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白虎部落雪季所居住的山洞還算溫暖，山壁上都插有火把，能夠把山洞照應得通明。

林肯不緊不慢的往自家山洞走去，心裏盤算着有些什麼小東西可以拿出來展示。沒走幾步就看到前方有不少半人高的小白虎在奔跑玩鬧。

這些獸人年齡大約在十歲左右，體型算不上粗獷，但已經擁有強大的奔跑能力，四肢的力量同樣很強，還有令人側目的爆發力。

平時這些年輕的獸人會分批跟隨自己的長輩外出學習捕獵，在村落里時也會有專門的訓練項目，比如奔跑、跳躍、閃避、咬合、抓撓以及對風刃和風盾兩個天賦技能的練習。現在是雪季，為了避開破壞力巨大的猛獸，獸人們沒法外出捕獵，所以這些小傢伙也只能待在山洞裏訓練和玩耍。

林肯低頭望了一眼在他衣兜里睡得很香的兩個小獸人，眉頭擰了起來。原本他們兩個也應該在訓練場中的，卻被他所連累。

他搖搖頭正準備繼續往自己的山洞走，卻聽到前方傳來一個清亮的歡快聲音：“林肯叔叔！你是帶菲爾德和亞當斯來跟我們一起玩的嗎？”

林肯側頭看過去，只見兩隻小白虎蹦跳着跑了過來，其中一隻沖他甩了甩尾巴，琥珀色的眼睛非常漂亮，直勾勾的看着林肯。另外一隻白虎相對要羞澀點，跑到他身邊后就低着頭不看他，唯獨毛茸茸的長尾巴不時甩幾下。

林肯認識這兩隻小白虎，是渣攻的哥哥哈里森家的小獸人，比較活潑熱情那個是二兒子米契爾，有些害羞的是大兒子安德烈。由於亞伯罕和瓦爾特兩人是關係很鐵的兄弟，原本林肯和哈里森、布魯克小時候關係都不錯，瓦爾特還一心促成林肯跟布魯克結合組成家庭。

可沒想到心高氣傲的布魯克看不起身體越來越孱弱的林肯，反而是他大哥哈里森一直聽從父親瓦爾特的話，跟林肯保持了良好的關係，在林肯卧病在床時會偶爾去看望他。只是後來哈里森有了自己的亞獸和兒子，沒有多餘的時間關心林肯，兩人才逐漸疏遠了。後來林肯在生產時跛了腳，並因此被布魯克給甩掉后，聽說哈里森把他弟弟給狠狠揍了一頓。

部落里其他小獸人都不願意跟林肯家的三個孩子玩耍，唯有哈里森家這兩個會跑到他們家來找菲爾德、亞當斯和米勒聊聊天。可惜三個小崽子同樣體弱瘦削，還不能化形，沒法接受訓練，只能待在家裏渴望的看着其他小夥伴。

林肯見到他們兩個，和煦的笑了笑道：“我剛剛去了一趟祭司大人那裏，這會兒米勒他們都睡著了，恐怕無法跟你們一起玩，只能等下次了。”

米契爾看見林肯提着一大包東西，米勒也在他懷抱里，卻沒有看見兩個小獸人，用後腿彈了彈自己的耳朵，疑惑道：“菲爾德和亞當斯在哪裏啊？我怎麼沒看到？”

聽到弟弟如此問的安德烈抬起了腦袋，認真的上下看了一圈林肯，確實沒有那兩個小獸人的身影，也跟着疑惑起來。

林肯現在雙手不空，只能低頭努了努下巴，笑道：“他們兩個在我的衣兜里睡着呢。”

“真的嗎？”米契爾和安德烈張開三瓣嘴，眼睛瞪得溜圓，不可置信的問道。隨後他們看嚮往外鼓起的衣兜，恨不得把那塊毛皮給看穿。

“當然，他們兩個比較瘦小，剛好能裝得下，要是換成你們可不行，你們太健壯了。”林肯邊說邊誇獎着眼前的兩個小傢伙。

米契爾張開爪子凌空揮舞了一下，高興道：“那當然，我是最厲害的獸人！”

安德烈則把腦袋往上抬了抬，雖然沒有說出來，卻也表示了他的驕傲。

他們正聊得高興，又有四隻小白虎跑了過來，其中一隻頭頂有着一圈褐色毛髮，走路威風凜凜的小獸人走在最前面，正是族長班尼拉的孫子埃爾羅，今年十一歲。

埃爾羅用他還沒有變聲的青嫩聲音，裝作老成的說：“大家都在訓練，安德烈、米契爾你們兩個為什麼跑到這裏來？”

