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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武安寧微微轉過身去,淡淡的說道:“袁姐姐,你說,兆佳貴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袁貴人現在只能看到武安寧的側臉,但這側臉顯現出來的平靜中的冷漠,讓她意識到武貴人這次不會聽宜妃的吩咐。她有些後悔之前說那些小心的話了,她之所以提小心,是想和武安寧交好,但是她沒想過武安寧會違抗宜妃的吩咐。
袁貴人還沒來得及回話,武安寧嘆了一聲:“能夠唆使惠妃找我麻煩的,心性上哪有不記仇的,此次雖是為了復寵被罰,但是她一定會將此次她受得罪怪在我身上。”
袁貴人連忙說道:“妹妹是不是多想……”
武安寧回過頭,清澈的眸子看着袁貴人,袁貴人不禁露出尷尬之色,她剛才不是勸武安寧要小心嗎?就是因為兆佳貴人不會罷手的緣故。
“今兒多謝姐姐提醒,勞您回稟娘娘,我聽了就是了。”武安寧低聲說道。
袁貴人得了答案,定眼觀察着武安寧,有些拿不準說的是場面話還是真話。
“妹妹放心。”
武安寧突然回袁貴人一個微笑:“姐姐您說,我們出身漢軍旗的,就只有聽命的份兒?”
袁貴人一聽之下差點打翻了茶盞,要不是屋裏頭沒一個伺候的,這話只有武安寧和袁貴人自己聽到,袁貴人非要立即轉身離開不可。
武安寧說了這句石破天驚的話后,就神色如常地抿了口茶。
袁貴人心神定了定,她也不得不承認武安寧剛才那句話是實話。
若不是漢軍旗的只有聽命的份,宜妃也不會只派她來對武安寧囑咐一聲。
今日袁貴人若非有先前告訴武安寧小心之舉,武安寧是根本不會說這話的,袁貴人也是有自己心思的人,她投靠宜妃是沒得選,因為她就住在宜妃的翊坤宮裏。
宜妃的脾氣說好聽點就是直爽,說難聽點就是不好接近,尤其宜妃並不大看得起漢軍旗的女人,可想而知,袁貴人在翊坤宮裏的日子也算不得好過,至少,她和郭貴人(郭絡羅貴人,宜妃親妹)同等級,卻要對郭貴人也要言聽計從。
若是袁貴人是宜妃最前面的得力手下,見武安寧投靠宜妃,為了在宜妃面前的地位,說不得會做些手腳,可惜袁貴人不是。
“妹妹……慎言!”她小聲說道,這話已經昭示着此話出不了她的口。
武安寧起了身,然後走到右側一桌旁邊,桌上有着一個小香爐,武安寧將蓋子打開了,用旁邊的夾子將抽屜里的香料盒子夾了一顆放了進去。
香料放了進去后,屋子裏的香味沒有什麼變化,可見剛才的香料和原本的香料是一樣的。
袁貴人有些弄不懂這武貴人的意思,這說著說去去弄香去了。
武安寧放下了夾子,重新將香爐蓋子蓋住。
她看着香爐上瀰漫的些許白煙,說道:“瞧我說這些做什麼,姐姐莫要見怪,妹妹只是心有戚戚而已。”
袁貴人鬆了一口氣,她才想起,這武貴人是剛進宮的,進宮前的漢軍旗女兒,在家裏也是如珠如寶的長大,這到了後宮猛然受到這種落差,有些不甘心不服氣也是正常的。
“妹妹切記,以後這話萬不可再說了。”
武安寧笑了笑,說道:“姐姐放心。”
袁貴人點點頭,也沒心思再待下去,得想着如何去回宜妃的話。
武安寧目送袁貴人離去,這也是一枚好棋子,她的目光深沉起來,袁貴人也不是甘心一輩子被宜妃控制在手裏。
***
“恭喜小主,皇上今晚點了您侍寢。”
敬事房的太監何林喜恭敬地過來報喜,順便是過來抬人前去乾清宮的。這一次,皇上是不親自過來了。
何林喜心裏也是意外的,昨天皇上問起武貴人的牌子,他實話實說是武貴人說臉上有傷不方便侍寢,皇上昨晚去尋了武貴人,沒想到皇上竟然沒有因為武貴人給惠妃上眼藥而生氣。
今晚又重新招了武貴人,何林喜需要好好想想了。
給惠妃上眼藥了,皇上還一直寵幸,只能說明了一個問題,這武貴人比他想像中要得寵,皇上很喜歡武貴人,至少目前是勝過了早就失寵的惠妃。
卻不知昨天武安寧將不能侍寢的原因掛在了臉上有葯之上,完全打消了康熙的疑慮,反而更惹得康熙的憐惜和喜歡。康熙此人無情卻有時又重舊情,比如,他念着仁孝皇后,對於太子手把手地教養,比如,他念着跟着多年的惠妃、榮妃等,這麼多年來,這些人就是犯了什麼錯,康熙也很少下旨申斥或者貶謫。
剛寵了幾天的小貴人去給伺候他多年,又為他生兒育女的惠妃上眼藥,倒霉的,絕對是武安寧。
可在多知道了些什麼的何林喜眼中,問題就全然不一樣了。何林喜心中暗自稱奇,這還是宮裏頭頭一個能夠撼動四妃的貴人,日後可得小心伺候着,誰知道未來會不會有大造化?
