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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膳后,前面傳來消息,皇上歇在龍坤殿。
宮內因為寧昭*儀生產的消息折騰了許久,這天晚上,眾人收到消息后紛紛早睡起來。
紀茗萱躺在床上沒有任何睡意,二皇子闖朝,可以算是大不敬。這次他去西山守靈,與其說是盡孝,不如說是被發配出去。三年後,他也有十一歲,也算是小大人了。畢竟,這個朝代,十二歲入朝已經不是鮮見的事情。
紀茗萱不憂心二皇子歸朝之事,因為他闖朝此舉已經讓不少大臣所不喜,若不是皇上同意將二皇子發配西山,一些御使早就參奏二皇子不知禮數、不念朝綱之罪。
將來,二皇子歸朝,這一污點自然還帶着,所以,他得不了多大的實權。
紀茗萱憂心的是,荀譽多想了。她怕他誤會是她挑唆二皇子反悔,這樣也不知他會不會壞了她的打算。
***
荀府。
荀譽躺在自己寢房的屋頂上,旁邊還有六七個歪歪倒倒酒壺,他的手上還提着一個。
嘴角的酒漬顯而易見,卻無一絲醉意。
又想起往事,荀譽拿着酒壺再次灌了下去。濕了臉,濕了衣,卻無悲無喜。
監視的金衣衛面面相覷,自從荀大人下朝回來就一直如此。酒喝了無數,不見醉也不見累。他們懷疑,這些酒壺裏裝得根本是水,但是濃郁的酒香打消了他們猜疑。
荀譽再次喝完一壺,這一次他沒有將酒壺放到一邊,反而拿着它向天上拋去。
黑夜中酒壺摔落的聲音那麼響亮,也那麼令人驚慌。
兩位金衣衛更小心自己的呼吸,生怕被發覺。
荀譽漂亮的眼睛緩緩閉起,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金衣衛們搖了搖頭,這位大人果真古怪。
待兩位金衣衛離開后,荀譽睜開雙眼,然後無聲低喃:“四兒。”
***
第二天早上,天上雷雲積聚,不一會兒就下起了暴雨。
紀茗萱道:“這雨晚些停到好些。”
芝草笑道:“別人都盼着這暴雨早停,娘娘怎麼到希望晚些?”
紀茗萱沒有答話,一旁的紫珠心中瞭然,雨晚些停,二皇子也可以在宮裏多呆上幾天。
“本宮讓送去給二皇子的東西可送過去了?”
芝草說道:“已經讓馮嬤嬤親自送去。”
紀茗萱點了點頭。
紫珠忍不住問道:“眾人避之不及,為何娘娘還如此用心準備東西?”
紀茗萱回過頭,道:“本宮自己也不知道。”
紫珠一愣,她想到無數答案,唯獨這個答案沒有讓她想到。
屋內靜謐下來。
突然外面連串的通報聲打斷了這靜謐的氣氛。
芝草也聽到了,她走到門口,門口的宮女連忙告知了芝草。
“娘娘,二皇子來了。”
紀茗萱一驚,問道:“他一個人來的?”
芝草緩緩點頭。
紀茗萱道:“這大雨天的……芝草快去將二皇子請進屋裏來,紫珠,你去廚房熬上一碗薑湯,莫讓二皇子受了涼。”
芝草和紫珠連忙起身出去,兩人出去后,門便沒關。紀茗萱直對着門口,很快,就看到芝草撐着傘帶着二皇子走進來,他們身後的宮女和太監都留在了外殿。
“見過簡娘娘。”
紀茗萱連忙扶起二皇子,道:“快坐下,這麼大的雨,你身子還沒好全就隨便跑出來,也不怕着了涼。”
二皇子道:“養了一天,已經差不多好全了。”
紀茗萱牽着二皇子坐了下來,讓芝草到外面的隔間候着。
“你怎麼來了?”紀茗萱說的很輕。
二皇子道:“父皇讓我來向簡娘娘告辭。”
紀茗萱心微動,看來皇上對二皇子還是有父子之情的。
昨日,他對她的稱呼,定然也被安良生傳給了皇上知道。若非有心,他怎會想到這些。
紀茗萱想到這裏,一時之間,她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低頭相看,見二皇子欲言又止,紀茗萱道:“你還想說什麼?”
二皇子低聲道:“簡娘娘千萬別惱,表舅雖說是為了照顧我,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和簡娘娘做對的意思。”
紀茗萱輕笑:“你到乖覺,竟然還為他說話。”
二皇子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紀茗萱見二皇子急切的模樣,冷淡道:“這是大人們的事,你乖乖的就好。”
二皇子面色一僵。
紀茗萱軟了語氣:“三年後,你準備如何?”
