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新年前夕（一）

陡然出現的銀色刀氣，如一道閃電般照亮了空寂的地下室。

只在刀氣出現的一瞬間，那鋒銳之氣便已激得羅誠寒毛直豎，心中升起無法抵禦之感。他連忙試探着左踏兩步，同時念力鞭連忙卷上虛引，令那刀氣微微一滯，總算是避過了這一擊。只是念力鞭與那刀氣接觸的一部分卻被削斷，精神力損失不小。

避過這一擊，他絲毫不敢放鬆，按照記憶中的方位，屏息凝神，腳下連動，悄悄又踏了幾步，直到確定自己的位置與之前站立之處已經有了相當的距離，這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入虛空，感應對手的方位。

這是羅誠與李莎莎正在接受實戰訓練。

唯一不同的是，因為兩人已經過了初學者的階段，於是王虎將對戰的場地放在了梅花樁上，同時讓郭小竹剝奪了兩人視覺以及聽覺。此時，他們只能依靠觸覺感知空氣的流動來判斷敵人的位置，以及還要面對一旦踏錯，就會將自己摔傷的梅花樁，這讓兩人的精神都變得空前集中了起來。

念力鞭如同毒蛇般盤踞在羅誠的身邊，守得密不透風。而鞭子的則一頭高高揚起，如等待獵物的蛇頭，隨時可以發起進攻。只一條長鞭，便完美地達到了攻守平衡。這就是他在與蘭奇的戰鬥中領悟的戰鬥方式——盤蛇！

由於使用的不是念動力着裝，他不能再借用身體的動作輔助操控，所以他現在的對念動力的控制顯得有些生澀。但他對此毫不在意，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現在的控制水平比之沒有加入組織之時，已經好了不知多少。何況念動力的控制，除了本身在控制方面的天賦之外，長期的使用、訓練，也是至關重要的因素，所以只要努力練習，熟悉這樣新的戰鬥方式只是時間的問題。

況且，也因為李么的話，讓他認識到了，雷組跟其他的異能者相比，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對戰鬥的洞悉能力上。普通異能者，恐怕要戰鬥不知道多少次，才能憑藉無比的經驗，瞬間洞悉敵方的弱點。而他們，卻因為有着王虎這樣一個作弊器的原因，直接省掉了這一個步驟，讓他這樣一個新人，都能看出蘭奇招式中的破綻。

相比“盤蛇”而言，念動力着裝實在是太粗魯了一些，龐大的念力拳根本無法攻擊到細微的破綻。所以，這也是他會選擇堅持使用新的戰鬥方式的原因。

而李莎莎，雖然比羅誠更早熟悉梅花樁及不依靠視覺聽覺該如何戰鬥，可是她同樣有需要熟悉的東西，就是那道破空而來的刀氣。這道刀氣，比起她手中所握的短刀，威力一般無二，但卻勝在速度極快，距離極遠，再加之靈活非常，運轉自如，可謂是所向披靡，已然成了她最大的絕招。

只是這刀法，王虎能教，但這刀氣的使用，就連王虎也很陌生。

雖說同樣是刀氣，但李莎莎的刀氣卻跟傳統意義上的刀氣有很大的不同。所謂刀氣、劍氣，是指使用者內力透體而出，借兵器成型，憑空而行，雖威力巨大，但卻如同離弦之箭，一旦發出，半點不能控制。而反觀李莎莎的刀氣，卻有着念動力作為憑依，並非無根無源，並且因為李莎莎對念動力的控制水平極高，這刀氣的不但能夠控制，靈活程度更是高得令人髮指。

王虎雖然在武道上已然踏入極境，對這樣聞所未聞的怪異刀氣也從未接觸過。只是他畢竟乃是武學上的大宗師，只看了幾眼，便覺得這刀氣與葉旻的“御劍術”有幾分相似，隨後閉關數日，在他為葉旻創出的“御劍術”的基礎上，為李莎莎改編出了一套凌空刀法，配合上刀氣的鋒銳及靈活，其攻勢之犀利，角度之刁鑽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但這門刀法畢竟算是一門新創的武學，其中還有諸多不完善的地方，需要時間的驗證。

