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恨

這一幕是我一直在想的，但是也是在我一直都不敢面對的，因為在我對面的人，是我傷害的人，我不敢面對她，但是卻在無時不在想着她，這是一件很矛盾，也很衝突的事情，但是我根本就無能為力，這一刻，我所有的感官，都是失靈的。

時空就好像是靜止了一樣，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全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林潔漫的身體微微顫動着，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恐懼，再或者是生氣，我根本就不是很清楚。

其實我也不比林潔漫好到哪裏去，我現在也是一樣，心裏面莫名的疼痛，這一種疼痛，在看到尹夏沙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加劇，我只能說我現在這樣，真的很難受，而我也是一樣，渾身發冷，根本也是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恐懼，還是在緊張，我只知道，自己可能也有點憤怒，憤怒當初自己為什麼這麼蠢，但是，現在根本就無力改變現狀，蠢也沒有辦法，已經變成了現在這樣了。

尹夏沙，陳瓊，包括那個女人都在旁邊看着這一幕，沒有一個人過來說一句話，也沒有人打破這一種氣氛，至於原因，不是她們不想站出來，而是這一幕，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夠打破的方式。

包括當事人的我，也是一樣。

我和林潔漫對視着，儘管距離不近，但是我們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表情，林潔漫的表情很冷，甚至可以用凶形容，就好像我是她的仇人一般，這是一種敵視的表情。

而我卻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可能我已經麻木了，剩下的都是茫然吧……

我現在終於看到了她，她曾經的長發，已經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很漂亮的短髮，儘管很短，但是卻沒有一點男人的感覺，一般短髮的女生在很多人眼裏是沒有女人味的，但是在林潔漫的身上，卻是沒有一點這樣的狀況，我反倒是覺得，改成短髮的林潔漫，反倒是更加漂亮。當然，也更加冷艷了，沒有了之前的生澀，也沒有之前的孩子氣，現在的她，更像是她的母親，我想，那個女人，也就是這一刻在林潔漫身邊的女人，過去，應該也和林潔漫沒有分別。

我現在只是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說明的恐懼，我害怕我認識的林潔漫已經在這世界上面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林潔漫，那我一直在堅持的東西，還有意義嗎？讓林潔漫活在我的回憶中？我真的做不到。

最終動的人還是林潔漫，她很是從容地朝着我們這邊走過來，卻是沒有再看我一眼，兩個人擦肩而過，我心裏是痛，而她，我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這樣的見面，雖然說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我親身面對的時候，卻還是沒能勝過她，我終於還是輸了。

那個女人撿起林潔漫掉在地上的手機，無奈地搖了搖頭，可能也是對這種情況無解吧。

在經過我的身邊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來了一句，“看來，和我預料的一樣，不得不說，你這步棋，走的真妙，但是，卻很險，是輸是贏，看你們是誰最後一步了。”

我根本就沒有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等我轉身再看向那個女人的時候，那個女人和林潔漫，早就已經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裏面。

而這裏，只剩下了陳瓊，我，還有尹夏沙，三個人都有些沉默，因為剛見面，就變成了這樣的局面，這樣的局面，給誰誰也會難受啊，不用說我，也不用說是她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人了。

“你們，打算去哪裏？”陳瓊最後還是忍不住問我們。

“這幾天，先去外面住，順便玩上幾天。”我說。

陳瓊點了點頭，“那你們去吧，注意安全，對了，你們都在哪裏住着。”陳瓊問我。

“她住宿舍，我……”我這一刻，卻是猶豫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和陳瓊說，因為我害怕她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瘋，所有人會把我們當神經病，但我最怕的，根本就不是她發瘋，而是……

“對不起，我……不打算在這裏上學了。”我話很淡定，但是我心裏面卻很痛，而陳瓊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她看着我，什麼都沒有說。

終於在幾分鐘以後她開口，“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只是累了。”我害怕的，根本就不是她發瘋，而是她像現在這樣，冷靜，冷靜的過分，一個平時很容易發瘋的女人突然冷靜下來，這會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而陳瓊這一刻開始，就是這樣。

“我知道了，你們去吧。”陳瓊沒有說什麼，轉身去找林潔漫她們去了，而我，卻回頭了，我害怕的不是這個女人發瘋，而是她可怕的冷靜，這說明，她現在，比任何人都傷心，如果我們的傷心是在落淚，那這個女人的傷心，就是心在流血……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我是不是同樣欠了陳瓊許多，這麼久以來，看似她是在償還這些年她欠下我的，但是實際上，我從來沒有認為她欠我什麼，所以一直以來，我是以為我在欠着她。

離開學校，一路上不管是我，還是尹夏沙，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直到我們上了一班不知道通往哪裏的地鐵。

尹夏沙緊緊抓住我的手，“冬月，別難過，都會好的，我還在這。”尹夏沙就像是要給我力量一樣，緊緊抓住我的手，不肯放開。

我看着尹夏沙這個樣子，此時心裏面非常感動，但我一點都不想說什麼，只好攬着她的肩膀，我的心裏面很難受，但是因為還有尹夏沙在這裏，我還能堅持下去。

過了兩站，我和尹夏沙選擇了下車，在下車了以後，我們看了看四周，這邊是在王府井附近，在這邊走一走，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於是我們決定這幾天到處走一走，這幾天最好還是別回學校去，不然真的還有可能出現剛才的那一種狀況，我是不想在這一件事情上面再出現剛才那種情況的。

兩個人在大街上走了許久，但是什麼都沒有買，都只是看，因為我和尹夏沙兩個人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這些東西上面，我們還在為剛才的那些事情而心悸。

不過我這時候突然想起來，我們今天都沒有訂房，不早點的話，晚上會找不到睡覺的地方。

而我拿出手機準備訂房間的時候，尹夏沙告訴我她已經全部弄好了，我這才發覺，原來一直在發獃的人，根本就是只有我，還好尹夏沙在這裏，不然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生活了。

我問尹夏沙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沒有，有的話就買吧，尹夏沙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簪子，“不用了，我沒有什麼想要的，因為，你已經送給了我很好的禮物。”

我聽到她的話，沒有什麼辦法，現在的尹夏沙，還是那個尹夏沙，但是現在的尹冬月，卻不再是從前的尹冬月。

但是，哪裏不同？我想，就算是從前的尹冬月再弱，再不濟，也不像是現在這樣的吧，現在的我，根本就是無法做任何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弱，而是我迷茫，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最可怕的不是力氣小，而是有力無處使，我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

天色已晚，但是兩個人還是什麼都沒有做成，最後只好在外面隨便吃了些東西回了尹夏沙訂下的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