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小心外星妹
迪萊拉長這麼大，從來沒感覺如此委屈過。
單親家庭，母親還雙目失明。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迪萊拉，覺得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困難能壓倒自己了。然而現在看來，她還是太過天真。
第一次發現父親時，他被關在復仇者大廈的房間裏，那時的她看着從未謀面的男人用事不關己的語氣問起母親時，控制不住的發了火；如今事態整個反轉過來，坐在斯庫魯人飛船的配套牢房裏的人是她，而站在外面用一臉複雜的神情盯着迪萊拉的，則是以人類面貌出現在她眼前的丹尼斯·威爾遜。
可現在，迪萊拉卻生不起氣來。
也不能生氣，現在不是時候。最開始見到他時，迪萊拉不過是個剛剛陷入危險和愛河不久的傻姑娘，要不是死纏爛打追着史蒂夫不放也不會歪打正着找到自己慘兮兮的便宜爹。但現在這個爹非但不“便宜”，還厲害地緊，是迪萊拉想當然地估計錯了情況，她得負起這個責任，像史蒂夫那樣。說著要成為和他一樣偉大的人，這可不是白白喊出來的口號。
“是你一直在協助復仇者的人搜尋我的下落。”
最終丹尼斯·威爾遜打破了沉默。
迪萊拉嘆了口氣。
至少他把自己強行帶走，而不是就地斬首，就證明她還有用不是嗎？雖說被自己親生父親綁架出地球這事聽起來着實諷刺，但這一趟沒白來，最起碼她知道了在這個時間線里一直試圖尋找自己的斯庫魯人，是她的父親。
而之前那個時間線里找她的是誰……現在還不是考慮的時候。
“你沒必要變成人類的模樣和我說話的，”迪萊拉答非所問，“我知道你們長什麼樣，不用照顧我的情緒。”
牢房之外男人狠狠地擰起了眉頭。
對，這個表情。在舊的時間線里，得到不滿意的回答時他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她早該聯想到的，史蒂夫也會在她於正事上擅做主張而流露出這樣的神態——一個領袖在面臨毫無意義的叛逆時都會這樣。深陷復仇者大廈，他仍然能保持冷靜，甚至最快地做出反應，她的父親絕對不是普通間諜。
得到這樣神秘的主角配置，迪萊拉真不知道該高興好，還是該吐槽好。
“你從哪兒得知的我的情報？”
“二話不說把我綁過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乖乖告訴你吧？”
丹尼斯·威爾遜握起了拳頭。
迪萊拉以為他會發火的，就像是曾經他成功地戳中了自己的底線一樣。但是他沒有，良久之後男人猛然鬆開了手，像是無奈般揉了揉額頭：“你站在人類的一方，對我心存警惕，這很正常。”
“如果你沒有把我關在牢房裏，說不定還能好好談談。”
男人毫不動搖：“我不能信任你，你也不能信任我，這樣的法子最好。”
然而他想要什麼？迪萊拉很是費解，當然她知道問出口也不一定會得到回答……牢房外的男人似乎也有一肚子的問題，所以迪萊拉想了想，主動開口：“拿問題換問題吧，不想說的你可以不說，我不能說的你也不能逼我。”
他思忖了片刻，大概覺得這是唯一的法子，便點了點頭：“我想，關於我的情報來源，應該在你‘不能說’的範疇內。”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迪萊拉唯一擔心的就是講述之後會暴露博士的存在，她總不能坑朋友不是？所以她聳了聳肩：“你可以換個不太敏感的問題。”
“那麼，你母親還好嗎？”
迪萊拉的動作一頓。
以他現在的身份，倒是一勞永逸的解決了修羅場的問題。現在的他就是個斯庫魯人，不可能再拋棄這裏的一切回到媽媽身邊了……好諷刺，迪萊拉在心底默默想道。過去的自己一直糾結該如何坦白這件事，現在她坦白了，媽媽或許再也等不到他回去的那一天。
“她很好。”迪萊拉心情複雜地開口，能不假思索地問出口，證明他還是在意媽媽的，“現在我有工作，可以養活她，她還有個體貼的男朋友在身邊照顧着。”
她的話音落地，長時間之內丹尼斯·威爾遜都沒有再說話。他的表情很複雜，那讓迪萊拉熟悉不已的藍色瞳孔里閃爍着不確定的因素。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男人才再一次開口：“輪到你提問了。”
該問什麼？迪萊拉想知道的一點兒也不比他少。比如說這次他又是因為什麼緣由拋棄了媽媽和自己，沒有沉睡，而是繼續潛伏在人類社會卻不給媽媽任何消息。可是所有的問題到了嘴邊問出口卻是如此艱難，他不再是理應出現的那位受害者，迪萊拉甚至不知道面前的斯庫魯人，“丹尼斯·威爾遜”，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說是金並那兒的間諜是你的人，而他曾經試圖綁架我。”所以迪萊拉選擇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是你在找我，為什麼？”