米契爾顯然對於他高傲的樣子沒什麼好感，壓根不理會。倒是安德烈小聲道：“我們在跟林肯叔叔聊天，很快就回去。”

“跛子林肯？”埃爾羅沒有見過林肯，但部落里的族人都有聽說過他的‘丟人事迹’，哪怕是這些小獸人也不例外。

“埃爾羅你嘴巴放乾淨點！”米契爾發出一聲虎嘯，惡狠狠的衝著埃爾羅齜牙。

埃爾羅怒道：“我叫錯了嗎？他本來就是跛子！還是個被你叔叔拋棄的跛子！”

米契爾被他氣得夠嗆，惱怒的吼着：“想打架嗎埃爾羅，來啊！”

“來就來，怕你啊！”埃爾羅不甘示弱道。

兩個虎形小獸人都弓起了身體，劍拔弩張的就要向對方撲過去。安德烈趕緊繞到米契爾身後表示支持，與對方的四人形成對峙。跟着埃爾羅的三個小獸人自然是幫他的，一起衝著米契爾齜牙咧嘴。

林肯沒想到沒說兩句事情就發展到要拳腳相向了，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心說果然是年輕氣盛啊。但是他作為成年人，怎麼也不可能看着幾個小孩子在眼皮底下打起來，只好出聲勸解道：“你們有話好好說啊，有什麼可打架的？”

米契爾氣呼呼道：“林肯叔叔他罵你呢。”

林肯笑笑：“他說的是實話啊，我本來就是跛子，不算罵人。米契爾，我們不能因為對方的實話難聽就用武力報復，知道嗎？當然，如果對方真的是罵人又不同了。”

“啊？”米契爾跟安德烈都傻眼，愣愣的望向林肯。就連埃爾羅和他的三個小跟班也沒想到林肯會說出這番話來。他的話語裏沒有絲毫自嘲或是不忿，完全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般沒有情緒起伏。

林肯話鋒一轉又說道：“只是難聽的實話說出來會顯得很沒教養，埃爾羅，莫非你父親和亞父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埃爾羅雙眼圓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林肯說得沒錯，他畢竟是晚輩，怎麼能用調侃的語氣對長輩不敬？哪怕對方是個令部落蒙羞的人，也終歸是長輩。埃爾羅最後只能悻悻道：“是我說錯了，對不起。”

“沒關係。”林肯拉開笑容表示諒解。

米契爾和安德烈沒想到林肯三言兩語就讓埃爾羅道歉，頓時對他崇拜不已。其實也是因為埃爾羅的家教良好，這樣的小孩子反而能聽得進去道理，要是一些胡攪蠻纏的熊孩子肯定不會聽林肯的說教。

林肯道：“你們去繼續訓練吧，我先回家了。哦……估計走不了。”

他說著看向三個從遠處走來的成年獸人，對方很明顯是盯着他，那兇惡的眼神表達了他們的不快。

“是切斯特叔叔、傑勒米叔叔和克里夫叔叔。前面兩人是伊安叔叔的追隨者，後面那個是他們的朋友，他們都是監督我們訓練的人。聽說林肯叔叔你昨天把伊安叔叔罵走了。”安德烈壓低聲音對林肯說。他知道林肯很少出門，可能跟這些人不太熟，便機靈的把對方的來歷給說了一遍。

林肯給了安德烈一個讚賞的眼神，這個總是很害羞的小獸人真是聰明，一語中的啊。

他看着走來的三個高大的獸人，對方是人形，個個都有兩米以上的身高，對於只有一米七出頭的林肯來說壓力十足。林肯着重看了看切斯特和傑勒米兩人，他們都是小三伊安的追隨者，加上就連安德烈也知道了昨天在中央區域發生的事，那麼對方的不快來自於哪裏林肯一清二楚。

所謂的追隨者並不單單隻是追求亞獸而已，一旦發誓成為某個亞獸的追隨者，在對方正式成家之前都必須要誓死保護，而且亞獸可以同時有若干追隨者。這也是沒辦法的，卡爾維大陸向來獸人多而亞獸少，前者差不多是後者數量的三倍，因此競爭非常激烈。

