉大,很無私,但是‘冥王之指’計劃的實施箭在弦上,親王和我們這些貴族所有人都是贊同的,並不會因為您拒絕簽字而停止,這樣不僅不能讓北地免於瘟疫之災,還有可能讓河間地與京畿反目成仇,大衛和西蒙二位王子將兄弟鬩牆,兵戎相見!您這樣做,真的值得嗎?”羅伊分析道。

“我的孩子們都長這麼大了,還有什麼地方需要靠我的?未來的路,該由他們自己選擇,而我只能做好我自己,給孩子們立個榜樣,言教不如身教,這你想必也知道。”

羅伊搖搖頭。

“前面是石橋,我們就快到了,陛下,但是您接下來的路還很長,您知道賀拉斯爵士在流放堡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問心無愧的日子。”

愛德華和羅伊對視了一陣。

羅伊點點頭,起身。

“祝您旅途平安,陛下!”

說完他示意馬夫停車,他下去了。

羅伊的侍從就跟在國王的車架之後,見車停下,主人下來,趕忙牽馬上去遞上韁繩。

羅伊剛一騎上自己的馬匹,史迪威侯爵就來詢問。

“怎麼樣,羅伊大人?”

“陛下還是那副老樣子,我盡最大努力勸說了。”羅伊道。

史迪威侯爵也唏噓嘆氣一番,又道:“漢薩侯爵聞悉烈酒城被圍困多日,他現在很消沉,也是幾夜沒睡好覺了,這幾日不停的派出人打聽那邊的消息。”

“北地郡的戰況很不樂觀,他把家族繼承人放在那裏磨練,換成我也會這樣的。”羅伊道。

“其實我當初試圖勸過他,別冒這個險。”

“不,史迪威,話不能這麼說,你看我們這些貴族的小輩,呆在各自的城堡里嬌生慣養,好吃懶做,最後都成了紈絝子弟,花花公子,玩女人倒是好手,能有什麼出息?唯獨阿姆斯壯·斯考特,今日成了統兵之才,立過不少戰功,我覺得他甚至比京畿軍團的杜威·福格還要優秀,北地真是鍛煉年輕人的地方。”

“的確,這也是漢薩的良苦用心,但總是事與願違,烈酒城淪陷至此,已過了二十天,我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希望杜威軍團能夠及時抵達,解烈酒城之圍,那小子是衝著北地的美人去的,聽說走的可快了。”

二人騎馬說著,一路走上了渡凱河石橋。

“就快到了,我已經看到了世冑城的執戟衛士,御前諸公想必等候多時了吧。”

二人整頓衣冠,準備迎接這個歷史性的時刻。

費迪南德看見大股人馬來到,提示身旁的二位同僚。

“看,他們上了石橋。”

道格拉斯點點頭,“我看到了,親王正騎着他的五花馬,最前排那一個!”

“他的衛隊可真威風!”奧利弗贊道。

費迪南德揮了揮手,長戟衛隊的隊長上前聽令。

“傳令下去,可以開始了!”

“是,首相大人!”隊長轉身回到隊伍里。

“儀仗隊,鳴禮炮!”衛隊長下令。

令畢,五門大炮各鳴放十響。

禮炮響畢,親王及其身後的衛隊已經騎馬過了渡凱河石橋下來,其後是眾多貴族和浩浩蕩蕩的‘南牆同盟’聯軍共同簇擁的國王車駕。

“軍樂團,奏樂!”衛隊長再次下令。

軍樂奏響,鏗鏘有力。

威廉親王的馬駐足三公前。

……

在世冑城南郊的曙光聖林,首相費迪南德、軍機大臣道格拉斯、財政大臣奧利弗三公提領滿朝官員帶着世冑城的長戟衛士及儀仗隊列陣郊迎“南牆同盟”的威廉親王及一眾貴族的聯軍抵達。

晨光熹微下,威廉親王的馬駐足三公前。

“向您致敬,威廉親王!”

三公俱道。

親王下馬。

“向列位公卿致以南牆關的問候!”

威廉說著亦躬身行禮。

說罷,身後的羅伊侯爵、史迪威侯爵、漢薩侯爵、范倫丁伯爵、達文西子爵等等貴族紛紛迎上。

下馬,分列親王兩側,俱躬身行禮。

“向列位公卿致以鶯歌堡的問候!”

“向列位公卿致以獵鷹堡的問候!”

“向列位公卿致以灰霾堡的問候!”

等等。

行禮畢,國王的雕車亦在眾多步騎的簇擁下緩緩過橋。

御前三公及眾貴族乃分列道旁,跪迎,身旁眾多長戟衛隊和京畿地區前來觀禮的達官顯貴一應人等見狀,皆輪次匍匐在地,叩拜君王。

“微臣恭迎聖駕!”

“微臣恭迎聖駕!”

唯獨威廉親王直直站在道中,並無半點動作,只是等着雕車緩緩靠近,然後手一揮,道:“爾等可以平身了。”

眾人紛紛站起。

“時間緊迫,首相大人,咱們務實不務虛,撤掉這些儀仗,快帶我們進城吧。”威廉說著又騎上了馬。

“是,如您所願!”