李莎莎獲得新的刀法之後，自然是歡天喜地，可是問題也隨之而來。要知道，她學會使用刀氣的時間也不長，本就不熟練，平時在使用刀氣時，一面要操控念動力，一面要協調體內的內力，已經耗去了她大半的心神，能做到簡單的劈砍就已經是極限。所以當新的刀法到手后，如此精妙的刀法她根本無法完好的施展出來。

本來王虎還在苦惱該如何訓練，而當知曉羅誠也領悟了新的戰鬥方式后，他就開開心心的將兩人趕上了梅花樁。用他的話說，實踐才能出真知。這句話也讓兩人完全無法反駁。

說到梅花樁，這也是王虎的心血之一。昔年，王虎游遍大江南北，或上門求學，或以武會友，十年積累下來，對諸般武學皆有所涉獵。這梅花樁，就是他將各派步法糅合一處，去蕪存菁后的一門步法，以起落方位而設。即使沒有他在一旁指導如何使力，如何運氣，只需每天上樁走上兩趟，長久下來，也能練出幾分火候。

這門步法沒有名字，雷組眾人大都練過，其精妙程度絕非一般。羅誠對此感受最深。他只是一名精神系異能者，身體比之常人無甚差別。但就以他的速度，竟然憑藉著這門步法躲過了李莎莎那快如閃電的攻擊，如何不叫他心下佩服。

回想幾天前，自己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往往不需要李莎莎動手，自己就會摔落。然而如果站立不動，妄想以念動力硬抗那道銀色的刀氣，則會悲哀的發現自己的念動力在那刀氣之前就如薄紙一樣脆弱。

如果自己掌握了念動力壓縮的技巧，就不會這麼被動了吧。羅誠不止一次這樣想過，只是比起念動力壓縮而言，學習步法顯然能更快地擺脫被動的處境。事實也證明，這門步法的效果絕對一流。只這幾天的練習，就讓他從慘敗，變成了與李莎莎互有攻守的局面。這也讓他暗下決心，一旦有空，就多來這梅花樁上走上一遭。

梅花樁上，兩人靜立不動。剛才那道刀氣的進攻后，兩人就都停了下來，努力感應着周圍的變化，等待攻擊的契機。

忽然，李莎莎嘴角揚起，動了起來。只見她腳下踏着玄奧的步法，以極快的速度向羅誠奔去。

這梅花樁只有碗口大小，一旦踏空就會摔落，就是常人，在這樁上也得小心翼翼，哪敢像李莎莎這般狂奔？更何況李莎莎還被剝奪了視覺，根本看不見眼前事物。但令人稱奇的，則是她明明已經失去了視覺，腳下卻一步也未曾踏錯，穩健非常，而奔跑的方向也正是羅誠所在的方位，竟是一絲不差！

儘管目不能視，耳不能聽，羅誠還是從空氣的流動中讀出了危險的氣息。他心中一緊，腳下不慢，也在梅花樁上移動了起來。只是跟李莎莎比，他的速度慢了不知多少，而且腳步虛浮，身形歪歪扭扭，顯然對梅花樁很不熟悉。

轉瞬間，李莎莎就已奔至羅誠身前。嬌喝一聲，手中短刀一閃，劈向了羅誠！

腳下一錯，羅誠身形輕盈一轉，便避開了這一刀，甚至沒有藉助念動力。但他緊急之間腳下踏得並不准確，身體一歪，顯得有些狼狽。

李莎莎當然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緊跟而至，刀身反撩而上。

眼見躲不過，羅誠無法，只好用念力鞭捲住短刀，朝一旁卸力，同時腳下急忙再踏一步，這才險而又險地避過了這一刀。只是那念力鞭只接觸了短刀短短一瞬，便堅持不住，被切成了兩段，精神力又損失了一些，讓他心下有些焦急起來。

再這樣下去，自己的精神力恐怕就要消耗光了。

藉著念力鞭一引之功，他穩定腳步，身形急退，總算跟李莎莎拉開了足夠的距離。可是李莎莎卻如同不知道對手已經退開一般，第三刀再度揮出！

驀地，羅誠心頭一跳，身形再退！

果然，那一刀揮出，一道半月形的銀色刀氣便脫離了長刀，電射而出，帶着刺耳的尖嘯飛向羅誠。

李莎莎雖是武者，但內力修為不足，速度力量比起羅誠曾經戰鬥過的蘭奇，哪怕是受傷的蘭奇，都差得可不止一點半點。就算手中持着銀色的短刀，威力無匹，羅誠自認為想要戰勝她也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頂多需要費一番功夫罷了。

