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葉大人您這是太多禮了,您是趙家的救命恩人,應該是我們全家人上門跟您道謝才是。」
多日不見趙頤萱,葉釗祺心下激動,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鎮定的回以笑容,禮數周到的與趙則仕打招呼。
見着一身蓮紋黑衫,發上簪着白玉,英姿勃發的葉釗祺,趙頤萱眸兒水光瀅瀅,嘴角是掩不住的歡喜。
昔日的跋扈少年,己成今日麒麟王朝的棟樑,這一路上他的努力與付出,她跟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他的榮耀與成就,全是他應得的,他自該感到驕傲,而她也與有榮焉。
葉釗祺與趙則仕寒暄一番后,便被請入正廳小坐閑敘,梁雨晨與趙頤萱自當作陪。
席間,葉釗祺見氣氛正歡,抓緊時機表明來意。
「不瞞趙大人與趙夫人,我仰慕頤萱己久,只盼此生能得她這樣的良妻,人生再也無憾。」葉釗祺站起身,朝趙家兩老一拜。
這一拜,可是將兩老拜傻了,他們萬萬沒想到,原來葉釗祺是打着這樣的心思。
趙頤萱卻是抿起粉唇,巧笑嫣然,一個意氣風發的男子竟為了她甘願彎腰低頭,這對一個女子而言是何等的光榮。
「葉大人,這實在是太突然了……」趙則仕望向自家夫人。
趙則仕是文質彬彬的儒生,但是並不迂腐,對外由他張羅發落,可是內宅之事,包括獨生女的婚姻大事,他向來看重妻子的意見,並不獨斷。
梁雨晨處事甚有主張,並非事事以夫為天的那種柔弱女子,也唯有這樣的女子,方能養出趙頤萱這樣不凡的女兒。
只見梁雨晨輕蹙眉頭,望着葉釗祺,把話挑明了說:「葉大人能為趙家平反,我們一家是心感激,不過頤萱的終身大事,可不能因為報恩而賠上。」
葉釗祺一凜,趕緊解釋,「趙夫人千萬別誤會,我並非是為了要趙家報恩才上門求親,不瞞兩位,先前頤萱被眨為官奴,正是被我買進葉府……」
回想起那段荒唐的過去,連他自個兒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當然知道這事。」梁雨晨氣定神閑的道。「葉大人府上的侯嬤嬤,與我的奶娘是親戚,我被拘禁的這段日子,都是靠着侯嬤嬤傳信。」
是啊,他怎麼給忘了?這樣說來,梁氏對於他過去的惡形惡狀……思及此,葉釗祺臉色發黑,不安的望着梁雨晨。
「葉大人願意出手幫趙家平反,我們一家子心懷感激,不過求親這事,恐怕我得老實告訴葉大人,如今葉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官途順遂,氣勢如虹,我們趙家剛剛才從死裏逃生,匹配不上葉大人。」
葉釗祺心中一緊,聽出梁氏是委婉拒絕,當下急切的望向趙頤萱。
趙頤萱暗暗對他搖了下頭,示意他別在這個節骨眼上與自家娘親爭辯。
得了趙頤萱的指示,葉釗祺縱然有滿腔的話想說,也只能吞下去。
梁雨晨又道:「如今想給葉大人作媒的人多得是,頤萱先前給葉大人為奴為婢,怕是曾給大人添麻煩,冒犯了大人。」
這話說得甚是挖苦,可見梁雨晨對於過去葉釗祺曾刁難趙頤萱的事,不僅一清二楚,而且耿耿於懷。
這叫作自作孽不可活。葉釗祺真是悔不當初,卻又沒法替自己反駁半句。
「況且,頤萱過去己有訂下親事,即便眼下趙家不如從前風光,可我們總不能食言。」梁雨晨抬出了與鎮南侯府的那門親事。
這下,趙頤萱無法再裝聾作啞,望向娘親說:「娘,王公子他無情無義,王家當時也對我們不聞不問,怎能與這樣背信忘義的人結成親家。」
「這事容后再說。」梁雨晨使了一個眼色過去。
得了娘親的警告,趙頤萱不敢再造次,垂下螓首退到一旁。
眼看向來伶例的趙頤萱也不敢拂了梁雨晨的意,而趙家的一家之主也沒吱聲,葉釗祺頓時明白未來丈母娘的地位有多重。
葉釗祺不敢硬碰硬,當機立斷放低姿態,好聲好氣的說:「趙夫人,過去是我做得太過,當時我性情浮躁,行事荒唐,與頤萱又有些誤會,方會刁難了頤萱,這事我是該好好道歉。」
怎麼說葉釗祺都是當前朝中的紅人,順帝對他讚譽有加,眼前有多少官員急着上門巴結,他這樣低聲下氣的道歉,可說是相當難得。
