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意外的遭遇（二）
模糊地醒來，隨即感受到樓道內吹過的冷風，羅誠頭痛欲裂，感覺自己的狀況比起之前好像更糟了一些。
順着冷風吹進來的方向望去，本應該安裝窗戶的位置此刻只留下一個漆黑的空洞，羅誠這一睡竟睡了有好幾個小時，天色都暗了下來。
來不及思考這些，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羅誠強打精神扶着牆站了起來，將頭悄悄伸出樓梯拐角。還好，那幾個大漢對夜的來臨早有準備，已經生起了一小團篝火，這才讓他得以藉著微弱的火光，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見那幾個大漢正帶着猥褻的笑聲，將少女往一個陰暗的角落拖去，少女拚命掙扎、哭喊，卻無濟於事，莫西幹頭怒吼着衝過去去阻止，也被輕易放倒。雖然他並未放棄，數次從地上爬起來，卻始終沒能成功，最終頹然地倒在地上抽泣。
從地上散落的包裝袋來看，幾個大漢應該是剛剛吃完晚餐才對，所謂飽暖思****，藏在這裏的日子本就無聊，幾人又不是什麼好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也不奇怪。只是他們是臨時起意，還是從打電話叫少女過來時就早有預謀，羅誠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已經沒有辦法坐視不理，羅誠不再隱藏，站了出來。
“住手！”
羅誠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停下了動作，將視線投向了這邊。就連少女都忘了掙扎，驚訝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光頭大漢下意識地，在第一時間就掏出了槍，指向羅誠。只是由於兩方隔得太遠，羅誠又站在火光沒有照到的黑暗中，包括光頭大漢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這人的真實身份。
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光頭大漢壓下那顆不安跳動着的心，沉聲喝道：“誰？！”
羅誠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向幾人的方向走了過去。那清脆的腳步聲，回蕩在安靜得可怕得樓層內，讓幾人忍不住退了幾步。
直到走到了篝火附近，羅誠才停下腳步，冷聲道：“來殺你們的人！”
已經掌握了先聲奪人這一招的羅誠，對自己的出場很滿意。
“是你？！”“是你？！”
藉著火光終於看清了來人，兩聲驚叫同時響起。
不同的是，莫西幹頭發出的是驚喜的叫聲，而幾個大漢發出的，則是驚駭欲絕的叫聲。
他們並不知道永夜的變異，更不知道羅誠所擁有的能力。可是他們卻親眼目睹過，這個看似瘦弱的少年所擁有的恐怖破壞力。見識過那樣的場景，任何一個普通人在面對羅誠時都不可能保持淡定，縱使他們幾人是混跡江湖，附近有名的大佬，也不行。
雖然手裏有着槍，光頭大漢此刻卻連哪怕一絲與羅誠對抗的勇氣也沒有，在看到羅誠的一瞬間，光頭大漢就調轉槍頭，將槍指向了身邊少女，大叫道：“別過來！”聲音中充滿了恐懼。
“放開她！”本以為來了救星，卻讓少女處境更加危險，莫西幹頭一聲怒喝，又望向羅誠，眼中滿是焦急與不安。
並沒有想到光頭大漢會這樣做的羅誠，臉色也是一變。
如果是平時，這種程度的威脅羅誠只會招來羅誠肆無忌憚的嘲笑。對於無法感受精神力的普通人而言，無形無質的念動力，只要包裹過去，就能輕易化解這場危機，甚至等這幾個混蛋進了監獄，都會以為自己當時是中了定身術之類的妖法。
可是羅誠剛才卻試過了，因為生病的原因，只要自己動用念動力，就會感到頭痛欲裂，根本無法集中精神。雖然不至於到無法使用異能的地步，但所產生的念動力比之平時卻是少得可憐，別說是將那幾人完全包覆起來，就是想要驅使念動力跨域如此遠的距離，奪下光頭大漢手中的槍，也無法做到。
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對方將了一軍的羅誠心中苦笑連連，面上卻沒露出什麼端倪。
“放了她，我暫且饒你們一次。”沉默片刻，羅誠做出了讓步。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光頭大漢旁邊一個紋身的大漢叫道。
“我有欺騙你們的必要嗎？”羅誠冷笑。
