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畫神

第一章 畫神

五天後,嚴輝乘坐馬車來到關卡處,揭開車簾高大雄偉的城牆遠遠映入眼帘,眼睛根據午三刻陽光投射下來的陰影,大概估測城牆的高度在五十米左右。視野隨着馬車的移動,逐漸開闊,整個關卡慢慢展露在他眼前。這是一處寬大的通道,高大的山體被它一分為二,一堵高大厚實的城牆將兩面向望的山壁勾連起來,一扇五米來寬的城門位於城牆正中下側。城牆南北兩側各設有樓梯,供士兵登上城牆。

嚴輝一邊看着,心中一邊盤算,半晌也沒有找出一種可以把它強攻下來的策略,心不由得想道:大概只有在內部才能完全把它瓦解。這堵城牆高大堅固,積弱的南宋可以抵禦西秦一次又一次強大的進攻靠的就是它的不可攻克。

目光遊動,城門處一個白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白盔白甲,雪白的披風,不是那楊東營還能是誰?楊東營立在城門南側,目光對進出的行人一個個掃視,神情嚴謹,態度認真。如此負責,讓人心生敬佩,嚴輝暗道一聲人才,吩咐馬夫繼續向南行進。楊東營認識他,且印象深刻,有楊東營在這裏審察進出人員,他沒有通過關卡的希望。不能通過關卡,心中倒沒有什麼失落,笑了笑,心道:八面山與我五嶺山同稱八大匪,此次正好可以前去觀察一番他們的地形,以便他日制訂恰當的計策。

馬車繼續南下,趕車的是朱家一個馬夫,這次西秦之行嚴輝沒有帶上錢撈。東方峰夫婦隨着朱嫣顏去了西關城,五嶺山此時缺乏超一流高手坐鎮,雖然他在梁聰巧面前故意顯露嚴建、嚴勇的勇武,但不能肯定楊家不會高手上山刺殺,錢撈留守在山上,能夠以防萬一。手下道修高手太少,這是他此時最大的硬傷,只是這功法修鍊不比其他,沒有任何捷徑可言,只能日久天長的積累。西秦之行,雖然孑然一人,但他江湖經驗豐富,為人機警,倒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馬車南下近兩百多里,來到西平城,西平城西去不足百里就是八面山的山體。嚴輝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進入八面山堪稱地形。據說八面山有一條小道可以通往西秦,找出這條小道,便可直接進入西秦。

進城后,嚴輝下了馬車,車夫趕着馬車自去朱家在這裏的馬車行。西平城不比西關城繁華,街上雖然店鋪齊全,但路上行人比之西關城相差甚遠,星星點點行人讓人頗有幾分荒涼之感。簡單的找了家客棧,天色尚早,左右無事,不由得出了客棧。

站在客棧門前,突然街東口匆匆忙忙的跑來三個人,這三人身形瘦弱,步伐無力,都是一襲灰色儒衫罩在身上,當先一人還手握一支羊毫,邊跑邊回頭急切的催促身後氣喘吁吁的兩位同伴,道:“快一點,別趕不及。”他言語急促,氣息不穩,只比那粗氣重喘的兩人好上一點。後面兩人沉沉的哦了一聲,就把全身氣力集中在腳上了。

三人煙熏火燎般急跑而過,拖着沉重的腳步漸漸遠去。嚴輝驚奇,回身進入客棧,問向門側櫃枱后的掌柜道:“他們這是着急,是去哪裏?”

掌柜噼里啪啦的撥打算盤,頭也不抬的回道:“西城李員外家的公子當眾獻技,聽說還找了一位畫神幫李公子評價,方圓百里的讀書人為了看這位畫神,幾乎全來了,這已經是第十撥趕去的了。這些書生也真夠無聊的,一個人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一鼻子倆眼。”他越說越興奮,手指上的算珠打的更急了,噼里啪啦的疾風驟雨一般,這一心二用的本事嚴輝可做不來。

撥打算珠的右手一頓,他左手把眼前的帳簿翻過一頁,手上噼里啪啦再次響起,又道:“李公子學畫五載,那些讀書人這麼說的,我也不知道五載什麼意思。”解釋后,他繼續道:“據說李公子的畫藝方圓百里堪稱第一,那李員外一直以此為榮,天天對外炫耀。李公子的畫我還曾經看過呢,那畫的可真像,他畫的那個張家姑娘和真人一摸一樣。”

嚴輝聽他羅嗦,不知何時是了,連忙打斷道:“掌柜,李公子當眾獻技在西門外哪裏?”

