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靜的醫院裏。
一絲淡淡的消毒水味浮遊過林菲兒的鼻息，透着一種無名的哀傷。
林菲兒目光清幽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俊美少年，晶瑩的面容好像一朵粉色的蓓蕾。
“有點輕微腦震蕩，過段時間會醒過來，還好沒有傷到要害，下次就不一定這麼幸運了。”醫生的聲音靜靜的飄進菲兒的耳朵。
“謝謝你，醫生。”夏夜忙對醫生道謝。
“你和我來辦一下手續。”醫生微微點頭，示意夏夜。
“是。”夏夜跟着醫生悄悄的走出病房。
林菲兒溫柔的目光如溪水般在他安靜的睡臉上流淌着，如同天邊澄澈的晨星，有絲清涼，有點孤單。
良久，她慢慢的掏出電話。
“喂，崔希真……”
10幾分鐘后，崔希真慌慌張張的推開病房的門。
“請你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菲兒看着她，晶瑩如玉的面容上浮現着平靜，好象沒有一絲清漪的湖水。
“為什麼離開他？”崔希真拉住她的胳膊，凝視着她，目光里是倔強的固執和懷疑。
“因為……是我害他受傷的。”林菲兒的聲音很輕很輕，好像一片飄落的羽毛，卻可以輕易的撩人心弦。
“那麼你應該照顧她。”崔希真看着她安靜的側臉，不由得加重了語氣。她這麼做簡直就是把南宮羽往林菲兒懷裏推……
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或許讓他們在一起才是正確的，因為，南宮羽喜歡的不是她，是林菲兒。
而且，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也明白，林菲兒是個非常不錯的女孩。羽一定也希望能看到她吧……
“不能照顧他。”林菲兒垂下長長的睫毛，彷彿睡夢中的呢喃，“那樣會心軟，會捨不得……我們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不能？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不是嗎？”崔希真驚訝的看着林菲兒悲傷的面孔，好象有太多無可奈何。
“如果因為你們是師生的關係，那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羽馬上就會畢業，你們只要在他在校的時間不公開就好。”崔希真看着她，眼底閃爍着淡淡的光亮。
林菲兒靜默不語。
“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難道是因為你們的年齡，雖然你說過不喜歡姐弟戀，雖然你比他大兩歲，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反正你看上去也不像20歲。”望着林菲兒安靜的面孔，僅存的一絲光亮漸漸從崔希真的眼底逝去。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那我告訴你……”林菲兒轉過身，凝望着崔希真，晶瑩的小臉嶄放出動人的光芒。
空氣在悄然間冷凝。
崔希真獃獃的聽着，面色漸漸變的慘白，。
她震驚的看着林菲兒，全身的神經彷彿在一瞬間綳的緊緊的。
17歲？‘新銳派’的老大是……爸爸？
強烈的窒息感一次次襲擊着崔希真。
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雲淡風輕的林菲兒，彷彿她在給自己講一個笑話，一個令她錯愕的不能說出一句話的笑話。
“現在，你明白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了嗎？”林菲兒淡淡一笑，美麗的眼底一片清明，“這樣下去，我帶給他的只有傷害。”
她默然起身，靜靜的走出去。
留下一臉驚愕的崔希真，久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暗夜組’的秘密別墅里。
一個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臉色黯黑的看着對面的少年，深沉的目光里一片無盡的黑暗。
“夜影，為什麼這一次會失敗？那個女孩是林宇龍的女兒，當時的情況下，你要抓她輕而易舉，為什麼不動手？“湯斯語氣里夾雜着憤怒。
