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
一時間,文沫站在懸崖邊上,思緒萬千。
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多愁善感?莫不是現在天天不得自由太閑了的緣故?發想想當初,自己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回到家中倒頭就能睡着,哪裏有空閑想東想西的,蕭程靈為此還無數次地說過她不像個女人,神經粗的堪比電纜。
程靈,如果我就這麼窩囊得下去陪你,是不是連你都會看不起我呢?昔日那個英姿颯爽、比男人還爺們的女漢子文沫,也會有屈從於命運,自我放逐的一天,而原因,居然就是眼前這個她以前沒放在過眼裏,後來也僅僅有些厭惡的男人。
崔志佳,她還真是小瞧了他。怕是他早就動了算計着自己的心吧?呵呵,早年崔志佳文弱的一面還是讓文沫武斷了,第一印象最難改變,她還是太大意了,以為崔志佳不會有膽子做出比追求過份太多的事,卻忘了,人心。
求不得,人生八苦之一。是人,都有貪念,都有欲求,只要有足夠的誘惑,誰都能做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事,區別僅在於,這個誘惑到底有多大罷了。
有人愛錢,會不擇手段斂財,就像一年多前的v市那個案子,每日金店賣出的金子上早已不知道沾上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可是幕後之人花用起來根本毫無愧疚之心,即使被抓,也不過懊惱自己沒有跑得更快一些罷了;
有人惜名,擺出一副濟世救人的清高模樣,會容忍不了任何小的名聲上的瑕疵,不惜為此手刃親子,面對審判,卻只要求不要將庭審之事傳出,對自己親骨肉的死淡漠之極,連路人也不如;
有人痴情,打着愛情的名義行着傷害的事實reads;花心少將逗萌妻。自己的老婆在街上多看一眼別的男人,都懷疑她是不是紅杏出牆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不由分說一頓毒打;求愛不成,看得那個狠心拒絕自己一片心意的人再逍遙自在地活着,痛下殺手,被抓后還口口聲聲宣揚自己有多麼多麼地愛着。
文沫自己就是犯罪心理學專家,豈會不明白像如上所述這些偏執狂能做出什麼事來?實在是見得太多,聽得太多,習以為常了,怎麼就忘了導師曾經說過的,心理學專家,十個有九個自己的心理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正常,從而忽視了一直被她當做無害的崔志佳呢?明明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帶着毫不掩飾的貪慾,明明這種欲求在早些日子裏越來越明顯。
人正常的七情六慾,即使有些時候不能得到滿足,一般過段時間也會消退下去,可能會心情低落一下,但生活總還是要繼續,畢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啊九嘛,但對偏執狂來說,他們的世界裏根本沒有得不到這種概念,只要不遂了他們的心,哪怕頭破血流,同歸於盡,撞斷南牆也不會回頭的。一天一天,隨着時間的推移,求而不得,只會加劇他們的佔有欲與征服心,任心底最陰暗見不得人的心思如野草般瘋長,終有一天,是會害人害己的。
文沫有些生自己的氣,一帆風順得久了,懈怠了,所以才會有今天這進不得退不得的尷尬境界,但願她還有機會改正。
這廂文沫的內心天人交戰,心裏所思所想臉上都帶了出來,望向崔志佳的目光一會無奈,一會痛恨,一會迷離,一會懊悔,最後都化成一聲深深的嘆息。
接下來發生的事,即使現在想起來,仍然讓文沫后怕。
原本還趴在地上一邊說盡好話,一邊儘力將手夠向文沫的崔志佳不知道受到什麼刺激,瘋了似地從地上躥起來,摟着文沫就往回拽,一邊拽還一邊哭喊着什麼,不過文沫當時的注意力全在腳下,根本沒有聽清楚。
腳下的懸石終於不堪重負,顫顫巍巍地晃悠了幾下后,向著下方黑漆漆的山澗滾去,只留下一連串的墜落聲,讓好懸站在浮土邊的文沫想像着,如果是她掉下去,是不是此時已經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了。她忍不住將崔志佳罵了個狗血淋頭,對方卻難得的什麼也沒說,只是在下山回村子裏的路上緊緊拉着她的手,任她怎麼掙扎都甩不掉。
在那之後,崔志佳有段時間沒有過來小屋,連食物都是一次性準備好的即食食品,吃得文沫對曾經還算喜歡的八寶粥和餅乾直反胃。雖然食物噁心了點,但是不用面對崔志佳貪婪的神情,文沫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那些說什麼被ooxx了就當是狗咬了一口之類的,即使是再洒脫的女人都不可能似風過了無痕般淡定,那樣的傷痕,是永遠不會癒合的,就像長在心裏的一根刺,只要活着,回想起來,就會被扎得鮮血淋漓,哪怕文沫再堅強,她也只是個女人,不想受到侵犯的女人,她不想背負着受害者的標籤生存下去,那樣,也許以後遇到同樣的案件,她便永遠失去了客觀公正的立場,這絕不是她願意發生的……
即使過去許久,文沫仍然會在夜晚不時夢到自己墜落懸崖,然後驚醒,她仔細地回想着,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崔志佳做出如此孤注一擲的行為誘因究竟是什麼,她潛意識裏知道,崔志佳當時喃喃自語的話一定能幫她解開這個疑團,可是她卻真的一丁點都記不起來。
既然想不起來,文沫只得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崔志佳最近對自己又粘乎了起來,白天不方便,便總在夜晚悄悄而來,而夜晚,總是有些讓人想入非非的。
好幾次,崔志佳都已經成功將文沫困於身下,卻不知為何沒有進一步的動靜,讓文沫大呼僥倖的同時,卻是加緊了逃跑的步伐。
得益於崔志佳拿來的八寶粥,內襯的鐵片被文沫悄悄留下一個。崔志佳雖然是仔細人,平時在收拾屋裏的垃圾時,連粥瓶都要打開看看清楚的,但是文沫技高一籌,想辦法將其中一片弄斷了,偽裝成兩個整片分別放入瓶中,崔志佳只是粗粗看過有或沒有,讓文沫渾水摸魚留下一片。
這小小的鐵片,就成了文沫逃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