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 179 章
“蓋亞.洛克哈特。”醫生喊他的名字,把他從神遊天外的狀態中喊得回過神來,十五歲的蓋亞後知後覺地抬起頭,看向眼前這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他是傀儡師學院醫療室的醫生,一個年紀大約三十多歲的男人,擁有狹長的眼睛和薄唇,那眉目看起來非常不近人情。
“我們已經給你和你的魔偶準備好隔離室了。”醫生如此對蓋亞說道,“進去前我還給你的魔偶注射了藥物,我也給你準備一些激素葯,等會兒再打一針救生劑,接下來的過程會很痛苦,但我們會盡量保證讓你活下來。”
蓋亞沒有說話,他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醫生。十五歲的蓋亞有一雙非常漂亮的雙眼,湛藍的瞳孔,那虹膜裏面如同有星光在閃爍,璀璨又透徹,乾淨而稚嫩,醫生似乎有些不太想與他這樣的目光進行對視,所以醫生別開了自己的視線。
醫生說:“你做好準備了嗎?蓋亞。”
年輕的蓋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開口,他的話語顯得很機械,他答:“是的,醫生……我準備好了。”
今天是他和他的魔偶定下最終契約的日子,這個時候的傀儡師學院,各項制度並不是非常完善,後世傀儡師與魔偶定契前所要經歷的那些相關訓練,也都處於初階或摸索的狀態之中。因此,在這個時候的傀儡師學院裏面,這些年幼的傀儡師們幾乎等於剛剛得到了魔偶,就必須着手開始準備和魔偶的最終定契。
但他們都沒有準備好,不管是傀儡師,還是魔偶,都沒有準備好。
蓋亞也沒有準備好,他不想和裏面那個魔偶定什麼鬼契約,那個魔偶他總共就沒有見過幾次,但現在他卻必須和對方進行最後的儀式,一個幾乎是約定終生的儀式。
這太可怕了,年輕的蓋亞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他甚至害怕得直發抖!他只想回家,他想離開這個奇怪又可怕的學院,他想回家,回去見他爸爸,見他媽媽,就算被罵得狗血淋頭也好,他不想待在這兒,還要去面對一個隨時可能發瘋殺掉他的怪物!
可是他還是回答了,他說他準備好了,當他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頭暈目眩,覺得自己似乎已經一隻腳邁進了死亡的沼澤之中,他陷進去,被泥濘和窒息給淹沒了。
但卻無法反抗,醫生只是用冰冷而殘酷的聲音繼續道:“既然準備好了,那就跟我來吧。”
蓋亞依然在發抖,儘管他儘力抑制住自己,他身上穿着白色的病號服,那衣服很寬鬆,或許這衣服可以把他的顫抖遮掩一部分,或許也可以把他的恐懼遮掩一部分,或許他可以理所當然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不會有事情的,一切都會很好。
沒事的,別害怕。
醫生給他注射了救生針,用那個大號針筒直接往他胳膊上扎,但蓋亞甚至沒有感覺到針尖穿透他皮膚的那種刺痛,他覺得自己的感官似乎有些麻木了,眼前的世界就像是靜止了,耳邊醫生的囑咐他一句都聽不到,他木木地站在原地,直到醫生不耐煩地打開了封閉隔離室的大門,然後把他推了進去。
蓋亞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種軟弱無力的小動物,或者像是羔羊,被人推進了關着狼或者獅子的籠子——只有被吞噬的下場。
好可怕。
十五歲的羔羊抬起他的腦袋,看見籠子裏猙獰的怪物,那怪物已經陷入了狂躁,長出鋒利的爪子和尾巴,怪物扭曲着向滿臉恐懼的男孩露出他尖利的獠牙,他朝他接近,就和這些天來他噩夢中那些恐怖畫面中的一模一樣。
……
蓋亞覺得自己左邊的機械義眼在隱隱作痛,準確來說是他眼睛上的那個傷疤在隱隱作痛,尤其是在對面的傑拉爾德把小丑服裝脫掉並且朝他走過來的時候,他的眼睛疼得更加厲害,疼痛似乎令他回想起了往事,但他現在不想回憶這些,因為回憶不會對他有任何幫助,他必須想個辦法離開這個房間,去外面尋求幫助。
在這屋子裏,和一個發瘋的魔偶待在一塊,那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可是傑拉爾德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他貼近了蓋亞,首先一把抓住了蓋亞的手腕,另一隻手伸過來扯下了蓋亞臉上的面具,然後隨手往地上一扔,那面具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在地上彈了一下,還滑行了一小段距離才完全倒在地上。
傑拉爾德扯掉了蓋亞的面具,並且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蓋亞的脖子。
這個動作真是太熟悉不過了,蓋亞記得很清楚,當年他和傑拉爾德定契時,在那個封閉的隔離室里,這隻怪物也是如此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把他按在了地上,撕開了他的衣服,用鋒利的爪子在他身上刮出無數道傷口,蓋亞就躺在自己的血液中,被這個怪物給強/暴了。
當蓋亞試圖反抗時,這怪物就用爪子抓傷了他的眼睛,還把他的眼睛給挖了出來,那種眼球被扯出來,神經被牽扯着在腦子生疼的感覺,蓋亞至今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這些痛苦依然在蓋亞的腦海迴旋,令蓋亞至今仍覺得那彷彿就是不久前發生的事情。
他每天早上都會在這樣的噩夢裏醒來,當他痛苦到極致的時候,他選擇折磨傑拉爾德來緩解這種痛苦。他拿着刀子去割傑拉爾德的眼睛,儘管魔偶強大的自愈能力使得傑拉爾德的眼睛每天都會重新長好,只留下淺色的一道疤痕,但他還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這樣做。
這很正常不是嗎?