見狀,趙則仕也不得不出聲說話,「夫人,葉大人怎麼說都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你也別對大人太過苛刻……」
「妾身並非對葉大人苛刻,而是就事論事,把話攤開來說,自己養了十七年的閨女,因為遭逢家變,去給人家做牛做馬,如今人家上門來娶,有哪個做娘親的會捨得把女兒嫁出去?」
梁雨晨語氣雖然含着笑,態度也謙和有禮,可話里卻是句句帶刺,聽得葉釗祺臉色發青,只能在心底把自己痛罵一遍。
趙則仕也拿妻子沒轍,只能尷尬的低咳一聲,悄悄把臉轉開。
「過去我做過的錯事,我無可抵賴,也是十二萬分的懊悔與痛惜,我明白趙夫人一時半刻不可能釋懷,這種事也不是用幾句話便能彌補,日後我必定會盡我所能,讓趙大人與夫人感受到我對頤萱的真心實意。」
話罷,葉釗祺鄭重的躬身一拜,便起身告辭。
「葉大人己不再是從前蠻橫跋扈的惡少,而且他還幫了咱們家這麼一回,娘為何要這樣為難他?」趙頤萱不解地問道。
「是啊,葉大人也算是誠心可貴,夫人何苦這樣……」趙則仕也有同樣的疑問。
「梁雨晨挑了挑眉,睨了他們父女倆,道:「你們父女倆可好啊,為了一個外人連手質問起我來了。」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夫人錯怪為夫了……」
「當初我們也沒看出鎮南侯府的人是這樣勢利無義,如今又來了一個葉釗祺,我怎能放心?」梁雨晨堵住了他們父女倆的嘴。
「娘,葉大人的為人我比誰都清楚,再說……」趙頤萱抿了抿嘴兒,臉泛羞紅,猶豫了下才說:「我對葉大人也是同樣的心意。」
「莫怪方才你一個勁兒的替他說話。」梁雨晨不悅地瞋了女兒一眼。
「既然頤萱心裏也屬意葉大人,那夫人何不放寬心,接受葉大人的求親?」趙則仕向來疼愛女兒,自然也幫着女兒。
「你們誰也別再說了,告訴你們,我梁雨晨的女兒自然得嫁給不凡之輩,至於葉釗祺夠不夠格,那得由我來評斷。」
「娘……」趙頤萱頭疼地望着向來自有主張的娘親。
梁雨晨不理會他們父女倆無語的模樣,兀自笑道:「好了,我去瞧瞧他都挑了什麼樣的禮,正所謂見微知着,什麼樣的人送什麼樣的禮,我可得好好看看。」
趙頤萱縴手捧額,直搖頭。看來,有她娘親作梗,葉釗祺想娶她可有得熬了!
初次求親就失利,葉釗祺雖然氣餒,可卻越挫越勇,絲毫不放棄。
為了讓趙家兩老認可他,他幾乎是日日上趙家問安,為了能見上趙頤萱,他眼巴巴的在趙家正廳等着,偏生梁雨晨早摸透他心思,經常故意支開女兒,讓他失望而歸。
可這些都不算什麼,畢竟得罪了未來的丈母娘,若是沒法兒讓丈母娘消氣,他這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自然得忍。
唯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王承翰這個龜孫子居然反悔,又跑來糾纏趙頤萱!
正因為他三天兩頭上趙家,才發現上趙家求親的人原來不只他,王承翰也是隔三差五的來趙家送禮問安。
這一回,兩人一大早便在趙家門前碰個正着,葉釗祺冷着臉停下腳步,黑眸緊緊眯起,瞪着態度囂張的王承翰。
「王公子可還記得,當初在宋宰相的壽宴上,王公子說過,此後再也不會動頤萱的念頭,那麼敢問眼下王公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王承翰心虛的別開眼。「我愛來這兒就來這兒,你管得着嗎!」
葉釗祺冷冷地說:「我是管不着,不過,還請王公子做個守諾之人。」
聞言,王承翰漲紅了臉,惱羞成怒的斥道:「葉釗祺,別以為你升了官就可以囂張,你曉不曉得我爹是誰?」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與王公子的爹何干?」葉釗祺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於情於理,王承翰都站不住腳,只能悻悻然的反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