一身墨綠色服裝的少年安靜的站着，渾身上下散發著冰冷的氣息，那麼強烈的冰冷……
他有着魅惑精靈般的面容，幽暗的眼底，飛快的掠起一泓淺紫色的火花。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准你隨便碰她。”少年一字一句冰冷的好象凝固的冰刀，肅殺的氣息讓人恐懼。
他深沉泛着淺紫色光亮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直直的看着湯斯。
湯斯的身體一顫，雖然他才是‘暗夜組’的最高頭目，但是眼前這個暗夜般的少年他還是不能輕易得罪的。
夜影把視線移開，雪山般清遠的目光靜靜的看着遠方，彷彿在回憶着什麼。
湯斯無奈的搖頭離開……
☆☆☆☆☆☆
蒼白的面容上烏黑的長睫毛輕輕顫動着，南宮羽睜開朦朧的眼睛，映入眼底的是潔白的天花板。
他惺忪的眼睛裏一片溫潤，好象晨曦的光芒，清澈而溫暖。
“羽，你醒了！”一個激動的略帶顫音的女聲飄進他的耳朵。
南宮羽把目光轉向聲音的來源。
崔希真興奮的面孔在他模糊的瞳孔中漸漸變的清晰。
他悠遠如清山般的目光慢慢的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一抹毫無掩飾的落寞在他清澈的眼底閃過。
崔希真的眼睛裏有一抹隱忍的憂傷，她小心翼翼的把它藏在眼底，就像害怕他會發現一樣。
“她呢？”他的聲音蒼白無力，如冬日裏的融雪，帶着淡淡的孤寂。
崔希真神情遊離的看着他，輕輕的說，“走了。”
一瞬間，如孩子般脆弱無助的神情覆蓋了他清澈的瞳孔。
他明白，林菲兒這次走，就不會再見他，不會再給他機會……
崔希真也明白，他說的‘她’是誰，林菲兒不會再見他，不會再把危險帶給他……
林菲兒既然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告訴自己，那麼她肯定也不打算再回到學校繼續做老師吧？
兩個人都沉默不再說話。
停滯的氣氛在空中悄悄的沉澱着，沉澱着……
☆☆☆☆☆☆
“啪……”手中的便當無力的摔到地上，一陣冰冷的涼意湧上心頭。
崔希真怔忡的看着空空的病床，全身的血液彷彿一瞬間倒流。
她只不過是去買午飯，回到病房后，南宮羽已經不再了。
他會去哪呢？現在外面還下雨啊……
她剛想喊醫生，卻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睛明顯的黯下來。
自己還真是笨，一絲嘲弄的笑容流出她的嘴角，除了那個人，誰還能讓正在生病的他突然消失呢？
☆☆☆☆☆☆
透亮的雨珠斷斷續續的落在別墅大廳的落地窗的玻璃上。
稀稀落落的聲音，彷彿在吟唱着一首哀傷絕美的歌。
“連雨滴都這麼難過呢……”林菲兒虛弱的唇角微微揚了揚，輕柔的聲音宛似剔透的水晶，帶着一絲透明的憂傷。
自己再也不能出現在他的面前了吧？再也不能毫無顧及的任性的讓他做危險的事情了吧？
自己真的一點用都沒有，連最不希望傷害的人都保護不了……
她淡淡的笑，笑容空幻如雪花，明凈的眼底湧出一片朦朧的霧氣。
透過落地窗，菲兒靜靜的看着雨霧朦朧的景色，心底一陣洶湧澎湃。
一抹頎長的身影闖進她的視線。
脊背突然變的僵硬，林菲兒宛如一個扯線娃娃，一動不動。
看到突然出現的南宮羽，她全身的血液彷彿被冷凝一般，瞬間凝固。
她望着他，目光裏面充滿着不知所措的痛。
他亦看着她，清明的眼底有種不顧一切的執拗和脆弱。
一切都變的安靜下來。
連空氣中彷彿都瀰漫著淡淡的白色。
一個美麗如天使的女孩和一個俊美如畫的男孩，隔着透明的玻璃固執的對望着，彼此的目光中都流淌着深深的崩潰。
冰冷的雨水無情的打濕他的全身，滲進他薄薄的襯衫，他卻彷彿感覺不到，只是直直的凝視着她。
透明的水珠沿着他烏黑的頭髮滴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他只是固執的抿起嘴唇。
女孩默然的看着他，水晶一般清澈的眼睛裏落滿破碎的星光。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放在冰冷的玻璃上。
男孩晶瑩的指尖隔着透明的玻璃靜靜的觸碰她的手指，南宮羽默然的看着她，星光點點的眼眸里是脆弱的冰晶。
望着他漸漸蒼白的面頰和失去血色的唇角，菲兒的手指驀然收緊。
他還在生病……
清霧般美麗的雙眸泛出淚水般的星光。菲兒決然轉身，幽黑的長睫毛倏然垂下，在她嫻雅的面容上輕輕顫動着。
她不要心軟，不要再看他……她不能再傷害他，也不敢再傷害他……
破碎的水晶彷彿剎那間落進了他幽黑的雙眸，絕雅的面容因為她的決絕而變的無比凄楚。
