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其中一名婆子是羅氏遣去照料葉德升的許嬤嬤,這些人多以她為首,是以當趙頤萱怪罪下來時,她便被推派出來。

許嬤嬤訕訕地說:「大少爺有所不知,二少爺不過是問了趙頤萱幾句話,就被這個不知羞恥的賤丫頭推倒在地,她還當著眾人的面訓斥起二少爺。」

「德升問了她什麼話?」趙頤萱直覺有異。

「……二少爺年輕氣盛,又未收房,在男女情事上自然衝動了些,他不過是隨口問了趙頤萱願不願意過來西院,那丫頭給臉不要臉,居然擺起譜來……」

許嬤嬤繼續顛倒是非,趙頤萱的心思卻早己飄遠。

想不到葉德升竟然對她打着這樣的主意!趙頤萱這才省悟,原來葉釗祺之所以會惹出這樣的禍事,全是為了她!

思及此,她不發一語,將丫鬟婆子扔着,自顧自的往回走。

「大少爺、大少爺?哎,您怎麼就這樣走了……」西院的婆子們發出尖銳的叫聲,彷佛她們口中喊的人不是主子,而是與她們這些下人平起平坐的奴僕。

一整個葉家,根本沒人真正把葉釗祺當回事,所有人都在背地裏恥笑他,不過是寄人籬下的遺孤,一個被叔嬸握在掌心的傻子。

趙頤萱一回到霽月閣,迎面看到的是滿地狼藉,花盆茶杯全被砸碎了,花幾小凳翻倒朝天,簡直像是遭了賊,看得見的東西全給翻了。

她再往裏走,瞧見葉釗祺正好舉起了寢房裏擺飾的青瓷,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她立刻上前攔住他。

「放開!」葉釗祺一見是她,立刻咆哮起來。

「對不起。」她開口便是一句真誠的道歉。

葉釗祺愣住,被她按住的那一手慢慢垂放下來。

「少爺,是我錯怪你了。」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先是被她當眾訓斥,現在又得了她的道歉,葉釗祺混亂極了。

趙頤萱滿懷虧欠的說:「我以為少爺沒顧及我,頂着我的身分惹禍,後來才曉得少爺是為了我好,才會頂撞二少爺。」

葉釗祺目光一閃,「你知道了?」

「是的,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二少爺對我打着別的主意。」她神情複雜的說。

「怎麼,不會怪我擋了你的道吧?」他故意嘲笑地問,其實心中很是不安。

萬一她真的喜歡德升,那他a不是「怎麼可能。」她失笑。「少爺這樣做,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是萬不可能去西院服侍二少爺的。」

「為什麼不可能?」他佯裝不在乎的問。

「因為……」心思百轉千回,其實就連她自己也弄不清為什麼,只曉得她越來越放不下葉釗祺。

「因為什麼?」他心慌地追問。

「因為我想幫你。」思來想去,最終她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葉釗祺一愣,旋即皺眉,「幫我?幫我什麼?」

趙頤萱猶豫半晌,忽然拉起葉釗祺的手,讓他在窗邊長榻上落坐。

這一個看似平常的舉動,對葉釗祺而言,卻是極為震撼的改變。

她竟然主動碰他!這是否代表她對他,並不像從前那樣厭惡排斥?

葉釗祺內心欣喜若狂,表面上卻只能裝得滴水不漏。

相較於他隱而未發的歡喜,趙頤萱的心情倒是沉重得多,她垂眸望着榻上的葉釗祺,決定把這些日子的發現告訴他。

「少爺,你靜下心來聽我說,千萬別衝動。」她好聲好氣的勸道。

「趙頤萱,你別用着我的臉說出這樣婆媽的話,太噁心了。」他看不慣自己的臉露出那樣娘娘腔的表情,不由得嫌惡起來。

「少爺,你曉不曉得,二爺跟二夫人他們對你……」

「對我全是虛情假意?」

聽見葉釗祺語氣冰冷的接話,下改換趙頤萱愣住。

「少爺怎麼會……」

「前些日子,我聽見嬸嬸在對德升訓話,無意間知道的。」葉釗祺自覺難堪的別開/臉。

全天下大概只有他這個沒長眼的傻子會被親人這樣耍弄擺佈。

過去他曾以為,父親跟娘親走了,世上只剩叔叔與嬸嬸對他好,他們是他僅存的親人,他將他們當成珍寶,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們……

結果,叔叔跟嬸嬸只是想把他寵成一個廢人,才會故意放縱他,不對他嚴加管束,甚至利用他傷痛未平的叛逆心態,故意拿死去的父親來激他。

見葉釗祺故作冷漠的姿態,趙頤萱的心硬生生被絞疼了。

想不到原來他已經發現叔嬸的禍心,可這段時日他始終不曾提及……也是,他身邊沒有親信,能跟誰提?又能對誰訴苦?

