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各取所需

132.各取所需

余之歸被眾士兵擁着,下了馬車,進了小門,穿過假人木樁,經過喊打喊殺的演武場,最終被帶到一處滿是刑具的屋子裏。

牆壁垂着鐵鏈、皮鞭,牆角重枷鐵球,又有火盆、鐵釺、老虎凳、石墩子等等。兩排殺威棒,最細的足有手臂粗。

凡人的刑具真是五花八門。余之歸心裏有底,知道這是對方打算來個下馬威,再以利誘。這虛張聲勢的小手段不僅凡人用,修士也用,他不至於陌生。

果然,將他綁在柱子上以後,那些士兵沒有十分粗暴打他,還扛着架子小心立在一邊。

余之歸暗中招呼一聲,架上眾多文鳥和燕子原本伏着,黑黑白白兩樣鳥兒忽然嘰嘰喳喳展翅飛起,奪門而出。

這一番舉動,弄得扶架子的兵士一頭霧水,不知所措。

余之歸連忙解釋說:“它們太小,容易餓,好幾個時辰都沒餵過,再餓下去就不聽指揮,全亂了。軍爺賞一口吃的,足夠它們果腹。”

兵士哦了一聲。

他們捆完余之歸,便魚貫而出。

隔着窗戶,余之歸聽到他們向人彙報,果然對方命令取些谷糠等物。

鳥兒們一吃完,便紛紛飛回架子——然而門窗緊閉,架子在屋裏。

慕斯年便看着一個個小腦袋嘰嘰喳喳,戳破窗紙,奮力擠進去。窗上雖然有鐵柵欄封着,但防人防不住鳥雀。一隻鳥兒身軀並沒多大,四五十隻鳥,足以將窗紙戳成篩子,再鑽過鐵柵欄。

他走進刑堂旁邊的屋子,透過牆上的孔洞,觀察余之歸。

一些鳥兒回歸架子上,另一些落在少年頭上肩上,挨着他,蹭着他,低聲鳴叫,似在安慰。

少年也以鳴叫回應,硬是一句人話不說。

慕斯年看了一陣,便向身邊青衣小帽的中年人點點頭,叫他的名字:“慕錦,你去問問。”

他有心啟用這少年,但不明來路之人,怎麼放心安排在將軍府?自是要徹查清楚再做定奪。

慕錦躬身答應,快步走了出去,轉眼間,帶着四個威武雄壯的兵士,來到刑堂。

一上來,就給對方扣了一個“姦細”的名目。

果然少年大吃一驚,隨後分辯道,地形圖乃是他胡寫胡畫的,只為好看,實在跟刺探軍情沒有半點關係。

慕錦自然表示不信,翻來覆去詢問姓名籍貫作何生計等等,又喊打喊殺。

少年翻來覆去,也只有那幾句話,姓名余之歸,籍貫不知,家裏沒人,打獵為生,山裡獵物少了,自己想個新鮮營生賺錢,攢錢,好討個漂亮的老婆,生三個孩子云雲。

至於怎麼會計策謀略之類,他驚訝反問,這些不都是茶館說書人常說的么?他還認識一個教書先生,可惜後來人家死了,還是他給埋的。

慕錦讓他簽字畫押,他也畫了,畫完問什麼時候能走。

慕錦沒回答,說他無意中透露軍情,走不了。

少年這下慌了。

正在這時候,忽然刑堂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怒氣沖沖叫道:“我就說今天大家奇奇怪怪,原來都躲在這裏!”

他生得人高馬大,一身精緻短打,看上去既利落,又英武。

慕錦連忙行禮:“小公子。”

謝鴻雲把手裏大刀一橫:“慕錦,我聽說老師要給我找伴讀?”

慕錦點頭,連忙離席:“但是小公子,我們還在審問姦細。此事容后再議可好?”

恰在此時,余之歸十分配合地喊了一聲:“你們冤枉好人,小人不是姦細!”

果然,這一聲引起了謝鴻雲注意:“他?就他?”