幾人略一商議，似乎是覺得押對了寶，羅誠確實有些投鼠忌器，那光頭大漢吞了下口水道：“到樓下去，給我們準備一輛車，我們就放了她！”說話的時候連看也不敢看羅誠，生怕激怒了對方。
冷冷地看了幾人一眼，又看到莫西幹頭正一臉希冀地看着他，羅誠咬咬牙，道：“好，就按你們的要求做。”
知道這是一棟廢棄的大樓，沒有其他出口，也不怕他們跑了，羅誠與莫西幹頭率先下了樓。等光頭大漢挾持着少女，連同其他人一起下樓后，兩方人馬站在大樓前的空地中，遙遙相望。
其間，羅誠曾試圖縮短雙方的距離，但那幾人卻相當警覺，用槍指着少女要求羅誠走得遠一些，始終保持着一個相當安全的距離。讓羅誠也無計可施。
“快去找一輛車來，等我們上車了，我們就會放了她！”夜風中，光頭大漢的那顆光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除了他沒人知道，在面對這樣一個怪物時，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暗嘆一聲，只得乖乖照辦的羅誠朝莫西幹頭使了個眼色，莫西幹頭便向工地外跑了出去。
“小子，別耍什麼花樣！否則老子崩了她！”見莫西幹頭去找車，光頭大漢遙遙喊了一聲。喊完后，才發覺自己這句話有些多餘。畢竟他很清楚少女與莫西幹頭的關係，那傢伙是絕對不會拿少女的生命開玩笑的。倒是眼前這個少年，要是煩了，會不再管少女的安全也說不定。
就這樣，在莫西幹頭出去找車的空擋，羅誠與幾個光頭大漢只能幹瞪着眼睛，雙方都不敢有動作。
忽然間，在這詭異的寂靜中，一聲輕微的響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誰、誰在那！”望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光頭大漢一臉緊張地叫了起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看見！”從聲音發出的廢棄建築器材後傳來了這麼一句包含驚恐的回答后，一個人舉着雙手走了出來。他本是一個拾荒者，來這個廢棄的工地只是為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值錢的玩意兒。聽到樓道里傳來響動，他以為是工地的管理者，便藏了起來，沒想到卻看到了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在對峙，手裏竟還拿着槍！
他一個平頭老百姓，平日裏就是見到滿臉是血的莫西幹頭，恐怕都得嚇一跳，繞着道走，更何況是槍？此刻他心中的恐懼，怕是不比光頭大漢來得輕。
“你過來！跟他站在一起，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摸不清這人的底細，光頭大漢只好讓他和羅誠站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您就饒了我吧……”看着一臉猙獰狀的光頭大漢，拾荒者都快哭了出來。低聲嘟囔着，雙手合十作了幾個揖，他終於無法忍受這詭異恐怖的氣氛，哭叫着朝工地大門跑了出去。
而從羅誠出現后，神經就一直緊繃著的光頭大漢，在看到拾荒者逃跑后，也終於失去了理智，下意識地朝拾荒者開了一槍！
槍響，拾荒者慘叫一聲，應聲倒地！
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生病後反應本就慢了一拍的羅誠根本來不及反應。等他驚叫着喊出一聲“不要”時，拾荒者已經倒在了地上。
看着捂着大腿慘叫的拾荒者那從指縫中溢出的鮮血，羅誠頭一暈，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上。
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面傷人？！
屈辱、自責。
等他重新站穩，心中已然升起了一股無法壓抑的怒氣。
“你都……做了些什麼啊！”怒吼一聲，羅誠紅着眼向光頭大漢走了過去。
“別過來、我讓你別過來！”驚叫着用槍頂着少女的腦袋威脅着，卻看見了羅誠那飽含殺氣的血紅雙眼，光頭大漢大叫一聲，扭曲着臉朝羅誠開了一槍！
羅誠從未想過對方會敢於向他開槍。
雖然答應了對方暫且放他們一馬，但那只是羅誠的緩兵之計。等到從他們手中救下少女，再收拾他們就好，至於約定？跟人渣可不用講什麼江湖道義。