何林喜心中有了譜,日後四妃再接着宮務要停武安寧的牌子,何林喜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聽上一二了。
敬事房又不是後宮的,何林喜的主子只有康熙一人,只要康熙不貶斥他,誰也奈不何他,後宮的妃嬪也只能對他笑臉相迎討好着。
武安寧平靜地點了點頭,也客氣的說了一句:“有勞您多跑一趟。”
何林喜的臉上如同笑出了一朵花,這話聽得舒爽,一個您字,比什麼何公公真的聽得順耳。何公公什麼的,還是在昭示着他是個奴才是個太監的事實,他心裏頭清楚,那些妃嬪多少是看不起他們這些閹人的,但是這個您,還是頭一回聽到後宮妃嬪和他這麼說。
到不是沒有妃嬪會說,那些無寵的答應常在和庶妃們,有時候見着人這般尊敬的說不是不可能,可問題是,何林喜根本不會見不到她們。
何林喜親自來道謝的,除了幾位主位娘娘,就是很有臉面有寵或者很得寵的貴人,前者郭絡羅貴人,後者就是武安寧了。而這階層的人物,通常都只是表面客氣,背地裏對於他這個何林喜‘掌控’着她們在皇上面前的曝光度又愛又恨的。何林喜無論怎麼排銘牌,總會有人暗恨自個不在最顯眼處,進而懷疑何林喜是不是收了別人的好處,觸及了自己的利益,又討厭這樣一個能‘掌控’自己的低賤人,這樣一來,內心對他尊敬的可以說在這些有地位的人眼裏真沒幾個。
武安寧也不尊敬,在武安寧眼中,尊敬這個詞是和強者掛鈎的,不能凌駕她上面,對她生死永遠掌控的人,她根本不會去尊敬。這輩子,就是康熙,武安寧也不尊敬。
在別人眼裏康熙可以掌控她的生死,可是現在武安寧就是不覺得康熙永遠可以掌控住自己。
雖說武安寧不尊敬人,但是說話藝術,她早就練出來了。修仙界中,武安寧在老祖面前非常得寵,為門內各弟子,包括內門弟子都會說一二句好話,什麼話能好聽讓她獲得好處,武安寧一點一點也明白了。
更何況可以將心比心,在門內,武安寧的禁忌就是不能修鍊的廢物這個詞,她聽到別人提這個詞,哪怕不是指她,她都會不高興。在這宮廷里,閹人的禁忌自然也是被閹這件事,而何公公,可不是明確表示他是閹人的事實?所以,武安寧有必要的時候不介意改改口。
何林喜笑眯眯的走了,比得了打賞還要高興。不過高興是一回事,但真要心向著就提武安寧做事那是不可能的。
福祿大喜,果然兆佳貴人算什麼,他家小主才是最得寵的,兆佳貴人一連兩次,他家小主現在不也是連續兩日侍寢了嗎?現在算算,小主身子好了時候,機會沒有一日不侍寢的。
兆佳貴人哪裏能和小主比?
他們永壽宮也有希望了。
武安寧回了自己屋裏,現在時辰還早,敬事房會到戌時過來接人。今日再被招,武安寧早有準備,昨晚上那通胡鬧,現在對她還是熱火的。
***
清廷的規矩被脫光用被子包裹住抬入龍床是從雍正朝開始,野史上說是雍正因為被侍寢的女人穿着衣服攜帶了利器謀刺。早期,就是到了康熙朝,後宮明確的制度都沒有完全確立,這侍寢的規矩還真是規規矩矩。
武安寧梳洗打扮好後上了轎子,然後抬去了乾清宮。
乾清宮的氣氛無疑非常嚴肅,相對於武安寧的屋子,只是後面小小寢殿之一,都非武安寧所在能比的。
滿目黃綢,偌大的宮殿只有她一人,很是清冷。
武安寧坐在床邊已然起了身,她慢慢走到一副字畫前,像是被吸引似的,看得入神了。
畫上是一副出巡圖,沒有落筆,但是畫上昭示出這是本朝事情。不過這畫昭顯出畫技不凡,很細膩,大局把握上也十分圓滿。
康熙進了屋,看見的就是武安寧沉迷於這出巡圖的模樣。
他走到武安寧身後,武安寧都‘沒發現’。
直到她移動步子向前,感覺又太前就後退一步,這便剛好碰到了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