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恨他,真的好恨、好恨他!
是的,她恨他,恨他曾對鬼族、對薛密一家,以及對她所的一切!
是的,她恨他,恨他騙了她、囚禁她、凌虐她,卻又無視她。
但其實,她最恨的,是他竟讓明明知道該恨着他的她,怎麼也無法真正恨着他。
蹲坐在玫園中心那個唯一可以讓她感覺到一絲自由的假山石洞裏,她聽着洞外的雨暴風狂、春雷震震,任淚水像洞外的雨般在臉上流淌着……
這夜的雨,一直沒停。
但不知為何,夜中之時,原本獨坐在這黑暗小洞中的爾書雅,卻隱隱感覺這洞中,似乎突然多了一個人!
是誰?為何不出聲?
行蹤竟如此鬼祟、神秘,來者必非風府之人!
當這個念頭一起,爾書雅下意識地往後一縮,取出一把她一直藏在身上的防身匕首。
但未待她有所行動,她的小臉卻被人一把握住,口中則被灌人了一道熟悉的苦澀葯汁。
「唔……」完全拒絕喝取那葯汁,爾書雅不斷地將口中藥汁往外吐去。
「喝下去,不許吐出來。」此時,仇愬的聲音魔魅般地由爾書雅的耳旁傳入。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整個人愣住了,因為爾書雅怎麼也沒有想到,仇愬竟會出現在這戒備森嚴的玫園裏!他怎麼來的?
而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強迫着她喝,並且至今依然不罷休的那苦澀葯汁,究竟用來控制她的身,還是控制她的心?
「喝下去。」根本不回答爾書雅的問題,仇愬只是又一次試圖將葯灌入她的口中。
「你……你……」感覺着仇愬那霸道、無情的舉動,傷恨交集的爾書雅再忍不住地舉起了手中的匕首,一把向前刺去,「你這個騙子……殺人凶……唔……」
黑暗中,匕首鏘的一聲地掉落地面。
因為仇愬在爾書雅要刺殺他時,一邊揮掉她手中的武器,一邊將葯汁喝入口內,然後直接用唇覆住她的,強行將葯汁渡入她的口中。
當那苦澀的葯汁與仇愬唇上的雨水一同流入自己的腹中時,爾書雅儘管不斷地掙扎着,卻只換來了雙手被捆綁。
「你為什麼不乾脆直接殺了我?就像你當初殺了薛密一家一樣I」當仇愬的唇終於離開自己時,爾書雅再忍不住地哭喊着。
「不必說得那樣義正辭嚴,對我來說,薛密至少是求仁得仁,可你不是。」黑暗中,仇愬的聲音是那般森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着仇愬那令人發寒的嗓音,爾書雅顫抖着唇角問道。
「你若真想死,有的是機會,可你卻因貪圖風秋原給你的一切,早忘了自己是誰,更連如何思想都不會了!」仇愬冷冷笑着。
「我沒有忘,更沒有貪圖……唔……」聽着仇愬那完全偏離事實的說辭,爾書雅努力地想反駁,可她的雙乳,卻被仇愬那雨水打濕的大掌一把握住。
「難道你是要告訴我,你之所以在他給你的這座花園裏日日與他風花雪月,只是在忍辱負重,為的是要借他之手將我除去?」用力搓揉着爾書雅衣衫內那對挺翹的豐盈渾圓,仇愬毫不在乎她發出的痛呼聲。
「你……放開我……」感覺着自己的雙乳被揉弄得那般疼痛,爾書雅痛苦地高喊着,「你再管不着我的事了。」
「哦?是嗎?」聽到爾書雅的話后,仇愬的嗓音變得飄忽不已,「看樣子你和他達成一致的協議了?」
「對!」儘管與風秋原之間根本什麼也沒有,但爾書雅卻故意倔強地說著,「為了除掉你,我一定會將他推向高位,就像我曾經對你做的一樣!」
「是嗎?」用一種根本聽不出情緒的聲音緩緩說著,仇愬的手則輕輕解開爾書雅的腰帶,大掌由她的粉紅色抹胸下探入,輕覆住她赤裸的豐盈后,故意在她的耳旁輕吹着氣,「那你被他如此撫摸時,也會像過去被我玩弄時像個蕩婦一樣的嚶嚀嗎?」
