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惡化,不能再瞞着家屬?意思是寒冉童時間不多了么?
李亞軒腦袋‘轟’地一聲炸開,感覺天塌地陷,她拽着徐醫生走出病房,一臉嚴肅地問他:“你實話跟我說,冉童是不是撐不了多久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不會再顧及寒冉童的想法,一定要把實情如實告訴應家的人,她不能讓寒冉童這麼孤零零地死去,至少她的家人和她愛的男人得陪在她身邊。
徐醫生無奈地點了點頭,他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要儘快通知家屬,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他相信李亞軒這麼聰明不會聽不出來。
李亞軒身形踉蹌了幾下,徐醫生趕緊扶了她一把,她示意沒事,扶着走廊邊上的椅子慢慢坐了下去。
原本估算的寒冉童還有半年左右的壽命,可沒料到寒冉童經過放化療之後竟然加重了惡化的速度,再加上寒冉童本人的情緒和心態問題,病情一再惡化,幾乎已經到了隨時都有可能……徐醫生嘆息一聲,在李亞軒身旁坐下。
看着她掉淚,他心裏也非常難過。
他抬手,遲疑了幾秒終於還是拍上李亞軒的肩膀。
——
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寒冉童睜開眼睛就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以及米洋的說話聲。
“我會趕到的,會議延遲半個小時。”
天已經大亮,整個病房裏充裕着溫暖的陽光。
說話聲就在她一側傳來,她眼神一轉就看到坐在床邊背對着她正在講電話的米洋,想起失去意識前最後的一瞬,她好像給米洋打了求救電話,看樣子米洋深更半夜就衝到別墅把她送到醫院了。
如果米洋沒趕到,她可能就那麼悲慘地死去了也說不定。
掛了電話,米洋轉過身來,見寒冉童醒了,他激動地起身就要去叫醫生,寒冉童伸手抓住了他的外套一角。
“米洋,謝謝你。”她說,聲音很輕,像風一樣。
米洋會心一笑,握住了她的那隻手安慰道:“下次不舒服不要硬撐,我隨叫隨到。”
寒冉童笑着點了點頭。
“如果公司有事,你就先走吧,我沒事。”
米洋麵露難色,公司的確有事,今天上午有個重要的會議,而他已經遲到了,不過剛剛秘書打來了電話,他已把會議推遲了半個小時。
“沒事,你去吧!”
米洋在這裏守了她一整晚,她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他?
迫不得已,米洋只能把她一人留在醫院先離開,但他承諾晚點會來看她。
米洋走後,寒冉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床前站着一個人,她定了定神,才看清站在床前的人,竟是米菲。
不知她來了多久了,怎麼一直站着。
寒冉童有些吃力地坐起來,看着她說:“坐。”
米菲剛來一會兒,本想看看她就走,哪知她突然醒了過來,她應邀坐下,神情有點黯淡。
“我只是路過,所以來看看你。”她說。
寒冉童淡淡一笑:“謝謝。”
兩人干坐着,沉默了好一會兒,氣氛很是尷尬。
米菲其實在得知她生病的時候就已經對她充滿了愧疚,只是一直沒拉下臉來看她,今天不是順路,而是聽米洋說她病情惡化得很嚴重,所以不得不來這一趟,她不想等寒冉童哪一天死了對着她的墓碑說抱歉。
“其實……”她開口,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寒冉童看着她,靜待她的下文。
“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剽竊了你的作品,而且是兩次,最後還設計誣陷你,害你被公司開除,那一切都是我做的……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她說著,起身向寒冉童鞠了一個九十度的標準躬。
寒冉童深深地嘆口氣,她早就不介意那些了,不過聽到米菲的道歉她還是很開心。
“如果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這輩子會良心不安嗎?”她問。
米菲直起腰身看着她,沉默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
寒冉童笑了笑,“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米菲坐下來,說:“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盡全力。”
寒冉童慢慢斂了臉上的笑,目光一點點暗沉下去,她想等她死了,應榮嚴總要再學着去愛別人,米菲其實各方面條件都不錯,而且她那麼喜歡應榮嚴,他們在一起會很合適。然而,這話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跟米菲開口。
“你直說吧!”米菲說。
她看着米菲,心頭像是被針扎似的隱隱作痛,把自己愛的男人拱手推給別的女人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她現在終於體會到了,可是她不得不這麼做,她想讓應榮嚴以後好好的,無論事業還是愛情都要好好的才行。
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她伸手把淚拭去,吸了吸鼻子換上一副笑容。
她輕輕地握住米菲的手,說:“你能不能代替我去好好地愛應榮嚴?”
