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瞪着天花板，她最後的問話不斷回蕩在他腦海中，那掩藏不住的渴望是如此真實，而他畢竟給不了她要的答案。

玩玩罷了，不是嗎？

她帶給他難以言喻的快樂，他也教會她許多事，這段肉體關係兩人都有美好的體驗，就維持目前這種關係，沒什麼不好。

可是為什麼當她那樣問他時，他儘管不願回答，左胸卻莫名其妙一陣抽顫？

該死的！他究竟發什麼神經？！

這一次，季允珍相當堅持非去上班不可，儘管半邊的臉還有些微紅，只要不碰得太大力，其實也不覺痛了。

對於那天茱麗開槍的畫面，她試圖要忘掉，這世界存在着太多黑暗面，她無法理解也無法阻止，那三個襲擊她的男人雖然也不是好東西，但對於如此輕鬆快意就能決定人的生死，殺手的冷靜與狠勁絕非她能想像。

那原本該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生活，就因為艾森執意闖入，讓她也被扯進裏面，而她的心也被扯着，不知所措。

今夜的Queen一樣熱力四射、動感歡樂，音樂節奏強而有力，舞池裏暢意扭擺身體的男女笑鬧歡呼着。

季允珍認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偶爾也支援一下另一位較資淺的調酒師，在一首舞曲接近尾聲時，音樂竟突然不見，像是音響的插頭被拔掉似的，Queen整個靜了下來，狀況詭異得不得了。

這種狀況以前從沒發生過，季允珍立即想到要找外場經理強哥，她剛一瞥，突然音樂再次響起，這次竟播出英文版的“生日快樂歌”，強哥用小餐車推出一個兩層的大奶油草莓蛋糕，一直推到她面前。

“Jayne，生日快樂啊！”

“祝你生日快樂！黑皮黑皮啦！”

“要幸福喔！哈哈哈——”

結果不只Queen的員工，連在場在舞客都來祝她生日快樂，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大家全都哈哈大笑，搞半天，竟然是“內人”和“外人”一起串通起來捉弄她。

常來店內小酌放鬆的外國男性熟客趁機摟了她一下。“HappyBirthday!Jayne我愛你喔！”後面的中文語調怪怪的。

哪知這位外國帥哥一開此例，吧枱這邊差點暴動，好幾位男性客人半開玩笑般全擠了過來，季允珍在呆怔中被親了好幾下，有人甚至吻到她的唇瓣。

她有種想笑的衝動，知道他們故意鬧她，事實上，她也笑了，越笑越大聲，躲起他們亂七八糟的啄吻。

突然之間，不知發生何事，她只來得及聽到玻璃杯摔碎的聲響，跟着圍在她身邊鬧玩的男性客人就被粗暴推開。

“啊！”她反射性喊了聲，手腕立即被一隻大手用力握住，整個人被那股扯力帶了過去。

她撞進艾森懷裏，他佔有似摟着她，俊臉此刻兇惡無比，嚴厲的雙眼瞪着在場曾企圖接近她的每個男人。

“不要！你別傷害他們！”她心驚膽戰，強烈感受到他的憤怒。

她很怕他怒火一起，衝動之下會做出什麼無法收拾的事啊！

“他們跟我開玩笑。今天是我生日，我自己都忘記了，他們大家正在幫我過生日，你不可以傷害他們！”

“跟我走。”艾森丟下話，環着她的腰，打算強行帶走她。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放開Jayne！”強哥看不下去，跳出來擋人。

艾森二話不說，立刻和對方動起手，一個技巧性的推擊就把強哥撂倒，還把大家精心準備的大蛋糕給撞翻了。

“強哥！”季允珍嚇得驚叫，擔憂得直想衝過去扶人，無奈捆住她腰際的鐵臂如何也不放人，她掙紮起來，又踢又打。

“放開我！你簡直……簡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放開我——”她完全無法理解他的粗蠻行為。先是突然出現在店裏，然後兇狠地推開跟她鬧着玩的幾位常客和員工，接着又像頭火爆獅子大失控。他到底想怎樣？！

“你……你混蛋！”

瞥見蛋糕砸毀了，她眼眶不由得發燙，淚水迅速集結。

其他人雖然不敢再貿然擋駕，但已經有人打手機報警。

他絕對不能和警方交手。季允珍想起他的工作，內心就算再氣，也不願見他有危險。因此當艾森再次強行帶她離去時，她放棄掙扎了，累壞似地癱在他臂彎里……隨便他了，真的，她現在只想好好大哭一場，什麼都不想管。