「對……」儘管身子因仇愬的撫弄而開始微微輕顫了起來,但爾書雅還是咬住下唇,口不對心地說著,「至少……他比你溫柔……」
「是嗎?」輕拉着爾書雅緩緩挺立的敏感乳尖,仇愬輕舔着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耳廊四處,「那想必他還不知道你這個身子是如何被我玩弄過,更不明白你的耳周,是最容易使你動情的部位吧?」
……
天都上空的雷聲,掩蓋住了爾書雅所有的媚啼聲,而在仇愬有意的挑弄下,她一回又一回地被他玩弄至高潮,直到她的身子再也動彈不得,直到她的眼眸疲憊得再睜不開。
當洞外的雨聲,終於緩緩變小之時,仇愬才將爾書雅的衣衫重新穿戴完整,然後以自己的身子護住她,冒着雨,將她送回房內。
「拿好它。」
就在爾書雅明白他達成了目的即將離去之時,她的小手中,卻多了一把更冰冷且銳利的匕首。
「若你真想攫得自由,記住,是這裏!」將爾書雅的小臉轉向自己,仇愬手指着自己心臟的位置,「若真有那麼一天,到時,只要你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用劍刺下去,你就再不必受到任何人的箝制與控制了!」
仇愬那強迫性的灌藥行動,持續了整整半個多月。
他每隔兩夜便悄然無聲地來到爾書雅的床前,將那苦澀又古怪的葯汁以唇灌入她的口中。
但除了第一夜后,他再不曾碰過她。
可由七天前開始,他卻再沒有出現過。
終於不需要了,也終於結束了吧?
他,終於找到可以不必靠近她,也可以解決一切的方法了吧?
雖不斷那樣告訴着自己,但每當想起仇愬那每回來都比前一回消瘦的身影,爾書雅的心,總會不由自主的微微抽痛。儘管她早明白,這樣的自己是如何的愚昧與蠢傻……
這夜,當爾書雅如同過去午夜般孤獨地躺在床上徹夜輾轉難眠、暗自垂淚時,突然,一道黑影悄悄由窗口竄入。
黑影在來到她的床前後,竟一把點住她周身的穴道,然後扛起她向窗外飛去。
「唔……」感覺到此人身形與仇愬完全不同,爾書雅先是拚命地掙扎着,但在望清眼前人時,她驀地一愣。
因為此刻扛住她的,竟是以前一直服侍着她,卻被風秋原不知以什麼理由趕離府中的聾啞婆婆。
「你……」
未待爾書雅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聾啞婆婆便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悄悄扛着她在玫園的屋頂上飛躍,最後來至一處她從未到過的偏僻小屋。
當身子終於落地后,聾啞婆婆立即對她做了一個「靜」、「聽」的動作。
在明白聾啞婆婆的意圖后,爾書雅輕輕點了點頭,便屏氣凝神地靜聽着屋內傳來的細微對話聲——
「仇愬那小子如何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據近日唯一替他看診過的大夫所言,他若再這麼任性地繼續拒絕接受任何治療,估計過不了這個冬天了——所以,大人您取代他左宰相之位的那一天,指日可待了!」
那個回答風秋原提問的聲音,爾書雅似乎覺得有些耳熟,但此時此刻她根本無心細辮,因為她幾乎沒有辦法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事實——仇愬真的病了了,而且還病到可能根本過不了這個冬天?
但這,怎麼可能?
在她被趕離仇府之前,他看起來明明與過去沒有什麼不同啊!
