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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永壽宮距離御花園比較遠,要路過翊坤宮和,武安寧只是小小貴人,沒有資格擁有坐輦,穿着花盆底走過去至少需要一刻鐘。
武安寧的速度加快,也不過是提前一點時間到了御花園,這一路上經過的宮女太監見着了武安寧的急切,待武安寧離開她們身邊,都十分默契地都回自己主子那兒稟報去了。
進了御花園,福祿在前面帶路,不一會兒武安寧就看見武鸞兒跪在突出的石子路上,一個宮女在給她掌嘴。
而福祿所說的惠妃和兆佳貴人,並不在這裏,不過掃過假山小路前面若隱若無的亭子,武安寧也知人還沒走。
掌嘴的宮女聽到聲響,掃了武安寧一眼,不是什麼主位主子,還是做自個的事,可見惠妃宮裏的人對於小嬪妃們沒有半分顧忌。
武安寧抓住雲瓶的手微緊,雲瓶也用力扶住武安寧,一路上她也再三勸過武安寧要鎮靜,因為武安寧位分低,而且沒有理。她能做的,就是求情,而別的什麼都不能做。
武鸞兒看見武安寧過來,眼睛有些朦朧了,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要遭受如此欺辱。
武安寧掙脫雲瓶,快步走過去,雲瓶拉不住人臉色微變,可也只能迅速跟過去。武安寧到了武鸞兒身邊,掌嘴武鸞兒的宮女也不能裝作看不見了,微微福了福身。
“還請貴人站遠些,惠妃主子賞這奴婢的三十巴掌還有一半沒有罰完。”行了禮的宮女依然沒有因為武安寧而收手。
武安寧微微上前一步,已然到了武鸞兒和這宮女之間,然後微微蹲下身子,掏出帕子輕柔給武鸞兒擦拭她嘴角的血跡,這下手可真狠!武鸞兒見狀,以前對武安寧聽的話似乎全部忘記了,馬上就抓住了武安寧的袖子。
“貴人,你這是要違抗惠妃主子的命令嗎?”
武安寧平靜的說:“嬪妾不敢,還請娘娘見諒,嬪妾只是心憂姐姐一時心急,這就讓開。”
此話一說,這掌嘴宮女微微上揚了嘴角,就知道是這樣,宮裏的漢女嬪妃,哪裏有膽大的。
武鸞兒臉色一變,更緊地抓住武安寧的袖手。
武安寧不得不費力掙脫開,身子慢慢移開了,掌嘴宮女抬起手,準備當著這貴人的面重重教訓一下,也能給個足夠的下馬威。
然而,她手上打巴掌的板子落下來,聲音又脆又響,可是打得卻不是她所想打的武鸞兒,而是準確無誤地打到了武安寧臉上。武安寧白皙臉上露出了鮮明的巴掌印,讓她的臉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這是怎麼回事?
武安寧捂住了臉,目光冰冷地看着這宮女,這宮女不由地退後一步,武安寧見福祿和雲瓶馬上過來,立刻恢復了原樣。
“我都說了這就讓開,你片刻都等不得嗎?”
雲瓶將武安寧扶着,福祿聰明地指着這宮女大喊:“大膽奴婢,竟敢以下犯上。”
這宮女從驚嚇中回過神,本能的想要解釋,是武安寧自動撞上來的,但是這裏沒有其他人,就算大家知道是武安寧自動撞上來又怎麼樣?
