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後生可畏
金黃的落葉飄灑而下，明明是溫暖的顏色卻帶給人無限凄涼的遐想。
躺倒在高樓下的管家遺體，出現在密室中盒子中的堂少爺的人頭，莫名被吊上房梁的客人的屍骸，被大火吞噬的莊主……
在這個名為鳴泉山莊的庄園裏面，接連發生了四起命案，所有人的死狀都分外離奇，一位少年破案高手前來山莊拜訪，他抽絲剝繭，將整個案件理清。最終，激烈交戰，生死一刻，少年高手錯手殺死了兇徒，鳴泉山莊凄涼的故事被畫上了一個句號……
即迅網總部的專屬放映室里，屏幕上的電影正片已經播放完畢了，可是即迅網的主管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他獃獃地望着屏幕上劃過的職員表上一排排一片片的顧京川的名字，又看了看職員表旁邊播放的幕後花絮，這樣一部精彩的電影竟然全片都是眼前的這個少年以及他聘用的一位技術指導兩個人完成的？哪怕成片已經放在了他的面前，他依然無法相信……
不只是他，在放映室觀影的還有即迅網的總裁，副總裁，總編輯等等董事會成員和高管們，他們都沒辦法相信這部電影的參與人員從頭到尾就只有兩個人而已。更沒辦法相信顧京川這樣一個二十歲的少年就是這部電影的導演、編劇、演員以及所有的幕後工作者。可這樣不可思議的事就是真相。
《鳴泉》的預告片不過一夜就點燃了整個即迅網，整個網絡世界，整個星系，整個花國。所以即迅網的高管們連夜開會，決定通過後台查到的聯繫方式聯絡那位上傳《鳴泉》的網友，商議將《鳴泉》電影放到即迅網上訂閱的事宜。
不能怪這些見多識廣的高管們大驚小怪，也不能怪他們見錢眼開心急如焚，實在是機會難得，晚了一天都是重大的損失！
《鳴泉》的預告片相當精彩，相信它的電影也會非常好看，到時候訂閱的人數也會非常的多，但就算全花國人都訂閱了這部電影，即迅網從影片上掙到的錢也未必很多。相對比整個網站迅猛增長的廣告收益，一部電影的訂閱收益真的算不上什麼，可是公司的所有高管卻全都在着急地開會，心急地聯絡網友，原因就是這個機會太難得了！
在《鳴泉》這部電影上，訂閱的收益是次要的，廣告的收益也可以不談，最重要的就是電影的話題度！
現在“鳴泉”已經成為了整個花國最火熱的話題，根據他們的經驗來看，這個話題的熱度怕是還要燒上整個一年，誰搶到了“鳴泉”，誰就贏得了話題度，誰就將成為整個花國注視的焦點。
光看預告片就知道《鳴泉》這部電影一定很好看，但哪怕這部電影完全不好看，很難看，爛到極點，就憑着它現在火熱的話題度，即迅網也絕對不能放過這樣的一個寶貝！如果好看，話題度自然火熱，不好看難道就沒有話題度了嗎？眾人組團看爛片吐槽的奇葩場景早在幾百年前就不奇怪了，放到今天也一樣管用。
雖然只有預告片，但是這些高管已經能從中看出來這部電影和當前所有的電影都不一樣的獨特風格了。它並不是“文藝片”，但卻有着驚人的魅力。這樣的片子固然會引來影評人的冷嘲熱諷，可是從預告片的點擊就能看出觀眾對它的喜愛。
發行公司和院線公司注重影評人的口碑，網站可不把影評人放在眼裏，影評人能決定院線電影的死活，可是他們還管不到網友的頭上。對於網站來說，影評人的罵聲根本無關痛癢，隨便他們罵好了，罵的越難聽，和網友的爭議越大才越好呢，否則焦點話題從何而來？
只要能成為焦點，還怕知名度不上漲嗎？知名度上漲，點擊增加，廣告自然也就增加了，收入也就來了，簡直就是名利雙收的大好事。
既然是好事，就要先下手為強了。要知道花國的視頻網絡可不只有即迅網一個，光是和即迅網規模不相上下的視頻網站就還有三四個，更不要提其他已成氣候，只差關注度的大網站了。
這些網站之所以這麼多年都沒能爬到即迅網頭上，不是因為沒有人才，也不是因為沒有金錢支持，而是因為沒能抓住一個吸引全國人民關注的焦點話題。網友也是有慣性的，哪個網站登陸得多就會選擇繼續登陸關注下去，所以即迅網才能憑藉著這麼多年的優良口碑，吸引網友慣性關注，狠壓其他網站一頭。但是如果別的網站搶走了“鳴泉”，那麼情況就不一樣了。網友們對“鳴泉”的持續關注一旦形成了慣性，他們的對手就要起來了！
這可不是高管們胡亂猜測，他們是有真憑實據的。就在他們開會前夕，看着後台送上來的數據，所有人都已經嚇得腳軟手顫了，《鳴泉》的預告片只不過是一夜而已，點擊量就上升到了五億多次，而且隨着時間的流逝，《鳴泉》預告片的點擊量還在繼續走高，在他們聯絡顧京川的時候就已經衝破了十億大關，且上揚的趨勢依舊不止，一點頹勢都沒有。