慕斯年看着刑堂之中的發展,謝鴻雲自然是他派人引來的。但凡那少年有點腦子,慌亂之際看見大人物,必然會求情喊冤。

謝鴻雲這孩子不喜謀略,人也莽撞,看見別人喊冤,不可能不過問。

再加上慕錦穿針引線,從中斡旋……

此後的發展順理成章。

等謝鴻雲明白過來,他已經多了一個伴讀,姓余,名之歸。

好吧,雖然這伴讀看起來像個弱雞,但是身邊圍着一群乖順可愛的小鳥兒,那些小鳥兒還會蹭自己的臉表示親熱,謝鴻雲也便大度笑納了。

他看起來十一二歲的身量,其實才八歲半。小孩子只要不是在嚴苛暴戾的環境下長大,對動物普遍有一種天然友好和好奇感。

余之歸名為伴讀,其實要做的只是將慕斯年講述的種種計謀,以鳥獸為棋子,在沙盤上擺出來,兩軍對峙,雙方廝殺。

現在他用的沙盤可不是獸皮所繪,簡陋模樣,而是真正的大沙盤。

也別說,這種活動沙盤,着實令人愛不釋手。

尤其鳥兒們輸了會躺倒裝死,一地凄慘,謝鴻雲第一次輸掉時,看着七零八落的“鳥屍”,心疼的差點沒吃下飯去。

從那以後,謝鴻雲終於明白死亡對兵士、對將領意味着什麼。

慕斯年深感欣慰。

加上他時不時讓余之歸發個甜頭,比如如果贏了,就指揮小鳥兒給謝鴻雲扇扇風,蹭蹭臉之類,謝鴻雲雖然還是一拿起書本就頭疼,但三十六計也一一學會了。

還能學以致用。

慕斯年覺得余之歸功不可沒。

余之歸則默默偷學着慕斯年本事。

慕錦早就派人去調查,甚至證明了山裡確實有個上了年頭的舊墳,從那以後,慕斯年才對他放鬆警惕。

過了半年,謝鴻雲九歲了,慕斯年準備帶着謝鴻雲去軍中,實地操演陣法。

余之歸請示:“慕師,之歸也想去。”隨即他毛遂自薦:“之歸跟着小公子學了些防身之術,又聽慕師講大丈夫當保家衛國,之歸願意一試身手。”

慕斯年早有此意,孤掌難鳴,獨木不成林,謝鴻雲多一個臂膀總是好事。

但他得把這個人情賣給謝鴻雲。

於是他說:“此事你得同小公子商量。”

余之歸答應一聲走了。

沒過一炷香時間,謝鴻雲找過來:“慕師,我們不帶着之歸嗎?”

慕斯年說:“你且跟我講講為何要帶他?”

他無時無刻不在考校小公子,謝鴻雲哪裏知道他這心思,便道:“方便,省事,他可以當我副將。”

“你現在就惦記副將?”

“當然。”

“為什麼選他?”

“因為他比我聰明,又不會跟我爭着打頭陣。”謝鴻雲說。

“你如何得知?”

“他打不過我啊。每次打不過就拿小鳥兒過來解圍。”謝鴻雲解釋道,“弄得我下不去手。”

“要是就這些,為師無法答應。”慕斯年回答,“一個貪生怕死缺乏鬥志的副將,對你沒有好處。”

謝鴻雲撓頭,想了半晌:“慕師說得不對。”

“哪裏不對?”

“一樣米養百樣人,沒有一種本事是沒用的。我可以讓他做前哨啊,貪生怕死缺乏鬥志,出去肯定小心翼翼的,一遇敵情也絕對不會冒險深入,這不挺好的嗎?還有,我這腦子有什麼想不到的,他安全為上,肯定能替我想着啊。我們這不正好互補了么?”

這個答案雖然不是最佳,然而謝鴻雲能有這樣的思路,實在令慕斯年老懷大慰。

余之歸跟着謝鴻雲和慕斯年,去了軍中。

軍中漢子大多心思簡單,有兩種人能獲得他們的尊重。

一是令人敬仰的將領親眷,本着愛屋及烏,他們會給予一定尊敬。

二是能打贏他們的人,方法不限。

第二種比第一種更加容易贏得大家愛戴,如果是第二種加上第一種,那簡直能將人誇到天上。

謝鴻雲無疑是第一種人,暫時的。

他正努力成為第二種人。

九歲的孩子,儘管身量長大,畢竟肌肉骨骼都沒發育完全,跟軍中鐵打的漢子相比,尚顯青澀。

但是說到兵法謀略排兵佈陣,謝鴻雲身邊有一個老師慕斯年。

余之歸堂堂正正登上點將台,站在謝鴻雲身側。

他終於得以研究這以人為陣之術。

慕斯年看着小公子調兵遣將,頗有乃父之風,不由微微點頭。

他目光掃到余之歸時,卻吃了一驚。

謝鴻雲是來軍中歷練試演的,怕他不能服眾,不可能給他許多人手,也不可能一上來就給他精兵猛將。

不過,點將台下雖無千軍萬馬,也有百人。這些都是跟過大將軍南征北戰的親兵衛隊,如今上了年紀,留在國都,願意為小公子馬前卒。

百名軍漢,令行禁止,自有一番血腥殺伐之氣。

常人見這場面,十個裏有九個膽戰心驚。

但余之歸看上去全無懼色。

——不僅全無懼色,還盯着這軍隊若有所思。

慕斯年吃驚之處便在於此。

他先將心中懷疑壓下,看向場中。

謝鴻雲將陣法一一演練嫻熟,請老師過目,見慕斯年點頭了,這才說道:“慕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何事?”

“我想試試,自己能不能破這個陣。”謝鴻雲在台上看了半晌,早就手癢無比。

他本質上還是以衝殺為樂,干看着不動手,實在為難他。

慕斯年想了想:“之歸,你來指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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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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