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欺詐者

14.第14章 欺詐者

一間冷飲店的二樓,靠窗而坐的羅誠正享用着一杯雪糕。

窗外街道上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店裏卻播着輕快的音樂,悠閑無比。僅僅一窗之隔,彷彿兩個世界。

深深的吸了一口因為冷氣過強而變得有些冷冽的空氣,羅誠將身體的重量全部靠在了椅子上。

那個纏人的傢伙跟着郭小竹玩去了,這恐怕是個意外之喜,讓他在周末瘋狂的訓練后,得到了這難得的休閑,難得的放縱,慰勞一下他那還有些發昏的大腦。

雪糕,羅誠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卻是他最大的秘密,曾今僅次於超能力。

畢竟對於羅誠的父親而言,這種不像男孩子吃的東西,是不被允許的。他們家的孩子,必須堅毅,果斷,正直,任何在別人看來軟弱的行為,統統禁止。

如果現在的樣子被老爸看到的話,一定會被狠狠的揍一頓吧。

羅誠自嘲的笑了笑。

小時候,可不是那樣的啊……

羅誠的爺爺跟李莎莎的爺爺是老戰友,退伍后都住在同樣一個軍人大院裏。據說兩個老頭當年還突發奇想,玩起了什麼指腹為婚的把戲,但後來兩家人都生的是兒子,只好作罷。

對於羅誠跟李莎莎兩人的父親而言,長輩本就要好,又在一個院子裏生活,可以說是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

一起上學,一起翹課,一起偷看女生洗澡,再到一起當兵,一起退伍,一起結婚,連生孩子的日期都相聚不遠,兩家人比親兄弟還親。

日子,本就這麼悠閑的過着,但李莎莎的父親卻從來都不是一個閑得住的人。在那個遍地都是機遇的年代,他帶着湊來的兩萬塊錢,毅然決然的辭職下海,做起了生意。

不得不說,李莎莎的父親絕對是一個有着商業天賦的人,不多時,經營的公司便有聲有色,不但還了借來的錢,家裏的條件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看着好友的生意越做越紅火,羅誠的父親也坐不住了。本來,他就習慣與李莎莎的父親同進退,只是當時想跟上時被老父親喝止住,這才作罷。現在看到了好友的成功,如何能不心動?也不顧老父親的阻止,同樣辭去工作,做起了生意。

然而即使是同樣一個人,在面對抉擇時做了不同的選擇,其人生軌跡也是決然不同的。羅父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

生意失敗,一貧如洗,負債纍纍,老婆也悄悄的跑了。只在一夜之間,整個家庭支離破碎,過往的幸福生活,都如同黃粱一夢般變得虛幻起來。

從那以後,羅父變得意志消沉,古怪易怒,終日酗酒。

羅誠的好日子也到了盡頭。他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兒子身上,對羅誠的教育不能用“嚴格”來形容,直接是到了“苛刻”的地步,羅誠稍有做得讓他不滿的地方,就會惹得他一頓暴打。

羅誠並不怪父親,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父親正在承受着怎樣的苦難。生活的重擔,債務的壓力,爺爺失望的眼神,全部的全部,都壓在了這個當時才三十齣頭的人身上。甚至,羅誠曾看到過,喝醉以後,抱着酒瓶蜷在沙發上的父親,臉上有淚滑過。

那是他在想媽媽了。

背負着父親的厚望,羅誠的記憶中再也沒有出現過童年的影子,回想起來,別人在看電視的時候,他在學習;別人在遊樂園玩耍的時候,他在學習;別人在向同伴炫耀最新的掌上遊戲機時,他還是在學習。似乎他的生命中,除了學習以外,就容不得其他東西了。

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中,羅誠除了逐漸變得比同齡人更成熟之外,還更沉默、更孤僻、更偏激——或許就偏激這一點,是遺傳自父親的吧。

某一次,到底是什麼時候已經記不清了。那是一段不好的記憶,而人的自我保護機制則讓這段記憶變得模糊不清。

那一次,或許是因為行為太過特立獨行吧,羅誠被一個班上的小混混堵在了放學回家的路上。中間發生了很多事,具體的對話,動作,已經變得模糊,只是從臉上的傷來看,應該是被湊了,而且還很慘。