即使真的放他們逃走，也不必太過擔心，他們不是永夜，僅憑着一把槍，翻不出什麼花樣。並且自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天真，想追上他們所乘的車輛，也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他在李么、葉旻眼中，甚至在餘子謙郭小竹的眼中，或許只是一個能力低微的新人，但在面對普通人時，他卻擁有着壓倒性的絕對力量。正因如此，他一直認為自己是獵人，他們只是獵物。而獵物，在面對獵人時所能選擇的，只有逃。
所以，當他沖向光頭大漢的時候，他並沒有用念動力做任何的防護。
但他卻忘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下意識地用念動力一擋，子彈偏離了原有的軌跡，擦着羅誠的手臂飛了過去。瞬間的麻痹后，從手臂上傳來的火辣劇痛，讓羅誠不禁慘叫出聲。然而此刻在他心中，比痛處更加強烈的，是恐懼。
稍有不慎，他竟然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望着那還冒着青煙的槍口，心中的恐懼讓他失去了理智，只想着能快些幹掉對方，否則自己很可能會有危險！羅誠狂叫着朝光頭大漢沖了過去！
先是見羅誠踉蹌了一下，又被子彈所傷，光頭大漢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激動之下連忙朝羅誠連開三槍！可是這次，那三顆子彈卻呈品字形，停在了已有準備的羅誠面前。那微弱的希望，就像雨夜的火苗，只一個瞬間，就消失無蹤。光頭大漢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別過來……別過來、我讓你別過來啊！！！！！”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少女這個最後的籌碼身上，卻發現對此刻的羅誠已經不太管用。絕望地狂叫一聲，光頭大漢將少女往前一推，扣動了扳機。
槍響，在少女的胸前綻放出血花。
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以至於羅誠的臉上也被濺到了血滴。
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將她救下……
獃獃地看着少女軟倒的身體，羅誠甚至忘了擦臉。
“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不放走永夜……
如果我不糾結永夜，直接將這群人拿下……
如果我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如果我可以再強一點……
“都是……我的錯！”
光頭大漢在開槍后，早已閉目等死，卻發現少年只是獃獃地低着頭，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劫後餘生的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就準備悄悄開溜，可這時才驚駭地發現，他們所有人，竟都絲毫動彈不得！
正當他們一臉惶恐，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之際，他們看到，那個少年終於抬起了頭，表情平靜。只是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血紅的眼睛！
“蔣信，這次謝謝你了。”喝了口茶，已經化成老人妝的楚然坐在蔣信家的沙發上，對着坐在對面的蔣信夫婦說道。
“嗨，跟我還謝什麼。況且這次是青竹幫的人正好抓到了那個留着莫西幹頭的小混混，才得到的消息。跟我可沒什麼關係。”蔣信笑着擺了擺手。“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次花這麼大力氣找的那位小兄弟，就是上次我在病房裏見到的特別事件清理小隊的成員吧。沒想到竟然可以勞動到青竹幫出馬，難道青竹幫跟政府之間……”
“不是說過了嗎，不要貿然介入你沒有資格參與的事件中。有的事，還是不知道比較好。”楚然輕輕皺眉。
“好、好、好，當我沒問還不行嗎。”見楚然不悅，蔣信連忙告饒。
“呵呵，沒想到我們家老蔣也有這樣的一天啊。”被蔣信窘態逗樂，蔣夫人笑了起來。“我們家老蔣啊，就認死理，平時就連他們局長的面子也不給，現在這副表情我可真是沒見過呢。”
想起過往的學園生活，楚然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看着蔣夫人隆起的小腹，他問道：“幾個月了？”
