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珈藍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卻是三個女子,其中兩個紫衣女子,還有一個是也背着竹簍的藍衣女子。年紀都很小,比上珈雲也就大了幾歲的樣子,看樣子都是瓊仙宮的三代弟子。那兩個紫衣女子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那個藍衣女子看一眼就能吸引人的目光,倒不是因為她長得有多麼的漂亮,相反,她長得讓人反而覺得很害怕。
一個亭亭玉立般年齡的少女,左臉上卻有半個巴掌大小的疤痕,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殘留下來的疤痕,看起來非常的可怖。可以說這個女孩的容貌完完全全是被這個傷疤給毀了。瓊仙宮裏的女弟子都是美麗清理,超凡脫俗的,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看起來醜陋無比的女弟子。卻見那兩個紫衣女弟子其中一個對着藍衣傷疤女子道:“到哪都能看見你這個醜八怪,真是壞心情。”說著還推了藍衣女子一把,藍衣女子也沒有反抗,只是低着頭。
另一個紫衣女子也附和道:“就是,為什麼李師叔要收這樣丑的人為徒弟,簡直是丟我們瓊仙宮的臉。”
面對這兩人的羞辱,藍衣女子卻並沒有回話,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的變化,這一點倒是讓珈雲想起了同樣面無表情的陸若雨。那藍衣女子想要繞開這兩人離去,奈何那兩人並不打算就這麼放她離開,總是堵在身前。
“怎麼,珈藍,我們說你你生氣了,還是你覺得我們說的沒有道理?”
原來這名臉上有着觸目驚心傷疤的藍衣女子名叫珈藍,珈雲猜的不錯,她是瓊仙宮的三代弟子。珈藍低着頭搖了搖頭,卻仍然沒有說話。
那紫衣女子得理不饒人,接着嘲笑道:“我們瓊仙宮是公認盛產美女的地方,就連魔教的人都稱呼我們為仙子,你長得這般嚇人就不要一天到晚到處亂跑,被人撞見了還以為是見了鬼呢。”
說完兩個紫衣女弟子笑得合不攏嘴,但是珈藍似乎完全不在意。仍然是低着頭,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彷彿已經是習慣了這羞辱一般。一旁的珈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欺負人也該有個底線,這麼欺負人的絕對不能忍。
珈雲興沖沖地走上去,不由分說地把珈藍拉到自己的身後,指着兩個紫衣女弟子道:“我說兩位師姐,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突然闖出一個男的,三個女的都是吃驚不已,尤其是被莫名拉到身後珈藍,疑惑而謹慎地看着珈雲。
“奇怪,瓊仙宮裏面怎麼會有男的?”
珈雲怕被誤會為闖上山的賊,趕緊解釋道:“在下是陸若雨師父新收的弟子,名為珈雲。”
“好像昨天是聽宮主所說陸師叔收了一個男孩為徒弟,長得倒是挺俊俏的,卻這麼沒有教養,果然是不能同意收男人的。”
珈雲還沒有說什麼,卻反倒先被人說沒有教養,這下氣不打一處來,當即道:“我說兩位師姐,你們這樣欺負同門弟子你們還說我沒有教養,這倒是惡人先告狀啊。”
“你一個新進入門的後輩,你說是誰惡人?”
“這位師姐不過是受了意外才導致這樣的,試問一個女孩家的誰願意變成這樣,你們卻還百般羞辱她,在人家的傷口上撒鹽,這是有教養的行為?”
“她生的這麼丑,丟了我們瓊仙宮的臉連說一下都不行嗎?”
珈雲一陣大笑,彷彿是在嘲笑這兩個弟子的無知:“笑話,我們瓊仙宮乃是名門正派,一向都是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什麼時候以貌取人過了。依我看啊,若不是這位師姐臉上這點疤痕,只怕比你們兩個要好看多了。”
兩個女弟子被珈雲氣得滿臉通紅,珈藍眨了眨眼看着珈雲的背影,從剛才開始到現在她一直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竟然拿我們和這個醜八怪相比,要知道就算是你師父見了我們師父都要叫上一聲師姐,論輩分你還差得遠呢?”