可是羅誠即使到現在仍然清楚的記得,對方侮辱了他的母親,而正是聽到那句話后,以前被欺負也只是忍耐的羅誠從地上跳了起來,雙眼通紅,眼神像只被激怒的野獸。

身體瘦弱,遍體鱗傷的羅誠,當然打不過對方,但對方還是被一巴掌輕鬆地扇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原因是羅誠發現了一股力量,一股強大的,屬於自己的未知力量。

他的異能覺醒了。

諷刺的是,當時他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震驚於自己的念動力,而是想着要是讓父親知道自己打架了,一定會被狠狠的揍一頓。

從那次后,吸取了教訓,羅誠變得比平常更加低調,也讓自己刻意的去交了一些其實並不怎麼談得來的“朋友”,顯得不那麼孤僻。

朋友有了,彷彿跟這個世界也不那麼格格不入了,可是媽媽,你又在哪呢?自從十二年前父親生意失敗之後,某天夜裏,媽媽就走了,再也沒回來過。就彷彿,曾經的溫柔只是偽裝一般,經不起金錢的半點拷問。

羅誠的眼中露出一絲哀傷。

其實,作為朋友,李莎莎的父親曾經想要幫助過羅誠的父親。甚至為了面上好看些,他還是以“借錢給你創業”的名義想要給羅父一筆錢。然而他低估了這個窮得只剩下自尊心的男人,有多麼的脆弱和敏感。

當身後的大門被“砰”的一聲關上時,李莎莎的父親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隨後,他又多次來找過好友,但卻連面都沒見上,羅父就在門的那頭下了逐客令。

因為羅父的自卑,也因為李莎莎的父母工作繁忙,兩家人的感情逐漸冷了下來。沒多久,羅誠的爺爺去世了,更使得兩家沒了交流,明明只隔了一棟樓,卻幾乎斷了聯繫,直到那個兩三年前搬走的李莎莎回到了這裏,與爺爺同住。

想到李莎莎,羅誠的嘴角浮現了一絲冷笑。

那個不知所謂的女孩!

老人家不願離開,是因為習慣了這裏的生活。而那傢伙呢?居然放棄了豪華的別墅不住,跑到這個又小又舊的地方來。在羅誠看來,這就跟城裏人吃慣了山珍海味跑去吃農家菜,討厭了城裏的鋼鐵叢林跑去體驗什麼大自然一樣,是吃飽了撐的。

更加不可原諒的是,明明家庭美滿和樂,但是每次看見她跟父母通話,卻幾乎都會吵架。

真是不知道珍惜啊。

曾經,作為青梅竹馬的他們是多麼的要好,可現在提起李莎莎,羅誠只有厭惡。然而李莎莎卻很喜歡纏着他,一如既往,就好像那年夏天她摔傷了腿,他背着她一直走回來一樣。

可惡!你難道還以為什麼都沒有變嗎?!不!早就不同了,不論是你,還是我……

每次看到李莎莎如同一隻快樂的小鳥一樣在他身邊環繞,天真,快樂,那麼無憂無慮,那麼肆意的揮灑着自己的青春,羅誠就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心底湧現出一種情緒,讓他忍不住憤怒地朝女孩大聲吼叫,將這些畫面從眼前趕跑。

現在想想,那,應該是嫉妒吧。

“原來,我在嫉妒她啊……”莫名的嘆了一口氣,將杯子裏最後一點雪糕吃光,羅誠看向窗外,思緒逐漸飄遠。

良久,羅誠的目光收了回來,落在了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對面的人身上。

“是你?有什麼事么?”羅誠皺了皺眉頭,來的人是他並不熟悉的方文。

“有一個任務需要處理,所以劉先生讓我來找你了。”

“你來帶我出任務?李么呢?”羅誠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這次的任務有些特殊,劉先生說小么不適合參與,我就自告奮勇的來了。”方文有些靦腆的笑了笑,“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就出發吧。”

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羅誠背起書包跟着方文離開了冷飲店,反正他也不喜歡李么,能不跟那個討人厭的傢伙一起出任務,他反而求之不得。

當羅誠跟隨方文來到一間醫院的病房前時,裏面正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聲。

“滾!你們這幫沒種的傢伙!那群只知道發號施令,實際屁都不懂的混蛋不讓你們查,所以你們就不敢查了嗎?整個警界的臉都讓你們這幫沒種的傢伙給丟光了!滾!現在就給我滾!”