望着她決然的背影，他的視線漸漸變的模糊。分不清是雨水蔓延進了眼睛還是淚水漫溢出了眼眶。
他修長的身子斜靠在透明的落地窗上，慢慢滑下。
被雨水打濕的頭無力的抵在冰涼的玻璃上，一動不動。
整個人在雨霧蒙蒙中，散發著強烈的脆弱與冰冷。
林菲兒一個人躲進房間，拒絕看到他痛苦的表情。
“咚、咚、咚”夏夜憂心忡忡的走進來，。
“小姐……”他的聲音乾澀低沉，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什麼事？”菲兒目光空洞而獃滯，聲音低不可聞。
“那個……他還在，不讓他進來嗎？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夏夜凝望着面容蒼白的菲兒，眼神凄惻。
林菲兒默默的看着他，又看向窗外淅瀝的雨滴，目光清朗。
夏夜無聲的站在她的身後，心痛的看着她晶瑩的彷彿一碰就會破碎的面容，嘴角盪開一抹酸澀的無奈。
他喜歡小姐，他不希望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他知道，南宮羽也喜歡小姐；並且小姐也喜歡南宮羽。
可是那兩個人，卻一邊拚命的愛，又在一邊拚命的傷害……他實在不懂。
“夏夜……這麼做是對的吧？”林菲兒回頭，她的眼睛有些濕潤，烏黑的睫毛已經被眼淚濡濕，聲音里也充滿淚水的味道。
夏夜僵住。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裏含着淚花。
想要說些什麼安慰她，可是夏夜的喉嚨彷彿被什麼阻塞了，隆隆做響，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無聲的翁動着嘴唇，眼神悲戚。
林菲兒看着他，淡淡的一笑，那抹笑容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分外勉強。
內心已經開始動搖了……她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
窗外的雨水一滴一滴的彷彿落在了她掙扎疼痛的心裏，每一滴都冰冷的讓她痛苦，讓她無法呼吸。
晶亮的淚珠俏皮的粘在她幽黑的長睫毛上，好象天空的小精靈，發出燦亮的光。
夏夜驚痛。
“小、小姐，只要……只要好好保護他不受到傷害不就行了嗎？如果小姐擔心，還有我，我會保護你們不受到傷害。”夏夜的聲音低啞，好象是捏着嗓子發出來的。
好象觸碰到了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幽黑的睫毛動了動，目光漸漸變的有焦點。
“只要不讓他受傷……。”林菲兒喃喃着，澄澈的眼睛裏閃現過一絲驚人的光亮。
她閃亮的眼睛看了夏夜一眼，飛快的跑出房間……
不顧一切的衝進雨里，在他的身邊安靜的蹲下。
南宮羽彷彿早已僵硬的睫毛輕輕一顫，眼神迷離的看着她，幽暗的眼眸飛快的浮現一抹不能置信的神色。
他猛然把她擁入懷抱，一把抱住她。感受着她傳來的溫度，一種狂喜浮現在他蒼白的面容上。
這是真的……
抱着她的胳膊用了用力，彷彿在用整個生命擁抱她，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林菲兒難過的幾乎不能呼吸，他眼底的狂喜刺痛了她的心。
他濕漉漉的頭髮弄濕了她的衣服，冰涼的雨水鑽進她白皙的皮膚。
良久。
林菲兒伸手摟住了他的腰，美麗的眼底一片明了。
就這樣吧……這樣很好……
一直以來，都是她自以為是的以為，只有簡單才能永恆……他和她之間太過於複雜……
只要我小心的不讓他受傷就好……。
“不要再離開了，不要再丟我一人，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他的頭深深的埋進她的懷裏，聲音里流露出濃濃的孤單與無助。
“好……”她的聲音很輕，輕柔的讓人心顫。
“不，我要你說一遍。”他固執的抬起落滿星光的眼睛，晶瑩的眼底閃爍着脆弱的光芒。
“我不會離開你。”林菲兒鄭重的說，美麗的目光中有着淡如月華一般的光芒。
雨水依舊在空中飄飄洒洒……。
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可是愛，穿越過朦朧的雨絲準確的到達對方的心裏，那麼濃重而瘋狂，幾乎要灼傷了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