“咦!讓我猜猜,你們師父不會是那個長得沒我師父好看,道行也沒我師父高的張若素吧。”
兩個女弟子指着珈雲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竟敢侮辱我們師父,你給我們等着。”
“我等着你們哈,不送。”
那兩個女弟子被珈雲氣得七竅生煙,灰灰溜溜的跑了。珈雲看着他們倉皇而逃的背影,高興的不得了,一掃之前心裏的鬱悶:“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哎,珈藍師姐......”
回過頭才發現珈藍早已經背着竹簍走了很遠了。珈雲一路小跑追上去,拉住珈藍的手。珈藍突然回頭盯着珈雲的手,目露凶光,珈雲竟然嚇得縮回了手。
尷尬道:“對不起,師姐,我只是想叫喚你,我以為你沒有聽見。”
珈藍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嘴巴然後擺手,珈雲瞬間明白,原來這位師姐竟是一位殘疾——不能言語。難怪從剛才開始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算是面對別人那樣的羞辱也不反駁,竟是一個啞巴。珈藍目光掃到了珈雲那雙因為砍紫竹而滄夷滿目的手,眼神動了動,突然放下背上的竹簍,從裏面拿出一株像是狗尾巴的草的植物,不過卻是藍色的。
沒有任何的前奏,珈藍取出那株藍色的植物放到水潭邊的一塊石頭上,用手沾起一點潭水澆在上面,然後又拿起一塊較小的石頭子,狠狠地砸在那株植物上。頂端尖上如稻穗一般的東西立刻被碾碎成一團。珈藍拾起被碾碎的草藥敷在珈雲受傷的雙掌間,然後均勻抹開。一股清涼之意從手上傳來,感覺麻酥酥的,那一直腫燙的感覺也沒有了。原來珈藍用草藥幫他治療的。
“謝謝你師姐。”
珈藍沒有多搭理他,再度背上自己的竹簍向著天河瀑布的上遊走去。珈雲望着珈藍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珈藍好孤獨。她年紀和自己相差不大,在這瓊仙宮裏也沒有什麼朋友,自己又不能說話。有那麼一瞬間,珈雲有些同情,不是同情珈藍,而是想起了當初無助的自己,竟是那麼相似的境遇。珈雲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的修鍊還沒有完成呢,一路跑到紫竹林,望着這一根根挺拔高大的紫竹,再看看自己竹簍里那幾截可憐的紫竹,珈雲欲哭無淚。
珈雲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到榕園的,只是知道天色已經很晚了,太陽都已經了落山兩個時辰了。珈雲回到榕園裏,是又累又餓。忙活了整整一天,什麼都沒有吃總算是把這一竹簍給裝滿了竹子,任務完成了,過程是艱難的。
珈雲走進屋子裏,發現陸若雨正在做晚課安靜的打坐。聽到珈雲進來的腳步聲,陸若雨緩緩睜開眼睛,道:“回來了,任務完成了嗎?”
珈雲把竹簍往陸若雨的眼前一放,得意的道:“噹噹噹噹當,大功告成,師父,我厲害吧。”
“就這麼一點你竟然花了一天的時間,為師當初第一次也不過半天時間。”
珈雲驚訝地不知道說什麼話,很難想像當初陸若雨一個女孩子竟然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就砍了那麼多的紫竹,這簡直違背常理。不會是這幾年間瓊仙宮的紫竹變堅硬了吧。珈雲垂頭喪氣,本以為忙活了一天,陸若雨會說一些鼓勵他的話,沒想到鼓勵沒有反而被數落了一頓。陸若雨看着珈雲,臉上的神色放緩了許多,隱隱有關愛之色。
“一旁的桌子上還有飯菜,是熱的,趕緊趁熱吃了吧。”
珈雲大喜,來到桌子上一看果然還有一桌子的菜,都還冒着熱氣,有清蒸鯉魚,蛋炒小白菜等等都是珈雲喜歡的。
“師父,你太好了,我喜歡吃什麼也只有你知道了,你的手藝最好了,你不吃嗎?”