推開門,房間內一個腳上打着石膏的中年人,正單腳跳着指着幾個穿警服的年輕人怒罵。幾個年輕人縮在角落,低着頭半點不敢還嘴,就像是面對獅子時的羔羊。

聽到了開門聲,中年人猛地轉過頭來怒喝道:“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那樣強大的氣勢,讓方文都忍不住心下讚歎。

“你就是蔣信警官嗎?”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方文向眾人出示了藍色的身份卡,一張小小的卡片令眾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在方文眼神的示意下,幾個年輕人如蒙大赦般魚貫而出,房間內除了執行任務的兩人外,只剩下了那個腳上打着石膏的蔣信警官。

“你們是那個特別事件清理小隊的人?終於來處理這件事了嗎!對方可是傳說中的異能者,我現在立刻打電話讓人配合你們的行動!”一改之前的暴怒,蔣信兩眼放光,變得激動起來。

組織對外的稱號是“特別事件清理小隊”,憑藉身份卡,可以取得相當高的權限。對外界而言,小隊裏的成員神秘非常,能力超凡,但異能卻是絕對保密的,只有少數高層才有資格知道。所以蔣信並不知道兩人也是異能者,只以為他們是一群高素質的特工,雖然實力高強,可在面對異能者時還是力有未逮,這才想要讓人從旁協助。

制止了想要撥打電話的中年警官,方文開門見山的問道:“這件事情我們會解決的,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就可以了。”

見對方拒絕了協助,還一副好像審問的口吻,從來都只有自己審問別人的蔣信心裏別提有多不痛快了,怒道:“你們會解決?你們怎麼解決!你們知不知道,我的車被那傢伙一拳砸下去就整個翻了起來,只用了一拳啊!那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匹敵的力量啊!”

“所以才需要我們來解決啊。”方文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腦袋,這位警官對他們的力量好像並不信任的樣子。

“所以你們才需要協助!”中年警官一步不讓。

正當方文考慮該如何勸說對方的時候,身後病房的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人。

這人讓方文和羅誠都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還沒來得及細細思索,中年警官的一聲驚呼已經道明了來者的身份。

“你是……楚然學長?!”

兩人這才恍然大悟。對啊,這人根本就是楚然嘛!只不過那張臉比起平時的樣貌,起碼蒼老了二十歲以上,頭髮也已花白,活脫脫一副五十好幾的中年人形象,這才讓兩人一時間竟沒認出人來。

眼尖的方文甚至已經發現了楚然臉上化妝的痕迹,只是為什麼要化妝?別說羅誠,就是方文也不得而知。

“哦?”沒想到自己會被一眼認出來,楚然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訝異,輕笑道:“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你竟然能一眼認出我來?”

得到肯定的答覆,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的蔣信也有些激動,笑道:“那可不,學長當年可是風雲人物,就算再過去十年,學長的英姿我也是不會忘記的!”

自己當年好像還挺低調的,怎麼就變成風雲人物了?對此楚然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回憶起當時的校園生活,也有些感慨道:“沒想到當初那個學心理學的小傢伙現在居然當上了警察。我在看到你的名字的時候,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停止回憶,楚然嘆了口氣,從衣袋中摸出了一塊懷錶,道:“你知道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嗎?”