可是因為有了那道刀氣，結果變得完全不一樣。在速度極快的念動力加持下，那道刀氣轉瞬間變成了一柄無法戰勝的兇器。這還是李莎莎目前無法很好使出王虎教給她的刀法的原因，若是以後她控制刀氣的招式變得更加精妙起來，那時這道刀氣才會真正變得難以抵擋。

眨眼間，那道刀氣就已來到了羅誠的身前。深知這樣的速度只靠步法絕對無法閃避，羅誠只好故技重施，念力鞭纏了上去。雖然只堅持了不到一瞬，念力鞭就被再度斬開，卻也起到了應有的作用。藉著這短短一瞬，羅誠腳下飛快，在梅花樁上奔跑了起來。

一擊不中，銀色刀氣在空中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再度襲來，連一點多餘的時間都沒有留給羅誠。速度完全比不過刀氣的羅誠，只好苦着臉再次將念力鞭送了過去，忍受着精神力流失的痛苦。

攻擊再次被閃過，李莎莎可愛地皺了皺鼻子，有些不開心的樣子。但對於青梅竹馬的實力，她心中也是佩服萬分。

如果在數天前，羅誠還使用着念動力着裝這樣的戰鬥方式的話，那麼他將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甚至光頭大師都不會讓他與自己戰鬥，因為這樣的戰鬥毫無懸念可言，又怎麼能起到訓練的效果呢。可是就在前幾天，他卻自行領悟了一種全新的，名為“盤蛇”的戰鬥方式。這種戰鬥方式厲害非常，那條念力鞭如蛇般盤踞全身，能攻能守，特別是剛才那種以念力鞭卸力的方法，雖然很生澀，但顯然是一種很高明的技巧。

而且羅誠作為精神系異能者，對郭小竹的五感剝奪這類的能力，有着很強的抵禦能力，所以他雖然也在視覺被剝奪下的狀態中訓練過，可是卻遠沒有李莎莎來得頻繁，沒有李莎莎那麼熟悉黑暗，更別說他幾天前才開始初次嘗試聽覺剝奪。在這樣的狀態下，他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熟悉利用觸覺感知戰鬥，不但如此，還飛快地學會了梅花樁功，與李莎莎互有攻守起來，這份驚人的學習速度着實讓人羨慕不已。

當然，在李莎莎看來，最重要的是，羅誠的“盤蛇”是自己領悟出來的，而她的“銀月”卻是易道長點撥的結果。雖然她的銀月威力明顯更勝一籌，卻仍然讓她有一種輸給了對方的感覺，心中稍稍有些鬱悶。

“哼，聰明了不起呀！”李莎莎氣呼呼地嘟起了嘴。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惡作劇般地壞笑了起來，然後毫不遲疑地伸手一揮，盤旋在空中的銀光一轉，第三刀飛至。

此時羅誠精神力已經快要枯竭，做好了認輸的打算。可是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從感知方面來看，這一刀的方向卻出現了偏差，瞄準的並不是他這個方向。

“難道李莎莎這傢伙也快要不行了？”這個發現讓羅誠精神一振。確實，刀氣的威力無比強大，但刀氣卻是內力與念動力結合的產物，而不管是內力還是念動力，李莎莎都不強。如此高強度的攻擊下，她恐怕也快要到極限了吧。

就在羅誠心中暗喜，尋思着該如何反擊的時候，他卻忽然感覺腳下一空，跟着一堆被削斷的木樁摔落在了地上。如果他的聽覺沒有被剝奪的話，此刻他一定能聽到李莎莎得意的笑聲。雖然因為念力鞭盤住全身，在念動力的保護下他並沒有受傷，卻也摔得七葷八素，腦中眩暈。

落在地上，羅誠終於明白了自己究竟是怎麼輸的。原來從一開始，李莎莎的目標就不是他，而是他腳下的梅花樁！只是他怎麼都想不到平時顯得有些迷糊的李莎莎竟然會使出這樣的招式，所以沒能及時發現這一點，令他被李莎莎陰了一把。

“好一招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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