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三個人在酒店門口分道揚鑣。

回到客房后,傅廷川把小米團放回地面,往它脖子上套了只小巧的伊麗莎白罩。

為了杜絕這傢伙亂咬繃帶,舔舐傷口,又引起發炎。傅爸爸真是操碎了心。

像是清楚面前的大個子是個好奴才了,白絨絨的貓主子不像前一天那麼抗拒。它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側躺進地毯里,慵懶且舒適。

以真心換真心,連動物都恪守的道理,好多人類卻無法踐行。

徐徹開始在房間各處佈置“喵的江山”,有條不紊。

傅廷川撓了小米團下巴兩下,站起身,說:“我去洗澡。”

徐徹正在拼裝那隻貓爪板,他抬頭看向那道修長的影子:“老傅,我能問你幾個問題不?”

男人身形一頓:“問。”

“你是不是想把馬子了?”

“你說什麼?”傅廷川像是沒聽懂,又或者是想再確認一遍。

徐徹換回通俗標準普通話:“你是不是想找女友?”

傅廷川冷淡地答:“沒空。”

徐徹擰着螺絲:“那你看上那個化妝師了?”

“沒。”

“對她有好感?”

“……”傅廷川停頓一秒:“沒。”

“你今天為什麼要幫她?”徐徹面上有鮮見的嚴肅:“因為她手好看?想過底下兩個月,每天都要對着那雙手么,我們對她也不是知根知底。萬一被她發現了你那個毛病,泄露出去,你下面就不用混了,我們工作室直接倒……”

“她是我粉絲。”傅廷川打斷她。

徐徹嚷嚷:“粉絲又怎麼樣?粉絲就能無條件幫你保守秘密?這年頭粉轉黑的我見多了。”

“我意思是,”傅廷川轉頭看他,狹長的眼睛,似桃花潭水幽深:“她是我的粉絲,我不想看見她們任何人,在我面前被欺負。”

“今天那事,算不上欺負,白芮反應是大了些,但姜窕確實拉到她頭髮了,再怎麼吵,袁樣那廝總能解決,你操個蛋心,”徐徹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

“廢話這麼多,到底誰是老闆。”傅廷川面色肅然。

徐徹負隅頑抗:“你就是有私心!”

“隨你怎麼想。”

——這句話真是直男(癌)標配,傅廷川說完,走進盥洗間,無情地帶上了門。

徐徹有點頭大,焦頭爛額到想把腦袋揉個幾十遍。

他伺候了這位老主子十多年,這些年間,他的生活作息,情緒變化,身體狀況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這兩天,他發覺傅廷川的行為舉動有點失控。他有戀手癖,一直都有,他自己清楚,也知道要遠離一些會讓他性奮的載體。

但今天下午,他居然把一個定.時炸.彈邀請回他身邊……

接下來的拍攝周期,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擔心這枚炸彈,突然地!

干!老傅這逼到底在想什麼?!

其實,傅廷川也不大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包括下午“見義勇為”那事,他當時也沒多作考慮。年輕女人手足無措的樣子,彷彿在向他求助,哪怕她根本沒這個意圖。

算了,就當作……以毒攻毒吧。傅廷川慢慢闔上眼。

水聲嘩嘩,淋浴間裏霧氣縈繞,氤氳了男人過於凌厲的眉眼。

蓮蓬頭高高掛着,許多股水珠滲進他黑色的頭髮,抓緊他的每一寸肌理,從上而下,緩慢流淌,寬肩窄腰,長腿大*(……),勾勒身形,無一遺漏。

**

第二天,姜窕起了個大早,精心拾掇好自己,提前抵達化妝間。

像是初次面試,或者一份新工作的開始,她心裏,莫名地有些緊張呵。

姜窕以為自己來得夠早了,沒料到人外有人,你師父永遠是你師父。

化妝室的門半掩在那,推開后,就能瞥見袁樣已經在衣帽間裏蹲着了,擇選着今天要用到的戲服,旁邊有個幫忙的小丫頭。

這些明明可以全盤交給小助理去做,但他還是親力親為。

不要天真的認為他兢兢業業鞠躬盡瘁,其實……只是不放心他人的審美。

姜窕和他笑着打招呼:“師父,早。”