“你是所知的唯一一個斯庫魯人和人類的混血。”丹尼斯·威爾遜回答了她，“於科學，於戰略都意義重大。我得保證你的基因不落在其他斯庫魯人手上。但是在你聯繫上復仇者后已經足夠安全，我便讓我的人收了手。”
“我能有什麼重大意義？”
“輪到我問問題了，而且這個不會告訴你。”
對，他們斯庫魯人的事情，自然不會告訴迪萊拉。他們、斯庫魯人。她在心底嘲諷地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親生父親近在眼前，卻將她視為另外一個陣營的外星生物。
“誰發現了我潛伏在天劍局？”
這個告訴他也無妨，反正發現的並不是天劍局的人：“巴基。”
“果然。”這個答案好像完全不出他意料，“猜也只能是他，我還以為……算了。”
他有敵人。
迪萊拉是指除了人類之外的。他剛剛說怕自己的基因落在其他斯庫魯人手上，然而落在他們手上又如何？自然是其他的外星人有着他不贊同的計劃。從這一點推測而來，修改時間線之前不惜偽裝成夜魔俠混進復仇者大廈抓捕自己的，可能就是想要自己基因的人。
當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突然自己缺席了很久的親生父親說，她是個很重要的角色。迪萊拉頓時有點哭笑不得，這明明是三十年前迪士尼動畫的配置，連現在的迪士尼都不流行王子拯救公主了好嗎！
而既然一開始抓自己的是他的敵人，那麼……丹尼斯·威爾遜在密封艙里沉睡二十多年，會不會也和這個有關？
“有你的同類想要加害於你。”迪萊拉試探性地開口。
牢房外的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可他沒有否認。這段不被期待的沉默恰恰給了迪萊拉想要的答案。
“二十四年前你離開了媽媽，從此音訊全無，是因為真的不在乎，還是因為怕連累她？”
她希望他依然愛着媽媽——迪萊拉知道這很自私，畢竟之前的情況他就已經很難再和媽媽團聚，現在更是不可能。但說到底，迪萊拉還是想聽到一個帶有人性的答案。
“當時的情況……很複雜。”男人沉吟片刻，繼而換上了略微沉重的語氣，“我的確怕連累她，甚至殃及更多的無辜。不僅僅是人類，還有一些我們的人。”
聽起來他的地位不低啊。迪萊拉倒是有點好奇自己的這位父親在斯庫魯人內部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了。
“你還有什麼問題？”
“有。”
他頓了頓，接着開口：“有傳聞說你和美國隊長是情人關係？”
迪萊拉：“……”
好端端的正事不問，怎麼突然問這個，是看不起自己的業務水平嗎！迪萊拉很不爽地皺了皺眉：“和你有什麼……算了。是，史蒂夫是我男朋友。”
她是真的想說和你有什麼關係，消失了這麼久突然跑過來關心自己着實有點太晚了吧。但是轉念一想，他也不是故意的，即便迪萊拉現在回想起過去的生活還是覺得委屈不已，可埋怨也沒用，過去就是過去了。
而且，這沒什麼不值得承認的，迪萊拉巴不得讓全宇宙的人都知道自己追到男神了呢！
“超級英雄不是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媽媽倒是一度以為自己碰到了值得的男人。”
她這一句着實有效，丹尼斯·威爾遜明顯被噎了個不輕。他無言地笑了笑，一直板着的臉因此看上去年輕了許多：“你說得對，這種事不能只看表面。”
眉眼間沒那股陰沉的威嚴氣息，他倒的確能稱得上是個英俊的中年人。這麼想來配媽媽也不虧嗎，而且按照母親自己的說法，他對她也非常的好。想到這兒迪萊拉又忍不住有點同情他。
“媽媽對我說過，她不後悔和你結婚。”於是她小聲開口，“從來沒後悔過。”
到底是自己的父親。
迪萊拉承認，到現在為止她對丹尼斯·威爾遜的形象仍然心存幻想。儘管他把自己抓了過來，可他沒傷害自己不是嗎？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到他以斯庫魯人的身份加害自己的同胞，迪萊拉還是願意相信他有苦衷。這挺傻的，她明白，即使他沒傷害過任何人類，如今身份的對立也註定了她不能按照自己想像的那樣，能夠擁有一個遲到的父親。可是現在他站在自己面前，哪怕不是以好的方式，迪萊拉還是想搞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怎麼得知了你的消息。”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接著說道，“但是同樣地，你得給我更多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