三公及眾貴族亦各自上馬,擁護在親王身側。

“費迪南德首相,我按你說的做了,但是愛德華國王並沒有同意我和貴族們共擬的協定。”親王對身旁的首相道。

“是的,我聽說了,所以我們也想好了,接下來將擁立您為陛下,威廉。”首相道。

“不,首相,河間太子大衛將成為未來的陛下,我今天就會向河間地修書。”親王道。

“這……”費迪南德略微一怔,威廉親王的舉措果然如此,那日和總樞機的談話竟一語成讖。

“但前提是要大衛能夠在協定上簽字,否則,王冠只能落到西蒙頭上。”威廉補充道。

“面臨王冠的誘惑,他有理由拒絕嗎?”道格拉斯設問。

“希望他別干傻事,現在的維蘭吉王國已經被北地的戰爭掏空了,經不起更多的戰爭。”奧利弗說。

“但願如此。”

一路說著,大軍已經抵達世冑城下。

城內不得騎馬,親王於是換了一輛馬車,那是早就為他準備好的。

他上了車,首相上前。

“親王,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早最高法庭將會有一場判決,司法大臣胡佛但任主審法官,判決結果您是知道的,愛德華將於審判結束三日後被放逐到流放堡。”首相道。

“知道了,全憑你們的安排,我現在要去見總樞機,和他商議‘冥王之指’的事,諸公也請自便吧。”

“是,親王!”一眾貴族紛紛應諾。

“哦,對了,博洛尼,你跟我來。”

一個相貌醜陋的男子走出了人群,腳還有些跛。

……

王都廣場大教堂,晨誦已畢。

眾多教士端坐堂前,身後的廊道,衛兵列隊排開,威廉親王帶着博洛尼進來。

博洛尼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他以前只去過谷地修道院那種小規模的宗教機構,當然和這裏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他進到這座大教堂,看到四周的牆壁俱是金碧輝煌,穹頂上彩繪翩然,畫著的是天父降臨、受洗、佈道、受難最後復活的一系列宗教詩篇。窗外陽光一縷縷斜射進來,顯得聖潔無比,天父李維的聖像就沐浴在這些陽光中,石像張開雙手,彷彿在擁抱這個世間的萬物,更渲染出一種不可侵犯的肅穆莊嚴。博洛尼又聽到,在大教堂二層的平台上,唱詩班在合唱雅歌,又男音,也有女音,滌盪人心,他們行走在此間,恍在天父之國漫步。

這一切,他簡直看呆了。

“你終於來了!”總樞機道。

“讓你久等了!”親王道。

“不,你比所有人預想的都要來的快。”總樞機道。

威廉親王側身指着博洛尼道:“快,來見過你的新主子。”

博洛尼倒頭便拜。

“主人,請您收留我!”

“快起來,孩子,這裏沒有主子,我們都是神仆。”總樞機道,然後望着親王又問:“這是哪位?”

“他叫博洛尼,我在谷地的時候,這個人幫了我的忙,你也知道,康格里夫,我這個人從不欠別人人情,我將他介紹到你這,你看有什麼雜活可干,都交給他吧,聽說你不是缺個敲鐘的嗎。”

“是的,這個崗位空缺了兩年,一直都是這裏的教士輪班執勤,這很耽誤工夫,的確得有個專職的崗位來干這活,既然是親王推薦的人,可以來試試,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博洛尼?”總樞機道。

博洛尼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不覺總樞機竟是在問他。

“聽到沒有,博洛尼,還在那裏發什麼呆?快謝謝收留你的人。”親王對博洛尼道。

博洛尼自從谷地出來,雖說一直思念着嘉芙蓮,卻也對她那一番決絕之詞心灰意冷,正如前文提到的,他本意想保護嘉芙蓮,卻不想弄巧成拙,成為了墨菲家族的叛徒,嘉芙蓮在楓林對他說的那句話,你違逆我父親的意願,屈從於這些歹人的淫威,從今往後,我的家族和你形同陌路。對,就是這句話,她說完,就像冷冰冰的石頭掉落在地,甩下就回頭走了,毫不猶豫,毫無惋惜,亦不顧及自己為了救她,多少次牽腸掛肚,多少次稽首乞顏。他不知今後該如何面對,亦不知是否還有相見的機會,他在幾番矛盾之下,最終決定皈依教宗,以尋求救贖,卻苦於無處可投,好在遇上了威廉親王,帶他來到了,一番推薦,他這才順風順水被總樞機欣然收留,他此時聞言,心中何不感激涕零,連忙又要跪地。

親王抓住他胳膊。

“站着說。”

“是,謝謝總樞機閣下,謝謝您的收留!”

總樞機笑了笑,很慈祥。

“不必言謝,這是你與仆者的機緣啊,從今往後,你就是這裏的敲鐘人,在這裏,沒有尊卑,我們都是親如一家人的教友,都是虔誠如赤子的神仆,這裏歡迎你,博洛尼,不管你之前經歷過什麼,仁慈天父會永遠向你伸出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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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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