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做斯托卡17
“父親”在迪萊拉的印象里一直僅存於“概念”這個層面上。她知道自己理應有個爹，但她從來沒見過他也沒聽過他的聲音——連照片和錄音都沒有。二十四年以來一直是媽媽和自己相依為命，小的時候她也像其他單親家庭一樣哭鬧過疑惑過自己的爸爸在哪兒，但是等到迪萊拉發現自己可以隨心所欲改變外貌，等到媽媽把真實身世告訴自己后，她的人生重點就放在了學習以及適應自己能力方面。
以及，接受自己和媽媽已經被父親拋棄的事實。
而現在他就這麼輕易地出現了，輕易地坐在那裏，用平靜又淡定的語氣問她，她的媽媽情況如何。
——他到底哪兒來的底氣，認為自己會回答他；哪兒來的自我感覺，認為他有資格問自己？！
“天星，你還好嗎？”
清朗的聲線傳入迪萊拉的耳膜，把她從綿綿無盡的憤怒與悲傷拽回現實。她抬起頭，不意外地看見史蒂夫·羅傑斯推開門走了進來，他換下了剛剛穿着的緊身衣，要不是房間裏簡潔又超現代的裝潢，男人這一身t恤牛仔，她差點就以為自己還是正在餐館等待他到來的“迪萊拉·威爾遜”。
但她現在不是。意識到這點迪萊拉更是沮喪，她勉強地扯起一個嘴角：“我……沒事。”
只要是有視力和聽力的人，都不會把迪萊拉這句話當真的。
史蒂夫搖了搖頭，他走向前，坐到了迪萊拉的身側：“如果你沒事，就用不着別人把你從，嗯，你的父親面前拽開。”
所以現在是知心大哥哥時間嗎。即使很難過，迪萊拉也免不了想吐槽。如果是平時的話，她肯定會因為剛剛的反應全部落在隊長的眼裏而羞愧地找地縫鑽進去，但是現在迪萊拉實在是沒心情顧及自己的少女心思。
是的，在聽到那個斯庫魯人的話后，迪萊拉直接暴走了。
她也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在想什麼，反正怒火一湧上腦門迪萊拉就失去了理智。等到她意識到自己做什麼時，迪萊拉已經反鎖了房間門、直接砸開了玻璃衝到了外星人的面前，如果不是美國隊長和夜魔俠及時撞破大門闖進來，估計迪萊拉的拳頭早就落在了自己的親爹臉上。
史蒂夫把她從關押着斯庫魯人的房間裏拖了出來，安排了一個客房，讓她呆在裏面冷靜一會兒。
“很抱歉砸壞了你們的玻璃。”迪萊拉扶住額頭，有氣無力地開口，“下次再來我會記得帶銀|行|卡。”
這換來了男人忍俊不禁的表情，此時的史蒂夫看起來要多溫和有多溫和，他輕輕勾起嘴角，藍色的眼睛緊緊注視着迪萊拉：“你放心，浩克發起火來砸的東西可比你多。”
不用賠？聽起來他們都習慣了的樣子，迪萊拉認真地想了想那面玻璃的大小……嗯，賠起來估計這月的工資就沒了。
“而且，玻璃是特製的。”
對，當然是特製的，這可是復仇者大廈啊。還是關押着外星人的房間，估計是採用了某種特殊材質？儘管迪萊拉拎起椅子就把玻璃嘩啦啦砸碎了，可是既然隊長這麼說，大概一個月的工資還賠不起呢。
美國隊長就像是感覺這還不夠似的繼續開口：“不過，你提醒了我們，以後房間裏不要放這麼多的椅子。”
迪萊拉：“……”
就算是正在悲傷，聽到這話后迪萊拉也禁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這事說到底還是挺丟人的！她苦苦在隊長面前維持的淑女形象就這麼沒了，迪萊拉真是想哭都沒地方哭去。
不過史蒂夫這麼一打岔，迪萊拉倒是真的顧不得難過了。她知道他是在嘗試着引導自己，所以迪萊拉最終還是舒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一些：“謝謝你，隊長。”
男人無所謂地搖了搖頭，他沉默了瞬間，而後換上了有些肅穆的語氣：“你這個反應，他看起來也有點難過。”
他自然就是指的那個斯庫魯人。
迪萊拉冷笑幾聲，他難過？他有什麼可難過的，一閉眼一睜眼，親生女兒都已經大學畢業了，換做其他拋棄妻子的渣男偷笑還來不及呢。
“你得知道，天星，這件事上，你的父親也是受害者。”
“他不是我父親！”
她聽到“你的父親”這個詞組後幾乎是立刻憤怒地揚起頭，然而在觸及到史蒂夫的目光時，她又陡然泄了氣：“對不起，我只是……”
“只是？”
雖然知道隊長是派來安撫自己的，但不得不說這招還挺管用的。男神就算是不開口坐在自己旁邊，作為迷妹迪萊拉也倍感安慰。所以她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把滿腔的怒火收了起來。
可徘徊在迪萊拉心底的委屈依然揮散不去：“他並非真的拋棄了我和媽媽，可不論原因如何，他的確不在我和媽媽的身邊啊？我的母親獨自養大了我，她為了我付出太多了。這二十年來她有很多次嫁人的機會，但為了保護我、守住我的身世，每一次她都選擇了放棄。”
說著迪萊拉的眼眶就紅了，她有沒有父親無所謂，但是母親是如何撫養自己長大的，迪萊拉記得清清楚楚。
“我的母親和夜魔俠一樣看不見東西，”迪萊拉哽咽着低下頭，攥着自己的手指輕聲說道，“而她又不像馬特一樣感官敏銳。隊長，你知道一個盲眼的單親媽媽帶孩子有多辛苦嗎？就算如此她還一直對我有所愧疚，覺得不能給我最好的成長條件是她的失誤，更別提我還有着一半的外星血統。”