這宮女就是以下犯上打了皇帝的女人,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快去派人求見貴妃娘娘,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貴人,可也輪不到一個奴婢羞辱我……一定要找貴妃娘娘做主!”說著說著武安寧的聲音竟然哽咽起來,叫人看了,彷彿武安寧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然而,這委屈還是算大,被一個宮女突然打了,做小主的當然委屈了。
這宮女面色立刻就慌了,她是惠妃娘娘身邊的人,卻不是惠妃娘娘的大宮女,只能是二等宮女,這下子惠妃娘娘都未必救得了她,說不定惠妃娘娘為了麻煩,還會將她推出去。
“小主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她連忙跪下來求饒。
這是唯一的希望。
武安寧才不理她,拿着帕子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角,福祿身後跟着的三安已經麻利去咸福宮求見溫僖貴妃了。武鸞兒被武安寧擋在身後,她看事情變成這樣,微微張大了嘴,不過她也明白,這武安寧是在幫她。
也不得不說,這是最好的法子了。
武安寧的身份地位太弱,武鸞兒也確確實實被抓了把柄,和四妃之一的惠妃對抗,只怕還會帶累自個。而若是規規矩矩求情,惠妃既然要發武鸞兒,就是不喜歡武安寧,她怎麼求情都沒用,反而還會遭到羞辱。所以,武安寧就沒想過去求情。
不能對抗也不能求情,武安寧就只能想其他法子解決此事。
她受了這一巴掌,惠妃該出氣的也知道該了了。雖然日後惠妃會更厭惡武安寧,可武安寧也沒什麼可怕,這次她受的罪也是有目的的。而且,這一巴掌,她以後會還給惠妃。
這邊鬧出了動靜,假山後的流水亭子裏當然聽到了動靜,這宮女求饒的時候,惠妃搭着一個明艷美人的手慢慢走出來,身後還跟着一大堆的宮女太監。
宮女的聲音戛然而止,武安寧看見來人,待她們都走出了假山,武安寧才慢慢地給惠妃行禮。
惠妃淡淡的看着武安寧,武安寧這點手段她怎麼會看不透,她在宮裏頭二十多年了,這點手段實在低得不能再低。不過這手段雖然低,卻最能適用,這武氏是個聰明人,而且膽子比起很多漢妃要來的大。
她怎麼會看不出來,武氏這動作是不在乎以後豎下她這個強敵。
原本惠妃就沒想親近這小小武貴人,畢竟這武貴人投靠了宜妃,而且,她得寵也礙着了兆佳氏。兆佳氏是家族送來給她固寵的,算來是惠妃的表侄女。
於是,她也不急着叫起,慢悠悠地走近身來。
旁邊扶着惠妃的美人就是兆佳貴人,她瞧着武安寧,眼中帶着點笑意。
“起來吧。”惠妃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武安寧慢慢起身,這時候顯得很平靜。
“這丫頭冒犯了貴人,本宮就將她交給貴人處置了。”
武安寧心中輕笑,就知道作為一宮之主不會被剛才她小小一策給算計了,這直接將打了她的宮女交給自己處置,武安寧就不能再管武鸞兒的事情了。
武安寧早就料到的事,哪裏就這麼輕易被破解了。
當下說道:“嬪妾小小一個貴人,可不敢處置娘娘身邊的人,這壞了宮裏的規矩。不過,嬪妾已經派人稟告了貴妃娘娘……”
貴妃來了,那宜妃也應該到了,這貴妃最後的結果就只能是和稀泥,罰了那打武安寧的宮女,但也因此武鸞兒就會被宜妃帶走。
惠妃輕輕一笑,說道:“武貴人倒是聰明伶俐。”
誰都聽得出來惠妃言語中的諷刺。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就交鋒了好幾回。
完全看明白的雲瓶深深低下頭去,福祿雖然進宮多年,到底很少見後宮妃嬪的戰爭,到也只是半懂不懂。惠妃身邊的大宮女目光不多看,卻在不着痕迹地將武安寧大量個徹底。
武鸞兒沒看懂多少,但是這裏怪異的氣氛,她也知道真正的後宮爭鬥已經出現在她面前了。
武安寧平靜說道:“謝娘娘,嬪妾當不得娘娘誇讚,只是國有國法宮有宮規,嬪妾可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錯。”雖是謙遜之言,卻也是在告訴惠妃,她武安寧是不會讓惠妃抓到把柄的。
武安寧話一說完,惠妃身邊的兆佳貴人輕笑起來,對武安寧說道:“武貴人和你這姐姐倒是半點不像。”
然後嘆聲說道:“若是貴人你這姐姐如貴人這般知禮,也就不會壞了規矩,今日是被娘娘瞧見,不過掌幾下嘴,他日被宮裏頭其他主子瞧見,被送去慎刑司也是使得的。”這是告訴武安寧,既然武貴人你知宮規禮節,你姐姐犯了大錯,你半分都不能求情,又在恭維惠妃的良善大度。
武安寧微微抬眼,看了看武鸞兒,武鸞兒眼睛閃着一些恨意,自然是對惠妃的。
她哪裏壞了規矩,她老老實實在御花園走着,不過拐彎的時候碰到了宜妃前面開路的太監而已,根本就是這惠妃存心找麻煩。
有這樣的娘,難怪她兒子作為長子是九龍中第一個失敗的。
想到惠妃母子日後的慘狀,武鸞兒心裏才好受些。
武安寧低聲說道:“家姐的規矩曾為慈寧宮鄔嬤嬤教導過,素日裏,嬤嬤也常誇家姐的規矩好,惠妃娘娘說家姐壞了規矩,想來家姐的規矩未學……”
惠妃臉色立即肅然下來,立即打斷了武安寧的話,卻不是對武安寧說話,而是訓斥身邊的兆佳貴人:“少多嘴。”
兆佳貴人也聰明地連忙蹲身行禮告饒。
鄔嬤嬤?
