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聽
打着火折，點亮油燈，不大的房間在昏暗的燈光下漸漸清晰起來。這是一個十分破舊的房屋，房頂的茅草霉的發青，泥土牆壁上清晰的留有幾道雨水侵蝕的深深的溝壑，地面更是凹凸不平。一桌一椅一床，將屋內不大的空間幾乎佔滿，桌面厚厚一層灰塵，椅子上的紅漆掉落一地。嚴輝搖頭苦笑，看向那床鋪。眼前一亮，床單平整潔白，雪白的被子整齊疊放，一套潔白似雪的枕頭恰到好處的擺放在床頭，在這裏可以看出房間主人的精心照料。
看到此處，嚴輝心情澎湃，一陣感懷，兩年前他功法大成，離開西關城，這裏的一切都交給嚴殘負責。嚴殘是他當年從山上唯一帶在身旁的孩童，是一個身體殘疾的孤兒。誓言加身後，他用了三年的時間全心教導嚴殘，之後將西關城的一切交給嚴殘負責，自己則因為誓言在身，不能放手大幹，只好遠走天涯，遊盪天下。沒有想到這兩年裏，手握重權的嚴殘依舊住在他當年住過的房屋。只從床鋪上精心的擺放，他知道嚴殘一直在懷念他，因為他以前就是這般只注重床鋪。
止住感懷，他來到床前，將床單掀起，一個暗格出現在眼前。熟練的打開暗格，從中取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快速的換在身上。在夜行衣底部摸出一張漆黑的面具，直接的帶在臉上。吹滅油燈，快速的掩上房門，雙足頓地，身形一個無聲的閃動，消失在門外。
嚴輝提氣急奔，幾個起落來到一處房頂。抬眼四望，但見處處漆黑，唯有東城門外透出一片光亮。心念電閃，知道那裏就是討匪軍駐紮的地點。他眉頭緊皺，真氣聚集雙腿，輕功全力施展，身形的軌跡似一條條直線，連接了一個個的屋頂，身法快捷到他這種程度，已經不再有弧度了。頃刻間他來到城牆之下，身形不見任何停頓，一個縱身高高拔起，直接升上到近二十米的城牆上，雙腳點在城牆巨石上，人穩穩的站立在這裏。
西關城並非關卡要塞，守衛並不森嚴，長長的城牆上零星的有幾個昏昏欲睡的士卒左右巡視。嚴輝選擇立腳的地點極好，左右的士卒都離他很遠，再加上他一身黑衣，倒不擔心會被發現。閃身來到城牆外側，放眼往下處望，只見城下比試處篝火焰光燭天，映射一排排排列整齊的營帳。一隊五人的巡邏隊手提刀劍，在這些營帳之間來回穿插，柴木燃燒時發出“噼啪”的炸裂聲襯托出此處一片寧靜。
討匪軍的平靜讓嚴輝放下心來，知道嚴殘還未到來，他佇立在城牆上，仔細的觀察營帳的排列，計算防守的強弱。目光移動片刻，所有佈防盡收心底，他集中精力觀察中間那一間比其他營帳大上兩倍的主營帳，知曉那裏應該是所謂的討匪軍頭領的住處。
目光剛剛落在帳門上，城牆下方突然傳來一陣讓人牙酸的門軸轉動聲，嚴輝心中一動，知道兩女開始有人到來。提氣運勁，趁着衛兵目光集中在城門處，他縱身下了城牆，再兩個縱躍躲在一間營帳的後面。他速度極快，又了無聲響，城上的士卒看不到他，巡邏的江湖客也發覺不到。
他知曉兩女的目的，身體掩在營帳后也不停歇，三五個縱身閃動，根據剛才的觀察，躲避開巡邏的視線直接貼在主營帳上。火光紅亮恰好映在他黝黑光亮的面具上，他也不閃躲去暗處，躲藏算的是人心，最危險可能就是最安全，這裏雖然篝火明亮，但巡邏極少走過這裏，所以這裏反而是最安全的位置。營帳十分厚實，不透亮光，嚴輝不擔心營帳內的人會發覺他影子。
站穩身形，斂起氣息，嚴輝運功於耳用心去聽，營帳內的議論聲清晰的傳入耳中。
“我們才兩百多人，實力還是不夠，應該再多等幾天，等人手更加充足，再進發去五嶺山。”這說話的人聲音響亮，穿透了很強，卻是今天登台唱戲的胖子。
一個粗重的聲音馬上反駁道：“二百好手難道還對付不了一群烏合之眾嗎？三總管，你太過謹慎了。”