儘管如此，這個世界也是一夫一‘妻’的制度，獸人和亞獸一旦結合，除非兩人在部落祭典時同時對獸神說要分離，才可以各自追尋新的另一半。這個落後的原始社會沒有婚姻法的保護，‘結婚’與‘離婚’全憑自願，可是每個人對於家庭都很看重，通常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是不會分開的。

說起來林肯和渣男布魯克還沒有正式‘離婚’。部落祭典是在每年豐季舉行，而各個部落間的交流會在豐季前一個半月的秋季展開，三年前布魯克去鷹族參加交流會時失蹤，沒來得及回來參加祭典。沒能在祭典時由雙方共同向獸神說明，原則上就不算離婚。

走過來的切斯特皺着粗眉數落道：“埃爾羅、米契爾，你們幾個小子在這裏做什麼？逃避訓練嗎？還有你林肯，殘疾人就應該待在家裏，跑出來打擾孩子們的訓練幹什麼？”

米契爾頭一個說道：“不關林肯叔叔的事，我們馬上回去訓練。”

落後一步的傑勒米兇狠的咧嘴說：“不認真訓練的小子要接受懲罰，打擾訓練的同樣也是！”

“都說了不是林肯叔叔的錯，是我自己跑來跟他打招呼的。看到叔叔經過連打招呼都不允許嗎？”米契爾果然性格比較急躁，也算得上聰明，懂得找借口開脫，林肯多怕他愣頭愣腦的直接接受懲罰啊。

傑勒米惡狠狠的盯着林肯，嘴裏卻是對幾個小孩子說：“你們這個招呼時間真是長啊，再說你跟安德烈有借口，埃爾羅幾個可沒有吧！米契爾你是想看着他們受罰，自己逃脫罪責嗎？”

“我……”

此時林肯冷着臉出聲打斷了焦急的米契爾，他對於傑勒米明顯逼迫的言行很看不上眼：“你說我是打擾了訓練？有可以證明的東西嗎？”

“哈！跛子林肯，你跑來擾亂了這幾個孩子的訓練，難道還需要證明？你不是打擾還能是什麼？”傑勒米張狂的大笑，切斯特和克里夫同樣嘲笑起來。

林肯道：“我明明是在為米契爾和安德烈指點，給他們提出訓練建議，然後埃爾羅四個聽到之後覺得很有興趣，所以一起來向我請教。這怎麼能是打擾呢？我是在為孩子們的訓練做出貢獻啊。”

傑勒米更加誇張的笑了，笑聲震動了他的胸膛，使得結實的胸肌上下起伏：“就憑你？指點訓練？提出建議？跛子林肯你發燒燒壞了腦子嗎！說大話到這個地步！”

米契爾等小獸人也都看向林肯，不知道他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林肯沒有跟他爭辯，只是說道：“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賭？要是我能提出新方法對小獸人們的訓練有好處，就是我贏，你們三個要當著所有族人的面對我叩頭道歉；要是我做不到，任憑你們處置。”

“這有什麼好打賭的？你根本不可能做得出來！”傑勒米不屑道，另外兩人是同樣的表情。

林肯挑眉笑道：“我看你們三個是怕了我吧？既然不敢賭就算了，當我沒說過。”

“怕了你？！”傑勒米鼻子裏噴出粗氣，額頭皺起了深刻的紋路，聲音震天響：“賭就賭！怕了你這個殘廢不成！是不是兄弟們？”

切斯特和克里夫同樣被大言不慚的林肯激怒，當即同意了賭約，並且要呼朋引伴一起來看林肯出醜。

眼見着越來越多沒有當值的成年獸人、小獸人和小亞獸聚集過來，甚至連中央區域做工的亞獸都有很多被驚動，米契爾擔憂的說：“林肯叔叔你這是做什麼啊？你從來沒有看過我們的訓練，怎麼可能想出新的訓練方法呢？你要是打賭輸掉該怎麼辦？”

林肯把手裏提着的東西放到地上，然後把米勒安置在米契爾的虎背上，活動着酸痛的手臂說道：“放心吧，我可從來不說大話。你幫我照看着米勒，我讓其他人去準備點東西。”

他說著把安德烈、埃爾羅等幾個小獸人叫過來，跟他們交代了幾句，把需要的東西讓他們儘快準備齊全。小獸人們完全不明白林肯要做什麼，但都照着他的話四散開來去尋找東西去了。

米契爾也很想幫忙，可是背上馱着熟睡的米勒，令他不敢隨意亂動，生怕吵醒對方。

只是他很納悶，這麼吵的環境下米勒還能睡得這樣熟？該不會是冬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