似乎多少猜到了一點,蔣信收起了笑容。

“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見到了不該見到的存在。本來,在你接受完詢問之後,就該由我來消除你的記憶的。”楚然淡淡地說著,語氣里沒有一絲波動。

蔣信點頭,露出了瞭然的表情。確實如對方所說,異能者的存在有多敏感,他用猜的都能猜得到,上頭會做出這樣的指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至於給他消除記憶的人,交給楚然這個當年公認的天才,心理學的大師,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多年的警察生涯,讓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詞彙。

“本來?”蔣信一挑眉。

“是的,本來。”楚然一笑,將懷錶收回口袋。“在知道了是你這個傢伙以後,我就決定不清除你的記憶了。只要你不亂說話,上頭的問題由我來替你擺平。”

“為什麼?”蔣信並不懷疑楚然是否有能力替他擺平上頭的問題,他對楚然的崇拜讓他幾乎完全的信任對方。

“因為你這傢伙的性格我很了解,除了有些亂來以外,總能把事情處理得又好又漂亮。跟你那些頑固又蠢的上司比起來,我更傾向於跟你打交道。所以作為交換,以後就常常會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了。”

“放心吧,以後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來找我!”能得到昔日偶像的肯定,讓蔣信感到非常開心。

“好了,既然這裏已經沒我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對了,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們以後,你就別再參與這件事了。即使他們沒有能力解決這個事件,也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不是嗎?你是個聰明人,但很多時候太不冷靜了,貿然介入一些你本沒有資格參與的事件中,可是會很危險的,記住我的話,沒什麼壞處。”說罷,楚然向三人分別點頭示意,便離開了病房。

認真地朝楚然的背影點頭點,表示自己會記住這些話。這次蔣信沒有再保留,將自己的遭遇和盤托出。

“你說他最後提到了李么這個名字?”蔣信說完后,羅誠皺眉問起了心中的疑問。

“沒錯,他就是這麼說的!”蔣信眼裏一亮,抓住方文的雙臂道:“這個李么跟那個變臉的傢伙有關係嗎?”

苦笑着掙開如鐵箍般的雙臂,似乎剛才楚然的話沒起到半點作用嘛。方文只能告訴對方不必做任何舉動,等待他們的好消息即可,隨即帶着羅誠離開了病房。

“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做這些惡作劇有什麼意義?而且這件事怎麼會跟李么有關呢?”

走廊中,羅誠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別想了。”走在前面的方文笑了笑道:“其實來之前我們就大概知道是誰了,所以才不讓小么來出任務。來這裏只是想確認一下罷了,果然不出所料,就是那個傢伙。”

“為什麼不讓李么出任務?”羅誠好奇的問道。

“如果讓小么知道自己被對方這樣挑釁的話,一定會抓狂的吧。”

“只是這種程度的惡作劇的話,好像毫無意義可言吧。”

“就是毫無意義啊,那傢伙不過是單純的想惹毛小么罷了。”

“為什麼?”

“因為那傢伙,是個幼稚鬼啊。”方文的臉上泛起一陣古怪的笑意。

“幼稚鬼?”

“是啊,作為幼稚鬼的對手,當然也是個幼稚鬼咯。”

愣了一下,羅誠方才反應過來,隨即大笑。

“那個幼稚鬼為了氣小么,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而最近小么因為做導師的關係,跟你們兩個小鬼走得很近,劉先生擔心那傢伙會對你們出手,所以就讓小竹轉學到了你們班級。小竹跟你們年紀本來就一樣,又跟莎莎很要好,一方面可以保護你們,另一方面你們三個小鬼在一起上學既方便管理,又可以培養默契,一舉數得呢。至於我嘛,主要是因為小竹雖然是老成員了,但畢竟年紀還小,而對手卻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我擔心只讓小竹一個人來面對會有什麼意外,就主動申請過來了。”

聽了方文的話,羅誠才知道對方根本不是來帶他出任務的,而是來保護他的,這讓自尊心很強的他略微有些不滿。但想到方文的態度並不如李么一般惡劣,也就釋然了。

“說了這麼久,我還是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誰呢。”

“那傢伙雖然幼稚得不行,但卻是個實實在在的高手,可不要掉以輕心哦。”

方文轉過頭,一臉認真的說。

“他就是世界排名第62的異能者,欺詐者,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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