“七個月了！天天在他老媽的肚子裏鬧騰，精神地不行呢！”提到孩子，蔣信這個平時一臉威嚴的大漢也咧開嘴露出了傻笑。
“怎麼這麼晚才要孩子？”天地良心，楚然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嘿嘿，事業為重，事業為重嘛！”蔣信不好意思地乾笑起來，隨即想到什麼，壞笑道：“別老說我，學長你呢？嫂子在哪？”
“這不重要。”楚然乾咳一聲，連忙轉移話題。“話說回來，孩子起好了名字沒？”
“早就起好了！”聽楚然問起，蔣信也來了興緻，道：“如果生男孩，就叫宇軒，宇宙的宇，軒轅的軒。如果生女孩，也叫雨萱，但是是雨雪的雨，萱草的萱。同音不同字，怎麼樣，不錯吧！”說罷，蔣信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很是佩服自己的文采。
“嘖……”楚然嘆了口氣，“不是我打擊你，根據最新的調查報告顯示，不管是宇和雨，軒和萱，都是近年來新生兒選用最多的名字。也就是說，你起的名字超俗的。”
如果別人說“不是打擊你”，那接下來八成就是要打擊你。知道這一點卻還是被打擊到的蔣信不服地叫道：“好啊，說我起得名字俗，那有本事學長你起個名字我聽聽？”
“這還不簡單？”楚然微微撇嘴道：“男孩就叫蔣文明，女孩就叫蔣禮貌。又時尚又有內涵，還不會重名。”
蔣信用看鬼一樣的表情看着楚然。
直到身後的大門“砰”地關上，楚然仍不知道自己起的名字哪裏不好，不服氣地敲門道：“喂，你幹嘛這樣，講點道理好不好……對，蔣道理，你覺得蔣道理這個名字怎麼樣啊？你開門我們再聊聊啊！”
另一頭，病房內。
“你小子不錯，這次任務算你完成了一半，老子就暫且原諒你了！”李么哈哈大笑着走出房間，只留下一臉苦笑的餘子謙。
看着病床上那個還是神情抑鬱的少年，餘子謙微笑道：“對了，那個流浪漢被打中了腿，那個小姑娘則是被打中了肩膀。雖然傷都很重，但都沒有生命危險，你放心吧。”
聽到這個消息，羅誠終於露出了放鬆的表情。
“還有還有，莎莎在訓練，沒有辦法過來，但是她讓我給你帶一句話，說是原諒你了。你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啊？”餘子謙一臉促狹。
少年輕哼一聲將頭轉到了一邊。不知是在抗議餘子謙的調侃，還是不屑少女的原諒。
無奈地搖了搖頭，餘子謙又道：“下次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知道嗎？大家聯繫不上你，都快急瘋了，差點沒把整個城市都翻了過來。”
當時到了訓練時間，卻只有李莎莎一人前來，不見羅誠的蹤影，電話也打不通。眾人本以為是羅誠小孩子鬧脾氣，也就沒在意。可是等到傍晚羅誠也沒有來，打電話去他家卻被告知前一天就已經離家，眾人這才緊張起來，發動了所有關係來找這個莫名失蹤的少年。
知道大家為他所做的一切，羅誠默默地點了點頭。
忽然，病房的門被打了開來，走進了一個冷漠清瘦的女子，讓羅誠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該來的人都已經來探望過他了，只有葉旻沒有來，本來以為以她的個性是不會來的，沒想到她竟然還是來了。
“躺好！”平時溫柔的餘子謙以不容置疑地口吻讓羅誠重新躺好，這才轉頭對葉旻笑道：“你也來啦。”
“嗯。”朝餘子謙點了點頭，葉旻也不多話，直接將一部最新的掌上遊戲機丟給了羅誠，道：“這兩天的訓練就暫時放下，你安心養病吧。”說罷，轉身走向房門，乾脆得不可思議。
可是當她將門打開以後，卻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羅誠，才說道：“喂，給我趕快好起來，這次暫停的訓練，要在下個訓練的補回來。所以，給我快點好起來，聽到了嗎！”說完不等羅誠答話，就出門離去了。
看到葉旻的樣子，餘子謙忍不住笑了起來，再次重複道：“大家真的都很關心你，所以不要再做出一些讓人擔心的事情了，好嗎？”
看了他一下，羅誠終於開口了。
“余大哥，你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對你這麼好？”餘子謙一怔，隨即溫柔地笑了起來：“因為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啊。”
“同一類人？”
“是啊……同一類人……”餘子謙微笑着，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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