這明明是那個傢伙，那個外星人的責任。
“而現在，那個斯庫魯人說他是我的父親。我得把這件事親口告訴媽媽，告訴已經選擇開啟新生活的她，那個二十幾年前失蹤的男人回來了。”迪萊拉幾乎說不下去了，她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水，“他想過這樣會給我的生活和媽媽的生活帶來多大影響嗎？根本沒有，他就是坐在那裏，像是電影或者遊戲裏最終boss一樣，把這句話扔在地上。”
說著，迪萊拉重重地舒了口氣：“我……完全不知道該對待他，隊長，我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突然冒出來的父親。”
“那就不接受。”
哎？
這話把迪萊拉說得一愣，甚至都忘記了繼續流淚，她完全沒料到史蒂夫會說出這麼……不美國隊長的話。迪萊拉訝異地再一次抬起頭。
坐在身邊的史蒂夫·羅傑斯，收斂了剛才溫和的笑容，但他的眼睛裏仍然帶着包容的色彩。這一抹色彩不同於在戰場上看向自己的他，也不像是在日常中看向自己的他。現在的史蒂夫既不威嚴也不隨意，那雙藍色的雙眼中沒有狂風暴雨，也沒有閃爍着屬於年輕人的風采，那就像是海洋真真正正的平靜了下來，也讓迪萊拉平靜了下來。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畫廊里的大學生總是叨叨個沒完的，讓她不厭其煩的神性與人性的問題。
舉起盾牌，站在敵人面前美國隊長堅不可摧又毫無畏懼，這樣的他像傳說中的神明一樣擁有神性；坐在餐館，靠在桌邊的史蒂夫·羅傑斯笑容親切又開朗溫和，這樣的他世上的普羅大眾一樣擁有人性。他的神性讓人們害怕他，他的人性讓人們忽視他，而此時此刻的他，在迪萊拉眼裏，神性和人性糅合在了一起。
“他不需要撫養你，而你對他也沒有任何感情。”這樣的史蒂夫，緩聲開口，“如今的情況，他也很難走進你的家庭，既然無法接受他，暫時先把他當成新同伴看待如何？至少現在你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說的也是。
雖然迪萊拉依然得面對着如何向母親講述這件事、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親情糾葛，但現在最重要的依然是斯庫魯人入侵的問題。而且，這聽起來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了不是嗎？
“只好如此了。”迪萊拉最終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後思路又轉到了自己的身世問題上去，“那個……隊長，那個我……”
每次見到隊長都得糾結是否要向他坦白，迪萊拉依然沒有做好這個思想準備，她咬了咬嘴唇：“我……”
“有什麼事，等你好受一點再說吧。”
這一次，是史蒂夫主動打斷了迪萊拉。男人站了起來，象徵性地碰了碰迪萊拉的手臂以示安慰：“你可以在這兒先休息一會，等到你覺得可以面對母親的時候再回去。”
既然他不讓自己說，那就不說了。迪萊拉非常鴕鳥的閉了嘴，她也不想讓今天變得更加悲慘。
也不想哭着回家找媽媽，把這件事告訴她。所以迪萊拉決定接受隊長的建議，不過當答應的話到了嘴邊之後，她又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這次我可以走正門離開對吧？”
他露出了鄭重其事地表情：“當然。”
史蒂夫·羅傑斯安撫好天星，回到復仇者大廈的客廳。原本正打算與里德和托尼繼續商討解決方案的他，等到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卻在客廳里看到了陌生人的影子。
要知道，復仇者的地盤可不是人人都能進來的。史蒂夫有些訝異地掃了一眼來客，兩名成年人，一男一女。在電梯門響的時候他們都回過了頭，正在與訪客說些什麼的鷹眼看到自己后，若無其事地開口：“cap，找你的。”
找我的？
他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兩個人，但這個世界上認識自己而自己不認識的人太多了，史蒂夫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挪到了訪客身上。
訪客之一的女士，在觸及到他的目光時伸出了右手：“隊長，你好。我是喬恩·華生，這位是我的朋友夏洛克·福爾摩斯。”
“就是最近幫着警察破了不少案子的那兩位。”克林特在旁邊補充道。
這麼說史蒂夫倒是有點印象了，雖然他可警察不熟，但是復仇者對紐約市活躍着的奇人異事很熟。他和華生女士握了握手之後，開口問道：“有案件需要我幫忙？”
“不，”喬恩·華生流露出了複雜的神情，“是私事。”
就在史蒂夫考慮他們能有什麼私事找到自己時，接下來華生女士說的話，直接了當地他斷了思路。
“我希望和你談談迪萊拉·威爾遜的事情，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