米菲身子一僵。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挺登對的,無論是學歷、能力還有家世方面都非常合適,郎才女貌的……我希望你好好照顧他,好好愛他,他有時候冷冰冰的,其實他不是故意的,他平時也那個樣子,還有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他面前撒謊,因為他什麼都知道……”
寒冉童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聽得米菲心中鬱結惆悵,但她心中很清楚,應榮嚴愛的人是寒冉童。
“你為什麼不讓他知道?你的情況你自己應該清楚,你該讓他陪着你。”米菲故作鎮定地說,但那雙眼卻忍不住發紅酸澀。
寒冉童搖頭,“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個樣子,我跟他已經分手了,剩下的就麻煩你了,希望你能讓他好起來。”
她幾乎是對米菲墾求,米菲又怎能不答應她?或許這是她最後的心愿了。
走出病房,米菲抹了一把眼淚,心裏莫名地壓抑與難受,調整了一下情緒她準備回公司,剛走了幾步就看見李亞軒迎面朝她這邊走過來,李亞軒的手裏提着一個保溫飯煲,看樣子是煲了湯送來。
李亞軒認出她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之後完全無視她從她身側走過,米菲本以為她走過去就算完了,哪知她又突然折返回來,把手裏的保溫煲往地上一放,伸過兩手來就死死地揪住她的頭髮。
她毫無防備,被李亞軒一陣又拖又抓,整個人跌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李亞軒咬牙切齒,好似這樣都不解恨。
“你幹什麼,你瘋了嗎,放手。”她也快發飈了。
李亞軒卻又是一陣拖拽后才一把放開了她。
“你偷寒冉童的設計,誣陷她偷東西,你真不要臉!我告訴你,我不是寒冉童,沒那麼好脾氣,你以後千萬別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醫院裏不少人圍觀過來,米菲雙手捂住臉迅速地爬起,低着腦袋一溜煙地逃了出去。
李亞軒氣呼呼地插着腰,剛才那幾下子是真不解恨,要不是因為這裏是醫院,她可得跟米菲好好說道說道。
一口氣沖回車上,司機看着米菲頭髮亂如雞窩,臉上也有幾道抓痕,驚了一跳。
“小姐……”
米菲一邊理頭髮一邊不耐煩地說:“沒事,開車,回公司。”
她心裏氣死了,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揪頭髮,要不是看在寒冉童的份上,她一定跟李亞軒沒完沒了。
——
喂寒冉童吃了些清淡的較為營養豐富的飯食后,李亞軒一邊收拾着保溫煲一邊喃喃地說:“徐醫生建議要儘快通知家屬,所以我想,要不我去見見應叔叔和你媽媽?”
寒冉童身子一抖,整張臉變因她這一句話刷地白了。
“不要告訴他們。”
李亞軒凝眉,“你還想瞞多久啊,是時候告訴他們了,要不……”話說到這裏,李亞軒哽咽了,她實在說不出口寒冉童快死了的話,徐醫生也說不准她的壽命還有多久,但以她現在的身體與精神狀況來看,可能最多三個月,甚至還撐不到三個月。
如果她依了寒冉童一直瞞着她的病情,等有一天應家人看到她好好的一個人變成了一具屍體,她李亞軒該怎麼跟他們交待?
儘管寒冉童這麼排斥,李亞軒還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應家人知道實情,她實在沒有勇氣瞞下去,她怕自己釀成大錯。
可是她嘴上卻答應了寒冉童說:“好,依你,什麼都依你。”
她在醫院陪了寒冉童一整天,店裏沒去,傍晚的時候,她說回家給寒冉童準備晚飯,其實她是開車去了應家。
應榮嚴還在公司加班,家裏只有應秉先和蘭雲霜在,見到李亞軒時,老兩口嚇了一跳,差一點沒敢認她,畢竟她是紅極一時的大明星。
蘭雲霜邀她在家裏吃飯,說做了紅燒肉,還燉了條魚,然而李亞軒卻沒有胃口也沒有心情。
“叔叔阿姨,我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說。”她表情非常嚴肅,搞得蘭雲霜和應秉先有些不知所措,兩人尷尬地對視一眼后,請她坐下,蘭雲霜客氣地上了茶水和水果。
李亞軒正襟危坐,在腦子裏醞釀了許久的話卻都沒有用上,最後就直接了當地對他們說:“冉童病了,很嚴重,她讓我瞞着你們,但是我覺得還是告訴你們最好。”
一聽這話,兩人瞬間臉色大變。
“冉童生了什麼病啊?”蘭雲霜急切地追問。
李亞軒咬牙,無比艱澀地說:“膽囊癌,已經晚期了。”
蘭雲霜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傻了。
應榮嚴怔怔地站在門口,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就聽到了猶如驚雷一般的噩耗,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頃刻間崩塌了,大腦翁翁鳴響,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他精神恍惚,目光盯着沙發上面色沉鬱的三個人,心口撕裂一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