誰傷害我,我就傷害誰,我只不過是在反擊罷了,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我不應該受到傷害。
所以,別傷害我……
傑拉爾德掐住了蓋亞的脖子逼迫他後退,其實他並未使用太大的力氣,比起掐更像是握,但蓋亞依然覺得窒息,他覺得自己雙腿發軟,他甚至沒有力氣掙扎或者呼救,因為傑拉爾德的動作讓蓋亞想起了以前,他無力反抗的以前。
蓋亞知道自己其實一直沒有改變過,他一直是那麼軟弱,以前他反抗不了,現在依然反抗不了,他依然是那籠子裏瑟瑟發抖的羔羊,即使被吞噬也無法掙扎和叫喊的軟弱羔羊。
別傷害我。
就算在心裏吶喊一千遍又如何?沒有人聽得到他的吶喊。
傑拉爾德逼着蓋亞後退,直到將蓋亞推到了牆壁上,他把蓋亞壓住,低頭就去咬蓋亞的嘴唇,他親吻得突然,蓋亞沒有反應過來,微微張開齒貝,傑拉爾德就把舌頭直接伸進來,和蓋亞的糾纏到了一塊。
蓋亞覺得自己有點窒息,缺氧的感覺不好受,他很想昂着腦袋別開傑拉爾德的唇舌的糾纏,但傑拉爾德不知何時就把他圈在了自己的懷抱里,把蓋亞壓在牆壁和他自己之間,蓋亞動彈不得,只能被動接受對方火熱而親密的親吻。
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傑拉爾德接過吻了,或者說從他們定下最後的契約開始,蓋亞就從來都沒有再讓傑拉爾德碰過自己,即使他們每天同進同出,睡在一個屋子裏,但他始終和這個魔偶保持距離。
這幾乎算是他們之間第一個正式的親吻,當蓋亞縮在魔偶的懷裏被他親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蓋亞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但他就是哭了起來,他只有一隻眼睛在流淚,那隻裝了機械義眼的左眼永久性的失去了流淚的機能,所以他只有右眼在流淚。他的哭泣似乎被傑拉爾德察覺了,傑拉爾德放開了他的嘴唇,抬起頭去舔他的眼睛。
蓋亞想推開他,但是推不動,他吸着鼻子忍下身體的顫抖,小聲的拒絕道:“不要……離我遠一點。”
傑拉爾德充耳不聞,繼續舔他的眼睛,他把蓋亞的眼窩舔得濕漉漉的,蓋亞難受得搖頭。然後傑拉爾德就把蓋亞抱起來,攔腰抱起,抱着蓋亞往旁邊的床上放。
蓋亞暈頭轉向,身體剛剛被放下來,傑拉爾德就欺身壓了上來,身體被重量給覆蓋住,衣服也被隨意的撕扯開來,蓋亞恍惚間看見魔偶血紅的眼睛,那血紅的瞳孔讓他害怕得發抖。
別傷害我。
“不……不會傷害你。”傑拉爾德俯下身,伸手摸着蓋亞的左眼,他的聲音很低,他蹭蓋亞的臉頰,小聲地重複:“不會傷害你。”
“……再也不會傷害你。”
他再也不會去做這麼愚蠢的事情,讓這個人受傷,讓他付出數倍的時間去拚命癒合自己的傷口,讓他每天夜裏都哭着從噩夢裏醒來,讓他一遍又一遍的詛咒和憎恨,讓他站在那裏一直哭一直哭,而自己卻無論如何都接近不得。
別再害怕,也別再哭,我一定會保護你,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愛你。
傑拉爾德再次堵住了蓋亞的嘴唇,他把人深深地壓在柔軟床墊裏面,把蓋亞身上的衣服慢慢地一件件扒光,蓋亞軟綿綿地躺在那兒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用濕漉漉的視線望着他。
而傑拉爾德已經等不及了,如果錯了今天,錯過了這24小時,他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蓋亞再次將他解放的機會。所以他只能趁現在,用最簡單直觀的方式,告訴這個人——我有多麼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