十億，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數字？全花國的人口加上新生兒和外星人也不過就七十億人，“鳴泉”竟然吸引到了七分之一的花國人來觀看！這還只是十幾個小時而已！
一夜之間即迅網的註冊人數就新增了五千萬人，這個數字在平時恐怕一年都未必能達到，誰知道為了一個《鳴泉》，人數的增幅就能到達這樣一個讓所有高管瞠目結舌的地步。
現如今傻子都知道，《鳴泉》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一部電影了，它就是升級殺怪的絕世秘籍！就像地球時代武俠小說里的武功秘籍一樣，天下第一拿到了它或許還是天下第一，可若是落到別人的手裏，誰拿到它誰就能打翻身仗，將天下第一踩在腳底下！
哪怕即迅網自己不差這樣一部電影也絕對不能讓它落入對手的手中，否則他們就有可能會被拉下天下第一的寶座。因此他們的速度必須快，要在其他的網站沒有打聽清楚上傳預告片的網友的聯繫方式之前將電影的訂閱權搶過來！
所以即迅網放下了所有的矜持，放下了所有的架子，第二天一早就聯繫了顧京川。當知道這部吸引全國人民眼球的電影已經被註冊了劇本，註冊了版權，而且整部電影完全被握在個人終端對面的這個年輕人手中的時候，即迅網立刻邀請顧京川前去他們位於光迅星的總部商談電影訂閱的相關事宜，並且直接給他定好了飛船的頭等艙船票。
顧京川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發到網上的預告片掀起了怎樣的波瀾呢。他剛換了一身合適的衣服就被即迅網駐娛樂星的辦事人員請上了懸浮車送到飛船站，直到坐在了候船大廳之中才反應了過來，他……這算是成功了？可是他怎麼感覺即迅網這個花國第一大視頻網有些過於平易近人，甚至是……有些討好他呢？
如果是一般的年輕人，天上突然砸下來一個大餡餅，估計這時候已經被砸懵了，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但是顧京川則不然。他雖然因為一夜沒睡有些睏倦，但卻沒有失去平常心，思維依舊靈敏。
剛一察覺不對，顧京川就立刻打開了手腕上的個人終端，上網查起了關於“鳴泉”的話題……然後他就被自己查到的結果嚇得不輕。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鳴泉”的話題，無論走到哪個論壇，在榜首高高飄紅的話題都是“鳴泉”。就連新聞上，網友爭相點擊鳴泉預告片導致即迅網產點癱瘓這件事也登上了各新聞網的頭版。
顧京川抽了抽嘴角，說不清是喜悅還是窘迫，所有的情緒在此時都被他摒除掉了，就剩下一句話在他的腦海中滾動播出着——“鳴泉”火了！
顧京川到底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人，雖然這樣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但是驟然的成功還不足以擊垮歷經無數世界的他。這個時候他算是明白為什麼即迅網對他的態度這麼奇怪了，又是定飛船票，又是派車來接，殷勤得有些過分了，原來都是預告片惹的禍。
……
想到這裏，偽少年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微笑。原本他以為自己處於弱勢，還打算在商談條件的時候謹小慎微，謙恭禮讓一些……現在情況逆轉，他手中的籌碼已經夠多了，主動權他是說什麼也不會讓出去了！
“電影如何？”放映室里，顧京川從頭到尾都保持着優雅的笑容，沒有透露出一點心思來。
雖然他身上穿的是廉價的正裝，手腕上戴的是基礎版的個人終端，從頭到腳的裝備都不值五百星幣，可是卻沒有露出一點窮酸氣，反而因為從容不迫的氣勢平添了不少貴氣。好像他不是一個飯都快吃不上的窮人，而是一位錦衣玉食的貴公子。
即迅網的高管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他們收到了駐娛樂星工作人員的聯絡，聽說顧京川住在地下室，生活困窘的時候還曾經暗自慶幸來着，以為對方就是個有才能但沒見識的小年輕而已，可以任由他們隨便糊弄。可是現在，看到了顧京川本人，他們卻鴨梨山大……
這是生活困窘的小年輕？這是父母不詳還失學的孤兒？那他為什麼從頭到尾一點困窘，喜悅，得意忘形的表現都沒有，而是優雅的像是從古代的名士圖裏面扒下來一樣？