“嗚……”被塞進他的轎車前座，她哭得淚眼婆娑。

艾森鐵青着臉，幫她扣上安全帶后，他坐進駕駛座內，啟動引擎后發狠踩下油門，彷彿跟車子有仇似的，他以粗暴方式轉動方向盤、操作排檔、猛加油門，怒火暴沖的他把氣恨徹底發出，狂飄車速，以蛇行方式在車陣中不要命般地穿梭，卻也顯露出他高超驚人的駕車神技。

但，他光顧着蛇行加速，完全忽略車內可憐乘客的感受。

季允珍嚇得小臉蒼白，叫都叫不出來，她全身肌肉緊繃，兩手緊抓着安全帶不敢放，緊得指節都泛白了。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到車子安全飆回住處，她被艾森半拖半抱地扯出來，全身僵硬地由着他抱進公寓裏，坐在卧房床上怔了好半晌后，她竟突然“哇啊”一聲大哭出來。

“你……可惡！嗚嗚嗚……壞蛋！壞蛋——嗚哇啊啊——”淚水一顆顆滾落，她臉蛋濕淋淋，傷心不已地痛哭着。

艾森臉色更難看，下巴綳得死緊。

“不要哭！”他十指握成拳頭，很想賞自己幾拳，煩躁得要命。

季允珍根本不甩他，哭得更厲害。

她實在被他氣到了，氣得頭痛、胃痛、心痛，尤其是心痛，痛得她徹底領略自己的愚蠢和悲哀。他怎麼可能喜歡她、在意她？而她明知不可能，卻還是作着那樣的美夢。

他們不可能有結果。

既然如此，就該把一切斷在她還能承受的時候。

如果不這樣做，當哪一天她真放下太重的感情，無法收回時，在面對他頭也不回，永遠離去的那一刻，她一定會崩潰。

“你走開！不要理我——走開——”她倒卧在床上，習慣性把身體縮起來，縮成小蝦米狀，下意識以為這樣能保護好自己，守住一顆心。

艾森靠近她，坐在床邊陪了她一會，一方面也努力將脾氣控制住。

他忍不住伸手撫着她哭得顫抖的雙肩，硬邦邦的唇線動了動，但沒有擠出話。

“走開！壞蛋！嗚嗚嗚……我不要你！走開——”

她的哭嚷刺激到艾森，用力將她趴伏的身軀翻過來，冒火的雙眼直勾勾看進她哭泣的眼眸，試圖擊碎她的靈魂似的。

“你不要我？真的嗎？”他勾起冷峻唇角。“我們可以試試看，看你要如何拒絕我！”

“不——”讀出他眼底危險的情慾，如此野蠻，準備一舉吞噬她，季允珍不禁驚叫，身體在他禁錮下奮力扭動，無奈所有的掙扎全是徒然。男人被嚴重激怒，變得毫無理智可言，她就要遭“野獸”撕吞。

艾森發狠般吻住她，熾烈的氣息充滿她的嘴。

他吻痛她了，那可惡的舌頭和唇瓣準備好好懲罰她一頓，牢牢糾纏她，奪取她的呼吸，讓她無助地蹙起眉心，無法擺脫。

“不要……唔唔……”她眼角又濕了，聲音被吞滅。

不管她要不要，身上的衣物已被扯得亂七八糟。

她的小底褲被無情扯掉，掛在她纖細的腳踝上欲掉不掉的。

……

【第七章】

季允珍從來沒有一刻如此討厭自己。

她成了那種口是心非的女人，嘴上嚷嚷着要艾森離開、嚷着自己不要他，但他吻和撩撫仍激起她一陣陣快/感，心裏不願意屈服，身體卻背叛她，再一次為他敞開，任他為所欲為。

她看不起自己！

吸吸鼻子，淚水緩而無聲地滑落，她真想一輩子躲在黑暗中，最好別再看見他，而他最好就靜靜走開，讓兩人都能得到平靜。

但是，老天不幫忙，她動也不動地趴着，壓着他的男人在泄出欲/望后沒有立即退開，他改成側躺，強而有力的大手將她翻過來面對他，半強迫地抬起她淚濕的臉蛋。

“不許哭！”他語氣綳硬，強烈的歡愛似乎沒辦法熄滅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