胖子朱塵提醒道：“據我們朱家的情報，近幾年，五嶺山雖然沒落，但實力依舊強大，特別是他們的頭領級人物嚴建和嚴勇，他們的手下比之西秦最強的禁衛軍也毫不遜色。再者，我們還聽說，山上可能有一個超一流的高手。”
一陣吸氣聲，粗重的聲音被超一流高手嚇住了，沒有出聲再去反駁。嚴輝心中一陣厭煩，此時他聽出元老爺子將他的實力透露給了朱家，只是元老爺子也不敢肯定他的真實實力，所以才有“可能”這一說。
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如果真的是三管家說的這樣，我們必須等待幾天，待實力足夠才能出發上山。”另外兩人同意下來。
緊接着裏面又是一番討論，大意不過是怎麼接受新到的江湖客，兩個被選出來的頭領不贊同再出現另一個新的頭領來分攤他們的權利，朱塵也答應下來。三人討論聲不斷，突然，帳門一人進來通報有人拜訪兩位頭領。
嚴輝正思索是誰到來時，營帳旁邊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心知有人到來巡邏，他雙腳發力，身形一個晃動，躲到另外一個營帳後邊。等這伙巡邏的過去后，他輕步挪了回去，無論梁聰巧還是趙幽然，她們身旁都跟有道修高手，所以小心為上。
貼耳聽去，裏面的聲音又傳入耳邊，只聽到那兩個頭領齊聲道：“一切全聽小姐安排。”然後就聽到門帘被掀起，有人走了出去。嚴輝心中奇怪，將頭小心的探出去，恰好捕捉到一個苗條的身影，身影後方是步伐沉穩的三老。“好快的動作，只是這麼一眨眼的功法，她就收服了這兩個頭領。”嚴輝心下贊道，想像自己收服兩人，必要的手段就是如同山上奪取大頭領之位那樣，扮作冷血無情的樣子，憑着無法揣測類似瘋子的性格恐嚇兩人歸順。
嚴輝站立不動，繼續等待，控制權的事情不會如此輕易結束，另外一位還沒有到來。帳內一陣嗦嗦聲，然後話語又傳了出來，那粗重的聲音感慨道：“沒有想到在這地方我王猛還會遇到護國楊家的人，真是三生有幸啊！”汴梁楊家家大業大，權勢滔天，但對南宋皇族一直忠心耿耿，曾三番兩次的救皇朝於為難之間，在民間被尊稱為護國楊家。
清朗聲音贊同道：“是啊，雖然我不是南宋國的人，但對楊家的所作所為十分敬佩，能夠為楊家辦事，是我吳濤的榮幸。”
嚴輝心中一動，想到梁聰巧的手法，她藉助楊家在民間的崇高聲望，利用兩人對楊家的敬佩心，輕易的達到控制他們的目的。“手法巧妙，着力點新穎，不戰而勝。”他心中暗道，“只是這控制沒有威逼利誘來的可靠，特別是對這兩個戀棧權勢的人。”根據剛才兩人不允許其他新的頭領出現，推測出兩個人貪權的性格。
帳內不斷的傳出楊家的豐功偉績，還有三人對楊家的敬佩之情，直說的楊家是天上地下最忠心耿耿的家族。嚴輝心中冷笑不已，不論這楊家有多麼偉大崇高，只要它是他的敵人，他都會毫無顧忌的對付它，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三人不知恭維了多久，有人再次進來通報，說有人來方。嚴輝注意周圍，這次沒有巡邏來到附近，安心的等在營帳外。不久，一片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緊接着門帘被掀起，有人進入了營帳。
嚴輝凝神去聽，只聽見“呼”的一聲，然後營帳中傳來拳腳交接聲，卻是裏面有人動上手了。他眉頭一皺，心中不解，突然一道勁風從他身後營帳內襲來。雙腳交錯，身行順勢一個扭動，間不容髮的躲過襲擊。剛要動身閃避到其他營帳處，卻發現裏面的爭鬥已經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