光看他的表現就知道這位年輕人城府頗深，心志堅定，不是等閑之輩。看樣子他們要放棄原本的計劃了，這個叫做顧京川的少年看起來可不好矇騙。
放映室不是談論生意的地方，顧京川被工作人員請到了會議室商談。把握着主動權的顧京川一點緊張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把和他商談具體事宜的高管逼得滿頭汗。
這個時候誰攥着《鳴泉》誰就是大爺，視頻網站不止即迅網一個，叫《鳴泉》的電影卻只有一部。現在的情況可和顧京川剛到娛樂星的時候不同了，不是顧京川求着發行公司上映電影，而是即迅網求着顧京川合作。身份地位完全顛倒，高管們也只能暗暗叫苦。
如果是實體的院線，這時候還有與顧京川談條件的本錢。畢竟各個院線掌握的電影院的多寡，分佈的情況，能夠提供的場次時間都是不一樣的，為了將電影鋪開到全國，顧京川也不得不向各大院線妥協，以保證影片的排片量。但視頻網卻不一樣。
所有的視頻網都是向全花國人開放的，只要有個人終端或者星腦，任何一個花國人都可以登錄任何一個網站來看電影，顧京川根本就不用擔心電影沒辦法鋪到全國，也不用擔心網友們看不到電影。
即迅網如果沒辦法滿足他的條件，他的選擇餘地還多得是，哪怕他隨便找一家新開的小視頻網，也不影響排片，不影響他的收益。可是即迅網卻損失不起……
負責談判的高管想到這裏臉都快綠了。他可是了解那些競爭對手有多沒下限的，相對比矜持的即迅網，他的那些同行們卻一個比一個“不要臉”，哭爺爺叫奶奶的事情幹得多了，為了爭搶《鳴泉》，他們甚至能喊出所有收益都交給顧京川，自己一分錢不要，還外帶給他高額廣告費的口號。只要能搶到《鳴泉》，只要網站能翻身當老大，他們能跪下來管顧京川叫祖宗……
競爭對手如此“無恥”，這買賣還怎麼談？
高管知道，他必須在今天將整個合作的協議敲定才行，否則一旦顧京川的聯繫方式被泄露了出去，其他的視頻網站就會蜂擁而至，到時候《鳴泉》這隻煮熟的鴨子就要撲棱撲棱地煽動翅膀飛走了。
身為即迅網的高管，這位先生從來都沒有這麼委屈過，可是形勢比人強，他不想當孫子有的是人願意撲上來抱着顧京川的大腿喊祖宗，為了不培養出強大的競爭對手，他們只能保持“謙虛”的態度了。
顧京川並沒有獅子大張口，可是提出的條件一點也沒讓高管感到輕鬆。他不停地擦着汗，試圖奪回一點有利形勢，可惜敵人太強大，根本不給他反駁的餘地，到了最後他也只能拿着顧京川的要求去請示領導了。
“他要三分之二的訂閱收益和一半的片頭廣告費用？”即迅網的總裁康言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他。”
“可是……這種事沒有先例啊。”高管擦了擦頭上的汗，擔憂地說道：“網站上的訂閱視頻要麼就是被我們一次性出資買斷，要麼就是網站與視頻所有人五五分成，從來都沒有讓對方拿三分之二的情況啊。至於廣告費就更不用說了，一向都是網站獨得的，什麼時候分給過別人？”都分給別人，他們賺什麼？
“先例？”康言哼了一聲，“《鳴泉》這樣的電影有先例嗎？十億網友衝上即迅網差點把伺服器弄癱瘓有先例嗎？一夜之間增加五千萬註冊用戶有先例嗎？”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高管一眼，“你想沒想過《鳴泉》落到對手的手中會對即迅網帶來多大的打擊？這是能用錢就填平的事嗎？特事特辦，有的事情是沒有任何先例可言的。”
總裁先生緩緩說道：“我們需要的不只是《鳴泉》，還有顧京川這個天才！你覺得依照他的性格，會只上映一部電影就沉寂下去嗎？”
“你也看到他獨特的電影了，也看到他的年齡了，這個人……不可限量！他的將來我看不透，誰也別想看透。這個年輕人會發展成什麼樣子，誰也不敢下定論的，不過我敢說一點——他絕對會成為大人物的。提前和一位娛樂圈的大人物打好關係總比得罪他要好。答應他的條件，我們這一次想要的不是錢，而是保住網站在業內的地位，去吧……”
高管走了出去，康言卻站在窗邊沉默了半晌，“後生可畏啊……”
一個小時后，顧京川微笑着走出了即迅網的總部，與來時相同，一輛高級懸浮車已經停在門口等着他了。返程的飛船票已經被即迅網定好了，他當晚就可以返回娛樂星。負責接送，還自願伸出頭來被他坑，這一趟買賣還真是舒服。
就在他登車離去的同時，即迅網上發佈了一條讓所有網友振奮不已的公告——電影《鳴泉》將於一周後於即迅網上正式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