二皇子道:“以前身子不行,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要多活一天。現在身子好了,我只是想活的更久而已。”
紀茗萱能夠聽出這小小孩子語中的悵然。
慧極必傷,他這個身份就註定了他那不平的道路。
“可惜了……”
二皇子不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
“簡娘娘,表舅他……”
紀茗萱捂住了他的嘴,說道:“管住你自己吧。”
二皇子抿着嘴,顯然不甘心。
紀茗萱道:“你回來的時候,沛兒和沐兒也會叫皇兄了。所以,你多保住自己,多聽聽你乳嬤嬤的話,別耽誤了自己的身體。”
二皇子聞言,不禁有些錯愕。
紀茗萱拍了拍他的頭,繼續說道:“連續兩場大病,你不能再馬虎了,荀大人離西山遠,不一定能入前兩次一樣醫治於你。”
二皇子沉重的點了點頭。
紀茗萱又開始囑咐,二皇子竟然生出一種獨特的感受,若不是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和他的糾葛,他還以為是母親在殷切的叮囑他。
說了好一會兒,紫珠端着一碗薑湯進來。
芝草掀開帘子讓紫珠進來,紫珠耳聞娘娘對二皇子的啰嗦,不由的一笑。
“娘娘,薑湯來了。”
紀茗萱笑道:“來,喝碗薑湯去去寒。”說完,紀茗萱示意紫珠親自去喂。
二皇子聽話的坐在一旁,紫珠喂得時候他十分乖巧的喝了下去。
紀茗萱在一旁微笑看着,氣氛溫馨。
一碗薑湯很快見了底,可是這時候外面的暴雨也停了下來,看着天越來越亮,紀茗萱一嘆。這春日的太陽時出時不出的,今日暴雨才過,這太陽便出來了。
二皇子隨着紀茗萱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怔。
“沛兒也會很久不能見二皇子了,二皇子你去見見沛兒可好?”
二皇子笑道:“我也很想和三皇弟道別。”
紀茗萱一笑,她看了看紫珠,紫珠點了點頭。
目送二皇子和紫珠離開,紀茗萱一嘆,記憶中的荀譽,可不是一個大方人。
西山雖然不及宮內舒適,但是也有着重重禁衛,確實是一處極其安穩之地。紀茗萱就不相信皇上和荀譽不會對二皇子做出一些保護措施。
想到這裏,紀茗萱按下了自己的心思。
二皇子之事可以說已經解決,而寧昭儀也生下了皇子,並且即將進位從二品寧妃,接下來,就是桑常在生產的事情了。
算來,紀茗萱的冊封禮和桑常在的待產期都在六月。到了六月,她進宮也滿了兩年,兩年時間,從一個小小的貴人成了正二品賢妃,這速度之快也能算是傳奇了。
“娘娘,二皇子已經走了。”
紀茗萱回過頭,低沉不語。
紫珠頗有些小心翼翼,但是也不敢發問。
***
“娘娘,二皇子已經上了車架。”綠柳十分小心的稟告道。
慧嬪剪着花枝的手猛然用力,一盆開得正艷的薔薇完全掉落下來。
“真是幸運兒。”
綠柳連忙道:“娘娘彆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對了,外面傳來消息,梁平已經被我們的人殺了。”
慧嬪聞言,面色稍霽。
“可有被皇上的人發現?”
綠柳搖頭:“據他們說沒有。”
慧嬪放下剪刀,坐在旁邊的石板凳上。
“你親自出宮一趟,都賜杯毒酒下去。”
綠柳毛骨悚然,驚駭道:“娘娘……”
慧嬪道:“不要小瞧皇上的人,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綠柳,以後要記住,我們只能安心待在後宮,皇上我們唯一的靠山,其餘的一切不僅要斬斷,還要忘記。”
綠柳一驚。
慧嬪輕柔道:“你和琉璃從小跟着我,你心思縝密,善於用藥,琉璃大膽,手腳功夫不錯。你們兩個是我不能缺少的臂膀。所以,我一直沒有將你們當成奴婢,而是同伴。”
綠柳一聽,連忙道:“奴婢一定祝娘娘達成心愿。”
慧嬪苦笑一聲:“那個心愿越來越遠了。”
綠柳道:“娘娘要相信自己,否則,娘娘多年付出的心力不多白費了?”
慧嬪目光凄迷,自從她背着這個預言出世,她付出的心力就比其他人要多出三倍。
琴棋書畫、管家女紅,歌舞才藝……她不僅照着皇后培養,也照着妃妾培養。
她的家族,希望她成為鳳凰,而且是一個得寵的鳳凰。
原本的她雖然辛苦但是甘之如飴,可是梁王異動,毀了父親的全盤計劃。從此,她成了一個沒有家族支撐的落難妃嬪。
這樣一來,她的路越來越困難。
算盡心機,除了皇后,廢了二皇子,更讓皇上猜忌了寧昭儀,可是這一切都沒有讓她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是啊,再怎麼困難本宮都要撐下去。”
綠柳沉重的點了點頭。
慧嬪轉過頭,問道:“可查到是誰給二皇子出了去西山守靈的主意?”
綠柳皺起眉頭,然後道:“是荀譽。”
慧嬪眯了眯眼:“荀譽?”
綠柳點了點頭:“早朝之時,除了左相和何大將軍一黨,只有荀譽一個人請求皇上應允二皇子前去西山。而荀譽在昨天醫治二皇子接觸過,加上今天早朝後皇上單獨將荀譽叫進了御書房,路過的太監還能遠遠還聽到皇上對荀譽的呵斥。”
慧嬪若有所思:“他不是皇上的心腹?怎麼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
綠柳道:“正因為如此,奴婢才覺得事情不簡單。”
慧嬪皺眉:“能不能去查查他?”
綠柳苦笑:“娘娘,若是沒有解決我們最後的一批人,還有可能查的出來。娘娘,是不是,放過……”
慧嬪立刻道:“不行,他們真的不能留了。本宮有種預感,他們會被皇上發現的。”
綠柳不再做聲,慧嬪見狀:“成了,不要和本宮在這裏閑話了,你立刻出宮去。”
綠柳只得答應。
***
慶元十一年三月,二皇子趙汕自大漢宮龍武門而出,於三日後達到皇家陵墓所在的西山,開始了為孝恪皇后三年的守孝,據《漢書·齊王本紀》記載,齊王趙汕五年乃歸。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親們的地雷……準備跳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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