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我見猶憐
只聽那女子‘嗯嚀’一聲,秀眉緊蹙,輕聲呼道:“公子,請自重。”
王武手中一空,頓時恍然,原來他剛一時激奮失措,竟緊抓那女子嬌嫩小手,要知古時禮防甚嚴,秦朝時期孟姜女只因意外間讓修長城的范喜良覷見**小臂,就不得不嫁於他,否則就要被族人浸豬籠后處死,可見茲事之嚴,雖項羽立楚后,太祖項少龍倡導新風,引入超前思想,民風稍開,但守舊禮念仍根深蒂固,委實非一朝一夕可改,王武此舉確實與禮有悖。
王武卻猶不自醒,他只覺那女子小小柔夷,握在手中滑若軟緞,軟若無骨,此刻驟然捉空,頓感若有所失,竟不自覺間將作惡之手置於鼻翼下輕嗅,恍惚似有淡淡清香徘徊於指尖凝而不散。
那女子見此情景,面色羞憤,毅然道:“若王武公子對民女存有非分之念才討於貴府,民女情願一死,也絕不以色相娛人,苟活於世。”這幾句話雖說的極低,但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王武心中一凜,他倒沒有料到此女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慌忙一正身形,歉聲道:“失禮了,失禮了,在下舉止有失法度,唐突到姑娘,萬務介懷,我王武再不是個東西,也不是那種下流胚子。”
那女子面色一緩,垂首道:“望公子能謹記今日之言,日後相處,嚴遵禮防,小婢刀秀兒必悉心做事。”
王武頓時喜上心頭,暗道:“這就對了,貂蟬本名確叫刁秀兒。”心下忽生計較,抓起那賣身文契幾把就撕個粉碎。
刁秀兒顯然被在一變故驚的始料不及,囁嚅道:“公子這是何意?”
王武哈哈一笑,故作爽朗道:“秀兒,你以後就不是我府中下人,而是我王武的義妹,回府之後我稟請家父,收你為螟蛉義女。”
刁秀兒面色驚異,惶惶道:“公子,小婢……”
此言未出,便就被王武粗聲打斷:“什麼公子,小婢的,我意已決,今後你便是尚書令府上千金,你我兄妹相稱,得叫我哥哥。”
刁秀兒本性雖烈,但只要不觸及她底線,亦溫馴之極,當即唯唯而應,輕聲喚了聲大哥。
王武大喜,至於回府後老爹王允同意與否,則就不是他考慮範圍之內,料想已往日的溺愛,此事非難,思及於此,忽地瞥眼見身旁劉備面色有異,似若有所思,忙笑道:“劉兄弟,你我一見如故,何不隨我回府中一敘。”
劉備欣然應允,從胸前眾多草鞋之中取出一雙,遞手王武道:“回府路上,王兄弟且暫為屈足代步。”
王武也不客氣,接手過來套腳上一試,只覺大小合宜,舉投舒適,暗暗佩服劉備的眼力之准,脫口道:“尺寸恰恰合適,別說,你還真是塊做生意的料。”甫一出口,暗呼糟糕,原來古時重農輕商,士族之人向來瞧不起商賈,王武的無心之言卻生有嘲諷之意。
劉備卻非常人,不動聲色的道:“微末伎倆,難登大雅之堂。”
王武也知大耳朵城府極深,喜怒輕易間不形於面色,也不多話,此時他見眾多路人因驚貂蟬容貌而駐足圍觀,不欲在此地多做停留,便招呼過二人動身回府。
一路之上,王武與劉備言談甚歡,刁秀兒卻沉默不語,王武問及出身,也搖頭不語,王武心知有異,但見她有所顧忌,也不便多問。
約莫一盞茶時分,三人便已到府,下人卻告知:袁紹、袁術兩兄弟及曹操於府上客房等候多時,似有事相商。
王武心下疑惑,暗說:“能有什麼事啊,這三位竟同來。”令下人領刁秀兒回內院好生伺候,這才與劉備去廳中迎客,他當然沒安什麼好心,以他本意,是想借群少會面之時,煽風點火,從中挑撥離間。
劉備卻誤以為王武真將自己引為知己,遂將胸前草鞋盡數取下交於下人保管,欣然跟隨其後。
兩人相偕來至客房,甫一進屋,王武入眼見曹操於袁氏兄弟正品茗香茶,言談很似歡娛,忙打了個哈哈,笑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竟勞三位同時屈駕敝府,我長安四少可鮮有會聚一堂之時啊!”
此三人於王武從小一起長大,早已混的廝熟,也不起身還禮,仍自顧自茗茶,東面下首那圓臉少年卻不悅道:“仲青,你倒是在外面逍遙自在,卻要我三人於此耗費時日,是何道理?”他口中‘仲青’即王武的表字。
王武心下大罵,暗說:“你袁術算個什麼東西?好大的架子,若不是忌你袁氏一門人才濟濟,小爺委實對你半點功夫都欠奉。”心裏雖罵翻了天,臉上卻不動聲色,連呼怠慢。
東面上首那方面闊耳少年卻呵斥道:“公路,休要多言,我等未早投拜帖,仲青自然無從得知,怎可怪及到他,身為我袁氏之人,怎能如此心浮氣躁,是非不清。”
袁術閉目輕哼,面色不豫,卻不回話。
王武心懷大樂,他早知袁氏兩兄弟不甚和諧,見他們嘴角,自然拍手稱快,此時西面那白面長眼的少年忽地起身凝視劉備道:“這位是……”
話猶未出,劉備已挺身插口道:“見過曹公子及兩位袁公子,在下劉備,字玄德,幽州涿縣人氏。”
那白面細眼少年正是曹操,他見劉備雙手垂立可過其膝,目能自顧其耳,嘖嘖稱奇,忙回禮連應幸會。
袁紹滿面堆歡,起身道:“玄德一表人才,他日定然為國之棟樑。”言語間頗有拉攏之意。
袁術卻常與其兄唱反調,依舊安坐不動,冷曬道:“國之棟樑嗎?我看未必,分明是一山野村夫。”
袁紹面色陡轉鐵青,欲要發作,劉備忽地接口道:“袁術公子此言極對,備求學於長安,無以為資,現以織屣販賣為業,確為一村夫俗子。”
袁術冷笑一聲,不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嘿嘿!可有些人竟將你視為賢良高士,迎為上賓,不知是做何想法?
此言一出,頓將餘人得罪個遍,王武心下生忿,暗說:“袁術你鼠目寸光,自然不知大耳朵的厲害之處。”他心憤之餘,故意安排劉備上座,令下人奉茶,以示敬意,瞥眼覷見袁紹面色尷尬,進退失措,顯然也是不屑劉備的出身。
劉備城府極深,臉皮早就練的榮辱不驚,入座后從容不迫道:“袁氏一門四世三公,備敬仰已久,然則古有富貴而磨滅者,不可勝記,唯有才德者方可彪炳千古,不料袁術公子卻以貌取人,以家世論成就,豈不可悲!”言下之意甚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