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烏恆騎兵
出了常山後,沿途劫道的盜賊也越來越多,但大多為衣衫襤褸的難民,近日冀州大旱,災情頻頻,百姓顆粒無收,而地方官員只知搜刮民脂民膏,民眾生活越見困楚,村莊中外出逃難的十有三四,飢餓之下,大多食草根樹皮果腹,但蝗災所至,連草樹皆都枯竭,為了維持生計,有些難民在太平道的蠱惑下,匯聚形成黃巾流匪,攔路搶劫其他難民,不斷地惡性循環。
越往東行,餓殍增多,賊匪越是多,王武暗中嘆息,更加堅定掃平亂世的志向,考慮到自身糧秣也不充裕,便只從所遇難民中擇優挑選了些看起來精壯一點的,可是遍地災情,人人面黃肌瘦,形銷骨立,即便稱的上壯實,也是壯不到哪裏去。
王武本欲在幽州尋個落腳之地,可這裏難民遍地,又有太平道興風作浪,倘若選擇在這裏發展,不僅幽州兵將他們當作反賊,而且黃巾黨將視他們為口中肥肉,糧草上難以供應,行商斂財更是行不通,根本就無立足之地,與眾部下幾番商議后,準備去騰容的家鄉玄菟郡建立地盤。
玄菟郡乃是楚開國大將軍滕翼滅高句麗后,太宗皇帝在其地設立的一個郡,與樂浪郡、臨屯郡和真番郡合稱為楚四郡,玄菟郡是四郡中面積最大的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玄菟郡大約南達清川江和大同江上游北岸,與樂浪郡為鄰;北達哈達嶺、輝發河一帶,與夫余為鄰;其西為遼東郡,以長城為界;其東以長白山為界與高句麗相接。
一月之後,一眾人趕路至玄菟郡望平地界,此時時至十月,草秋風初起,大地一片蒼茫,無際的草原上,人跡蕭條,王武一騎峙立在隊伍前頭,目力極盡曠野盡頭,胸里燃起了萬丈豪情,這兩月間,他已經從三百人壯大二千多人,按照編製來說,二千人馬只是兩個校的兵力,並不多,甚至比一小股黃巾兵多不了多少,但他相信,他會已這二千人為起點,終有一天,發展到席捲天下的百萬雄獅。
這時,一股冷風襲來,捲縮在馬上的騰容緊了緊衣服道:“好冷啊!今年的玄菟,比往年似乎還要冷上幾分。”進入草原后,王武就用兵器換了三百品健馬給虎賁營眾多頭領換上,草原地勢平坦,此地雖再無山賊,但小股掠奪的烏恆騎兵卻是極多,這些人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騎術精湛,人雖是少,但王武也拿他們沒辦法,無奈之下,也購置良馬,將虎賁營武裝成騎兵,從而震懾這些貪婪的烏恆族人。
王武轉過臉來,愛憐的望了她一眼,這丫頭被自己在路上尋隙採擷后,出落的更加迷人,舉手投足間無不散發著初為少婦的誘人風采,怔怔望了她一會笑道:“蓉兒,你這就不知了,這是西伯利亞冷空氣,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來搗亂上一次,往後氣溫會回升一些。”
騰容蹙起了好看的眉頭,好奇道:“西伯利亞?這是什麼地方啊?離玄菟遠么?”
王武笑道:“遠,當然遠,在玄菟北面數千里之外,是一塊廣袤無垠的大平原,不過終年積雪,氣溫要倒比玄菟冷上很多,那裏的民族藍眼睛、白皮膚,和我們中原人大不相同。”
眾人見他說得有趣,紛紛被吸引,郭嘉在一旁脫口讚歎道:“主公見識廣博,令人佩服。”
王武豪氣頓生,大笑道:“待我掃平了草原,說不得捉幾個這異族人讓你們瞧瞧。”
眾人轟然大笑,也被激起來心中豪情,正這時,從草原盡頭,隱隱約約有雷聲傳來,王武聞聲大奇,暗忖道:“這已到了秋季時節,怎麼還有雷雨天。”他極目遠眺,倏然發覺天地相接的地平線上隱隱有一條黑線在蠕動,王武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時,那道黑線似比方才更粗了一些。
雷聲漸響,不僅王武,整個隊伍的兵卒都驚覺異響,紛紛循聲遠眺,這時,那道黑線已變成一道黑色巨浪,夾雜着了雷轟一般的聲響,洶湧澎湃的朝王武席捲而來。
王武瞳孔倏地縮緊,因為他驚恐的發現那是一隊烏恆騎兵,黑壓壓的一片,足足有幾萬人,馬蹄踏地聲,如天崩地裂,亂石拍岸,整個大地似乎也顫抖起來。
王武臉色變了,嗚嗚風聲中,他聽到自己的牙齒的顫抖聲,他眾手下們也面如土色,這二千新軍雖經歷過幾次小規模戰役,但都是以強擊弱,殺的也是難民匯聚成的烏合之眾,根本就沒有經過真正戰爭的洗禮,也絲毫無戰術紀律可言,沒有人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讓一群農民變成訓練有素的士兵,此時驟遇這等情勢,沒有立即潰亂,也算難得可貴了。
這時,殘陽掙脫烏雲的禁錮,斜射下來,黑浪中驀然亮起了一道森然的寒光,映亮了整個天邊,那是烏恆騎兵手中雪亮的斬馬刀。
郭嘉首先反應過來,他一個文弱書生,此時也顧不得溫雅,嘶吼道:“主公,你先帶虎賁營走。”
王武想走,非常地想走,身為一個後世人,他比古人更懂得享受,也更懂得珍惜生命,不僅是自己的生命,還有手下人的生命,他不能走,他與三百虎賁營騎有健馬,興許能逃走幾個,可餘下的兄弟將被這股鐵騎碾得粉碎,逃,即使僥倖活命,也永遠的良心難安,留下,雖無一絲生機,但卻完成了他一個主帥應有的職責。
許褚嗔目如裂,眼睛裏已冒出了嗜人的紅光,急吼道:“大哥,你帶兄弟們先走,我來斷後。”
王武搖了搖頭,雙眸漸轉森冷起來,這一刻,他心中那種遊戲人風塵的慵懶已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是無盡負擔,他已不是一個人,而是這二千新軍的主帥,他的一舉一動,關係到數千人的生死存亡,緩緩呼了口氣,緩急了下心中莫名的壓力,轉過頭來,沉聲喝道:“周倉,拿我兵器來。”
周倉鬚髮戟張,怒目瞪了一眼遠方,大步挨近身來,將那個片刻不離的震天撼地牛叉神錘雙手捧了上去。
王武單手剛自拿過,身下馬匹就突地嘶鳴一聲,轟然跪倒在地,這上好的鮮卑健馬也承不住這五百餘斤大鎚的重量,脊骨被壓成兩截,倒地而亡,灰敗的草地中,染滿了血跡。
王武沒有防備住,閃倒下來,站定之後,望了望腳下馬屍,暗嘆了一口氣,心忖道:“看來以後,我也只能當步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