惠妃康熙四年就進宮了,當時太皇太后還在,她懷了孩子的時候,可是親自去慈寧宮磕過頭的,慈寧宮的嬤嬤的確眾多,可是能做嬤嬤的都是慈寧宮得用的人,那些嬤嬤中的確有姓鄔的……太皇太后在三藩之亂的時候縮減宮中用度,放出了一部分宮女太監和嬤嬤……
難道武家真的找了個太皇太後身邊的嬤嬤?
太皇太后就算已經不在了,也不是惠妃能批判太皇太後身邊人的規矩教不好的。
武鸞兒有些目瞪口呆,慈寧宮的鄔嬤嬤?武家有嗎?她連忙從記憶中搜尋,是有個姓鄔氏在武家小住了幾日,可是那鄔氏不是走親戚嗎?想了想,她也只是教過原身一些規矩,只是普通的大家閨秀的儀態啊!
鄔嬤嬤只是慈寧宮中不起眼的嬤嬤,她原本是不準備出宮的,因為家裏頭的人都死了,就自梳做了嬤嬤,那時候她也不過二十三歲。可是三藩大亂的時候,宮裏頭出現不少前朝餘孽,無家族的又非主子心腹的人手就被放了出去,二十八歲的鄔嬤嬤就在其中。鄔嬤嬤回到江南,嫁到了武安寧姑姑的小叔子做了續弦!
選秀前一年上報秀女名單的時候,武家因為家世低微,武柱國和李佳氏根本就沒想過只能算清秀的武鸞兒會入選,倒是武安寧因為長得好,反而從武柱國那兒得了點消息,後來武家姑姑過來走親戚,武家姑姑見武安寧出落得如此之好,就將弟妹鄔氏也帶過來了,武家姑姑對於武安寧更加喜歡親近,除了武安寧長得好性子也好,更多的是武安寧士族真正的武家女兒,而武鸞兒不是。
所以,鄔氏對武鸞兒是隨意教教,對於武安寧教的多了,不過相對而言也沒多少,只是隱晦地給武安寧提了幾句。
如果武安寧真侍了聖駕,鄔氏在宮中多年總歸是有熟人的。
武家現在被康熙查了個底朝天,而且鄔氏離開宮中多年,誰知道她所說的舊人可不可靠,武安寧一直都沒想過利用這關係,現在捅出來到也能得不少好處。
惠妃微微眯起眼睛,她的眼神很冷,武安寧地端正地站在她對面,不過目光低垂,抓不到絲毫她不敬的動作。
“惠妃這是做什麼了,圍在這裏好不熱鬧?”緩慢的花盆底聲音傳出不久,宜妃轉了彎就出現在了在場人的眼中。
武安寧心中一松。
惠妃目光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武安寧,宜妃這次倒是收了個不錯的棋子。
“給宜妃娘娘請安。”
武安寧和兆佳貴人連忙施禮。
宜妃走近來,笑道:“免禮了。”說完也不理會武安寧和兆佳貴人,徑直走到惠妃身邊,笑道:“剛得了兩串東珠,想着惠妃你喜歡,準備分於你,今日就隨我去翊坤宮挑選吧!”
惠妃的臉色馬上緩和下來,當然不是為了宜妃要送東珠,而是宜妃在求和給她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