更何況,就算他的病是最近小爆發出來的,可才短短几天,究竟是什麼原因,竟讓一向身強體壯的他嚴重得如此一發不可收拾,還讓他壓根兒拒絕任何治療?
儘管心中滿是震驚與疑惑,但爾書雅還是勉力凝聚心神,繼續關注着屋內的談話。
「宮裏頭知道嗚?」
「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會將一大堆麻煩事全去給他,放他一個人在他那個破書房裏慢慢待着。」
「他府中究竟有沒有不尋常之人的存在?」
「據仇府下人所言,仇府多年來一直都沒有什麼不尋常之處,唯一的不尋常,就是他那任何人都不敢輕易靠近的書房。」
「仇愬那書房至今只有李東錦進去過,可他說,裏頭除了書之外,什麼都沒有,無趣得很。」風秋先是喃喃自語着,而後,話頭一變,「我們三日前尋獲的那名刺客又怎麼說?」
刺客?指的是她那青梅竹馬的哥哥嗎?
原來他真的沒死,只是被風秋原逮獲了……
「那名刺客說,只有等到我們告訴他他嬸婆張氏的下落,他才會將蘇拉的秘密告訴我們。」
「張氏是……」
「薛密的老婆。也不知道仇愬那小子是用什麼方法說服了李東錦,竟讓他們一家多活了六年。」
「喔!是那死老婆子。」風秋原冷笑一聲,「那女人也夠倔的了,在那刺客刺殺仇愬失敗后第三日,我本想先行由薛密一家身上問出蘇拉的下落,可她竟在眼見一家人全被我以大刑逼死,卻依然寧可咬舌自盡,也不肯說出任何一個字來……」
屋內的話聲還在繼續,但爾書雅的腦子卻一下子炸開了。
她的耳中嗡嗡作響,心底來來回回縈繞的只有一句話——原來仇愬沒有騙她,他真的像他所說的,一直一直信守着他的承諾!
真正殺害薛密一家的,根本就是此刻屋裏那個笑聲如同惡魔般的風秋原,而確切日期,應就是那個令她又痛又心碎的夜……
原來他那夜的怒、徹,全因他努力保護了六年的薛密一切,已在風秋原的惡毒逼供中全數陣亡!
原來他那夜的反常、暴戾,只因他心中的苦與痛,根本無人可以數說,更無人可以明了。
「那蘇拉當真如鬼族傳說中的那般神奇?」
「連李國舅那樣位高權重之人多年來都在暗自尋找蘇拉,你便可以知道他究竟神不神奇!所以,不管用什麼辦法,若我們能在其他人找到蘇拉之前,由那個刺客口中逼問出蘇拉的下落,那麼……」
原來風秋原還不知道自己就是「蘇拉」!
聽到這裏后,爾書雅總算明白了風秋原的野心,當她想更努力地聽清他的惡毒計謀時,屋內突然一下子靜默了下來。
當屋內靜下來之時,聾啞婆婆卻面色一凜,一把便扛起爾書雅飛身離去。
果然,不及片刻,屋內便竄出了幾道身影,聾啞婆婆更是像飛箭似的快速奔去,並還在相反方向故意製造了些小小的聲響,將追兵全部引開。
在聾啞婆婆的保護下,爾書雅終於平安回到了房內。
她才剛踏入房中,就聽到不遠處傳來雜沓腳步聲,聾啞婆婆眉頭一皺,立刻又由小窗外快速竄出。
一個人待在房中,聽着玫園內外那呼來喝去的「捉刺客」聲響,爾書雅的心緊張得幾乎要衝破胸腔,淚水更是無法剋制地在臉上奔流。
「那人中箭了,快追!」
聾啞婆婆受傷了?
聽着遠處的歡呼叫聲,爾書雅的臉,整個的白了。
因為此時此刻,儘管還沒有人懷疑到她身上,但她明白,聾啞婆婆必定是冒着極大的風險才會出此下策,目的自然是為了讓她得知仇愬的消息以及風秋原的真面目。
但如今,她明白了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