“愛徒,早。”袁樣順勢角色扮演。

這會還沒什麼演員過來,閑着也是閑着,姜窕索性去茶水間煮咖啡。

弄完一切出來,屋裏已經有了稀稀拉拉幾個人。

其中就有傅廷川。姜窕找了找,徐助不在,他是一個人過來的。

姜窕當即回身,去倒煮好的咖啡。

今晨最新鮮的,第一杯,獻給她的新“僱主”。

“傅先生,早啊。”她越過男人所坐的椅子,將馬克杯擱上妝枱。

杯口白煙裊裊,有濃烈的咖啡豆味道。

“早。”傅廷川下意識回,並展開手上的報紙。讀報是他每天清晨的習慣,就和夜跑一樣。

後知後覺這一聲問候來自姜窕,男人稍稍掀眼,瞄她。

女人正打開妝包,很有次序地往外拿化妝工具,一邊說:“傅先生,我煮了咖啡,你嘗嘗看。”

“嗯。”他不走心地應着,只因此刻注意力全在她手上。

造物主也是神奇,賜予人類肌膚和骨骼這種東西。

她的拇指、食指,就那麼自然而然地合攏,捏在大小不一的毛刷上,輕輕將它們抽出。

雪色的手,玄色的柄。白與黑,極致雙彩,合成八卦,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彷彿輕而易舉地,就能將他那些羞於啟齒的心魔,悉數揭出。

傅廷川偏開眼,端起那杯咖啡抿了口……

醇郁,好喝。

姜窕的手沖洗過的咖啡機……

姜窕的手研磨過的咖啡豆……

姜窕的手拈過的方糖,撕過的奶精,全部融匯在這杯甘滑里……

傅廷川滿腦子都是她的手,他突然後悔了,後悔昨天的一時衝動強出面,後悔他親自把她帶來了他身邊。

還好,昨晚臨睡前,他想了個主意。

傅廷川淡淡開口:“等我那個助理過來再化妝。”

姜窕一愣:“好。”

正巧,她的準備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自此收手。

傅廷川盯了會報紙,一個字也看不進,只好作罷。可總得找些什麼遮掩下他的不自在。

他翻出手機,打開徐徹熬夜給他下載的遠程監控。

他一整天都在片場拍戲,偶爾得空了,想看看小米團在屋裏的生活情形。

用以觀察的攝像頭就安在客房裏,很高,能拍到大部分的地方。

屏幕上,還算清晰的畫面頓時顯現出來。

傅廷川一眼就找到了小米團,她正在棕色的歐式沙發上睡覺,圓滾滾的,像一團白毛球。

貓的一天,有十六個小時都在睡覺。任世間紛紛擾擾,我自入夢逍遙。

“姜窕,過來看看。”他成了一個邀請夥伴來旁觀手游的小男孩。

年輕女人的目光瞬時被吸引過來:“什麼?”

“監控。”

姜窕湊近,但也不太近,依舊維持着一個禮貌的間距。

平民和富人的關注點總是大相逕庭,她的眼光逗留在屏幕上,接着,她輕啊了聲:“你用4g看視頻么?”

“……沒事。”他前陣子剛接了某通信集團的代言。

有錢就是任性,姜窕腹誹,面上還是笑着評價:“它現在完全是個家貓了。”

傅廷川說:“這個監控還可以喊話。”

“真的?它聽得見?”

“嗯。”

姜窕小聲喚道:“小米團,小米團——”

手機里立馬盪起山谷迴音一樣的聲音,小白貓豎著的耳朵動動,迥然抬起臉來,四處尋找聲響的出處。

好玩,兩個人同時失笑。

徐徹站在半米開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兩人又他媽在幹嘛?夫妻倆一起逗搖籃里的小屁孩然後還笑得分外慈愛嗎?

等到他倆玩完“遠程逗貓”遊戲,徐徹才上前,將一個紙質袋子交到傅廷川手裏。

傅廷川收起笑容:“辦好了?”

“嗯。”

男人稍微拉開袋口,瞥了了一眼,像在驗貨。然後,他直接伸手進去,取出裏面的東西,遞給姜窕,“給你。”

姜窕定睛細看,是一副白手套,女士款,摸起來輕薄柔和,似乎是棉質的。手套腕部呈荷葉邊狀,鑲着一圈小水晶一樣的東西,很是優雅端莊。

緊接着,傅廷川面色尋常地吩咐:“你手背上傷還沒好全,化妝品易感染,近期你就先戴着手套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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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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