“我已經吃過了,這是給你留的。”
珈雲感動不已,這段時間以來,在前往逍遙峰的路上,除去住店,基本都是陸若雨下廚給珈雲做吃的,對於珈雲喜歡吃什麼陸若雨自然是知道,而陸若雨的手藝如何,珈雲也是清楚很。
“師父,明天還要繼續砍竹子嗎?”
“自然是要的。”
“啊,還要砍啊,這得砍到什麼時候你才會教我修鍊法訣啊。”
“砍到你只需要兩個時辰就砍完這些竹子還不累的時候就可以了。”
珈雲一陣鬱悶,不知道那得到什麼時候,瞬間對修仙一途有了那麼一絲不自信。這一點自然也被陸若雨看出來了,便寒聲道:“如果堅持不了,你可以下山,不用跟着我。”
“開玩笑,這點苦我怎麼吃不了,我吃過的苦還多着呢。對了師父,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
“一位叫珈藍的師姐,你知道嗎?”
“你打聽她做什麼?”
“今天我見到宮裏的其他弟子欺負她,我就幫了她,她也幫了我。”
陸若雨嘆了一口氣,帶着遺憾的意思:“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比你早兩年進入瓊仙宮,乃是瓊靜師伯門下李若初師姐的弟子。年紀不過長你兩歲,也是家裏全部的人都被仇家殺害,左臉還被仇家燒毀了,拼了命逃到了瓊仙宮。李師姐見她可憐就收入門下,但是她對修行一道完全沒有資質,但是卻對草藥很有天資,能辨認許多的藥性,所以便負責採集草藥的事。”
“哦,這樣啊。那師父我去休息了。”
“去吧。”
珈雲回到了自己的木屋,卻發現小木屋裏的桌子上有一個小藥瓶,上面寫着清涼散。珈雲知道這是瓊仙宮特質的一種外傷葯,之前用過,治療外傷的效果非常好。原來師父雖然嘴上漠不關心,其實心裏是惦記着自己的。珈雲把藥瓶握在手裏,感覺心裏都暖暖的。
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本書,正是之前在逍遙峰玄宗子送給他的那一本——《天地陰陽訣》,珈雲記得陸若雨曾清楚地說過,自己可以偷偷修鍊這本功法,但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也不能再人前顯露。只見翻開功法的第一頁便寫着總綱: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億劫,證我神通。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包羅天地,養育群生。
頌持萬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衛,五帝司迎。
萬神朝禮,馭使雷霆。
鬼妖喪膽,精怪亡形。
內有霹靂,雷神隱名。
洞慧交徹,五炁騰騰。
只這幾十個字,便已經包羅世間萬物,天地諸相。珈雲雖然於修仙一道什麼都不懂,但也在看到這幾個字之後心裏頓升一種世界寬闊,而自己渺小之極的感覺。玄宗子何許人物,生前是天地間一等一的人物,他自己的修鍊總結自然暗合天地運轉之理,越是接近自然,就越是強大無比。
前面的內容是講一些基本的入門打坐和呼吸吐納之法。珈雲看了一下,一身的疲勞之感一下子就不見了,完全被這《天地陰陽訣》給吸引住了,坐在床上開始運行起功法中所說的呼吸吐納之法。與常人呼吸進的空氣不同,經歷過這種呼吸法門吸入的乃是天地間自然存在的靈氣,靈氣一進入體內便會立刻和血肉融合,從而達到鍛煉血肉的目的。而呼出去的則是一身的污濁之氣,達到凈身的效果。幾個周天下來,全身的重量都減輕了不少,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放佛充滿了力量。
珈雲感覺自己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裏面寬廣無比,可以任你遨遊。或許,或許,自己真的可以成為玄宗子那樣的人,那樣自己就有力量去保護自己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