停下算盤,他抬頭看來,叫道:“出了西門就看到了。公子你也想去看看,現在恐怕要結束了,他們可是早就已經開始了。”

嚴輝怕他繼續羅嗦下去,笑道:“謝掌柜,我看看就來。”說著轉身出了客棧。

掌柜低頭看向帳簿,手上忙碌起來,嘴中不時的嘀咕不停,大概他習慣這一邊打算盤,一邊羅嗦。

出了西城,遠遠的看到路北搭起一座高台,高抬下聚集一大群人,高台正中一桌一人,桌上筆墨紙硯一應據全,那人青衫籠身,目注桌上白紙,右手一支羊毫,正在揮筆潑墨。高台後側設有一桌兩椅,兩人分坐兩側,一人臉形微胖,衣着華麗,嚴輝猜他是那李員外。另一人灰衣樸素,是個男子,頭戴一帽,他頭半垂,長長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個面容,看不清他的長相,嚴輝只能從那無須的下巴猜測這人年齡不大。

緩步來到台下人群後方,但覺場面寂靜,不時有幾聲粗重的呼吸,卻是有人呼吸不暢,嚴輝猜這是幾個剛急跑而來的人。目光環視一周,見此次圍觀的人不僅是儒衫罩身的書生,還有不少一身短打的江湖客,甚至在最東側還有一群穿紅帶綠的年輕姑娘。雖說是李公子當場獻技,但這些人的目光大多集中那戴帽男身上。

嚴輝心中好笑,目光游弋,恰好捕捉到台上李公子頓筆皺眉,只見他咬唇苦思,然後羊毫桌上一拍,右手騰出把桌上的紙張抽起,雙手把紙張揉成一團,扔在了腳下。目光隨着被扔的紙團,在台上看到了同樣的紙團有七八個之多。現在他明白本是應該結束的表演為何還能持續到現在。

李公子重新畫起,台下的議論則開始了。嚴輝站的位置不錯,前面有兩個十分喜歡多舌的人,只聽其中一人感嘆道:“李公子精益求精,真是我等楷模。”

他旁邊一人贊同道:“是啊,李公子在畫神面前不敢怠慢,在追求創造最好的作品。”由於站在此人後方,嚴輝看到這年輕口音滿頭花發,卻是一個少白頭。

第一開口人又道:“也只有畫神才能讓李公子這般謹慎。”兩人知道自己的馬屁拍的極好,所以也沒有壓低嗓音,附近的人都有聽到,幾個人轉頭看了過來,見到兩人容貌后,臉上微帶不屑又轉了回去。

兩人又是幾個馬屁,然後少白頭問道:“畫神怎麼會來咱們這西平城的?”

那人道:“畫神藝成不久,曾言要遍游天下山水,來西平城是為了前往八面山游賞。”提到八面山,他聲音猛地低了幾分,錯非嚴輝耳力驚人,不然無法捕捉得到。

少白頭哦了一聲,道:“那種地方也只有畫神這樣的高人敢去。”

那人道:“畫神豈止是高人,簡直是奇人。你知道畫神當年拜師畫聖道子先生的典故嗎?”不待少白頭回答,他侃侃而談道:“話說畫神當年以垂髫之齡,獨身一人,涉足千里,往見道子先生。只是其時,道子先生早已放言不再收徒,所以一口拒絕了他,但他毫不灰心,在門外跪求兩天兩夜,兩天裏他滴水未沾,險些昏死在門外。道子先生見他心誠,特意枉開一面,出來見他。當時他衣衫襤褸,滿面塵土,笑時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端是讓人心憐,只是他眇去一目,讓道子先生心生遺憾,謂他道:少去一目,如何學畫?沒有想到畫神竟笑道:屈之久已性必烈,少去一目為何不可為我學畫之動力?道子先生大驚,嘆道:小子有此見解,他日必成大器。他卻道:可惜這見解不是小子的。道子先生驚訝,問道:見解是何人所說?他搖頭苦笑,沉默不答。道子先生詐他道:小子如若不說,老夫絕不收你為徒。誰能想到他竟然笑了笑,奮力起身,轉身要走。道子先生大急,忙道:你去哪裏?他回道:無容人之胸襟,無容事之氣量,你若性情如此,則不配為我之師。道子先生大愧,親身攔下他,躬身道歉,並收他為關門弟子。”他言語抑揚頓挫,言辭恰當,敘述清晰,這畫神拜師一幕彷彿就在眼前,十分引人入勝。少白頭聽的悠然神往,竟似呆了一般,沒有回復言語。

那人又道:“你知道畫神名號的來歷嗎?”似乎深受感染,他旁側一人搶先答道:“這事我知道。據說畫神學藝七載,於半年前藝成出師,在他出師前,道子先生廣邀畫壇名宿為他舉行出師筵。筵席上,道子先生十分高興,向眾人宣佈說:我授徒十一人,但真正得我真傳的只有他一人。”此人不同前者,他喜愛白話敘述,頓時引起幾位江湖客的注目。感覺風頭無限,他面帶自得,微笑道:“到場的宴客聞言大吃一驚,要知道道子先生前十個弟子都是畫壇名宿,各個名揚天下,此時卻被如此貶低。當時就有人問:這個弟子好在哪裏?道子先生大笑三聲,說:前十個弟子學的是我的畫風畫技,卻不如這位弟子學的是我的人。前十個弟子此時雖然畫技高超,但他們這一生都無法超越我,唯有這位弟子,他學會了我如何創造,並且此時已經超越了我。一個學在我的羽翼下,看到的只是我的成就;一個學在我的肩膀上,藉著我的高度往上攀登,孰優孰劣,自見分曉。要成為一代宗師,豈是模仿能夠得來的?”后一句是這人自己加上去的,不過聽者都贊同此言,點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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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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