是不是因為他心裏太苦,又無人可以分擔,才會造成這般暴戾的性情?

思及此,趙頤萱心下發疼,已經分不清對他是同情,還是有着其它更複雜的情感,只曉得她不舍他獨自一人忍受這樣的痛苦。

驀地,葉釗祺擱在茶兒上的拳頭被輕輕握住。

他渾身一震,撇首一看,一時之間,彷佛透過自己的臉龐看見困在他身軀中的趙頤萱。

她溫柔一笑,說:「少爺莫要擔心,總有一天,這些人會自食惡果的,你千萬要好好的,別讓那些賊人稱心。」

他喉頭髮緊,胸口漲滿了感動,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然後,他又聽見她說:「少爺,讓我幫你,好不?有什麼煩惱或痛苦,往後少爺都可以跟我商量,只要少爺願意說,我就願意聽。」

這是第一次……自爹娘走後,第一次有人這樣真心待他。

葉釗祺暗暗紅了眼眶,死死睜着眼,不讓淚意繼續醞釀。

過了一會兒,他才彆扭的撇開臉,勉為其難的說:「既然你都有臉開口了,我能說不好嗎?」

明明想卸下心防,卻又害怕被發現,這樣的葉釗祺……當真可愛極了。

趙頤萱忍着笑,忽然慶幸與他交換身體的是自己,因為她不清楚,換作是他人,能否看出葉釗祺承受的苦。

既然她看見了,也親身遭遇了他所受的痛,那她就不可能視而不見。

她想幫他,想導正他被賊人惡意扭曲的心,想把一個差點被埋沒的天才找回來。

一抹不容改變的決心,在趙頤萱心底油然而生。

【第四章】

地上的積雪越來越深,嚴冬緩緩走至盡頭,轉眼間,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一年到了頭,好的壞的都己不要緊,最重要的是除夕夜人團圓,老百姓日子過得再苦,碰上了新年,就是砸鍋賣鐵也要過個好年。

於是乎,整座京城浸淫在喜氣洋洋中,炮竹聲時不時響起,大街小巷四處可見張貼着春到福至的紅紙。

除夕夜當天,葉府上下忙着除舊布新,置辦年貨,好不熱鬧。

掐指一算,趙頤萱與葉釗祺交換身體后,竟然己安然無恙的度過一個多月。

自那一回解開誤會之後,兩人的關係拉近,葉釗祺也不再動輒對她發脾氣,逐漸收斂起暴躁的性子,越來越沉得住氣。

即便碰上時晴惡意刁難,他也能為了大局而忍下,這對趙頤萱來說,倒是始料未及的改變。

但也正因為他這樣的改變,更令她認定葉釗祺不過是行差踏錯,一時走偏。

這段日子,她在國子監包攬了許多官務,打着不想給他丟臉的名目,將那些棘手的官務帶回府里熬夜傷神。

果不其然,見她為了護住他的官威與面子,這般拚命努力,到了緊要關頭,他總會忍不住出手相助。

無形之中,他等於是自行掌理起昔日荒廢的宮務,而她也一再見識到他的過人才能,只是端看他願不願做罷了。

除夕夜當晚,按照往年慣例,葉釗祺通常會上西院那邊與叔嬸一家圍爐,可今年他被困在趙頤萱的身軀,而且……也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就說病了吧,隨便找個借口打發掉,反正叔叔他們也不會在意。」葉釗祺對着正在苦惱是否該過去西院的趙頤萱說道。

趙頤萱沒接話,只是端詳着他漠然的神情,想着這些年,他跟着那樣狼心狗肺的親戚一起過年,把一顆火熱的心捧去給這些惡人糟蹋,如今真相大白,他此刻的心境不知要有多凄冷。

「少爺,往年我都是跟我爹娘一起圍爐,今年是我第一次一個人過。」不想見他一人落寞,趙頤萱故意語帶嘆息的說道。

葉釗祺這才想起,跟自己相比,她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兒去,遭逢家變,父親下獄,娘親被拘禁,她被眨為官奴,此刻又與他交換身軀……這樣一路細數下來,忽然間,他覺得自己不是最慘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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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自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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