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易反易復小人心
墨丹青從林中穿行的速度自然是不及張祥福走大路快，不待墨丹青再從山中趕回家裏，張祥福已經向眾人念罷了縣裏的來訊息。
原本就熱鬧的張家新房因這消息猛地炸開了鍋，五十兩白銀啊，那可是村子裏從沒出現過的大數目啊！至於墨丹青當真有能力殺死所謂的百餘守軍，村民們是一萬個不相信，一個十六歲的娃娃就算有些本事。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不是？
當下不少人圍在一起合計起來，若是墨丹青現身了要如何將他捉住去領賞錢！
張金面色卻猛地一白，若是墨丹青回了村子怕是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吧……想到這兒張金不斷地咽着唾沫，四處張望想要逃走，可看到村民中竟然有不少人興高采烈，躍躍欲試，心中猛生出一計來。
就算墨丹青厲害，能殺百十個士兵，但也是人啊！現在定然已經是強弩之末，若是聯合整個村子的人不是沒有可能將他抓住甚至……就地格殺啊！
當下大喊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張金有一言……”
張金喊罷滿意地看着迅速安靜下來的人群，心中慌亂稍定，繼續道：“墨丹青違法亂紀，是咱們村子之恥辱啊！我張金方才說過若是誰敢擾亂咱們村子，我定要拚死相鬥，墨丹青敢給咱們村子臉上摸黑，我張金第一個饒不了他……”
說到此處張金話鋒一轉道：“但我張家勢單力薄，怕也不是那蠻小子的對手，不過咱們若是聯合起來人多力量大，又怕他作甚！那五十兩賞錢我張金分文不取，如何分配各位叔叔、伯伯自家計較，我絕不參合！不知各位叔嬸意下如何？”
眾人一聽紛紛大樂，若是獨家小戶還真怕不是墨丹青的對手，一起拿下了賞錢，如何分那銀子不還是都在村兒里不是？先抓住再說！
不少人聽罷暗暗搖頭，這壞良心的事還是做不出啊，可迫於張金的強勢卻不敢言說，更不願參合，呆在一邊看熱鬧豈不更好……
張祥福聽到眾人的議論不由老淚眾橫，這哪是他最熟悉的村子啊，這簡直是個人吃人的籠子啊！自從十多年前被山賊堵在村中沒了出路，人人不說都是混吃等死，也是沒了上進心，後來張家獨大，村子裏更是多了不少溜須拍馬不識時務的人……而如今竟發展成了這般模樣，張祥福越想越是傷心，頹然地坐在了地上，而周圍竟無人來扶，任他德高望重處處為村子着想，卻比不過五十兩銀子來的重！
……
墨丹青朝着屋裏趕去，本想收拾一身衣裳，再去張家殺了張金立刻遠遁，畢竟已經是秋天了，不穿衣裳只是片刻光景就已經寒意襲身，夜裏定是要落下病來，更莫提如何逃走……
卻不想他剛從山林里出來，還未靠近家門便聞到一股鮮美的羊膻味！這村中有羊的就他家一戶，不需去想便知定是有人將老羊給吃了！
墨丹青心中怒火滔滔，水生蒼白的臉上也滿是獰意，可憐老羊竟是死也不得安寧！
墨丹青沉默不語，但握着的拳頭卻能看出他心中並不平靜，走進屋子正見一群人圍着眉飛色舞的張金，竟說著要如何將他抓捕，而那旁邊支起的爐灶上煮的正是老羊……
“都給我滾出去！”
墨丹青一聲爆喝驚動了眾人，看着不遠處渾身是血的少年所有人眼皮不由得一跳。墨丹青攜着殺百人之勢一聲大吼，便將方才計劃着要抓捕他的眾人勇氣擊垮。
“大……大家莫怕，他這般模樣定是強作鎮定！咱們同心協力，定能除了村中的禍害！那五十兩銀子，我分文不取……”張金見事不對趕忙大聲鼓動。
五十兩白銀頓時壓過了不少人心中的恐懼，有了這五十兩銀子，定然能讓山賊放行出山，許是還能到縣裏過上好日子啊，不少人心裏火熱。
墨丹青額上青筋暴跳，他除掉了山賊，反倒在這群人的眼中竟成了禍害，反而比不上那銅臭的銀子！
“你們都有沒有良心啊！他還是個孩子啊！”張祥福滿臉渾濁的老淚，看着不少人躍躍欲試的模樣心中絞痛萬分……
“他敢抹黑咱們村子，就不再是咱們村裏的人了！”
“對！縣衙的老爺都說他十惡不赦，我看他就像敵國探子……”
“大家莫說廢話，先把他抓起來再說！”張金大喊着，推着身邊張家的長工向前。
眾人一見有人動了，腦袋一熱一股腦地朝着墨丹青衝來，手中有的拿着麻繩，有的拿着鋤頭，甚至還有糞瓢！這一刻在他們眼中墨丹青已經是一張通往山外縣城美好新生的通行證了！
墨丹青失望至極，可讓他對這村中的鄰人下手他卻做不到，緩緩地彎下腰，在地上繪出一個“祈雨符”拉着水生退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跑進山林里，墨丹青剛一撤步，那地方便冒氣一陣氤氳蒸汽，眾人被那滾燙的光雨擋在路上，而墨丹青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眾人想要追逐更是無路可追。
墨丹青眼眶通紅，水生蒼白的唇上已經咬出了血跡，這一刻在墨丹青的心中這生活了十六年的村子再跟他沒了關係，沒了山賊鄰人們也無需再擔驚受怕，也算是報了十六年村子的養育之恩，往後若是再有村民與他刀劍相向，結果定不是今日這麼簡單！
墨丹青剛入山林不到一個時辰，村外的大路上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山上更有風雲涌動，一道響徹天地的雷聲之後便是傾盆大雨落下，遠處的天空上不久便升起滾滾狼煙水汽蒸騰，村民才知竟是有人放火燒山了，這雨水應當是縣裏的天師老爺喚來滅火的……
不多時馬蹄聲蓋過雷聲進了村子，一列清一色的黑色駿馬停在村口，為首的軍官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一隻捲軸一抖，那駿馬便化作一道墨煙融進了畫裏，這些馬匹竟都是畫師所作，當真神乎其技！
村中眾人看的目眩神迷之時為首的軍官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開口道：“村長何在？”
張祥福回過神來，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趕忙上前，心中甚是惶恐。
“你就是村長？那賊子可在村中，可有畫像？”見張祥福如此模樣，軍官眉頭微皺。
“回大人的話，丹青已經進了山裡不知去向，村中人都不曾有畫像……”張祥福低眉順眼，卻不肯告知。
“有！有！有！那小賊就是朝着這個方向逃走的，畫像小人這就為大人取來！”張祥福話音未落，張金趕忙插言道，排開眾人諂媚地朝着軍官作揖。
“快去快回！”
張金眉開眼笑連聲應是，一路跑回家裏洗筆研墨，看着自己甚是僵硬的手，心中的恨意再次騰起“墨丹青，我看你這次還不死！”
約莫半刻鐘的時間，張金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拿着的畫像墨跡還未乾透，不理會怒目而視的張祥福，雙手呈給那軍官。
“這是你方才所畫？”
“正是，正是！”張金趕忙應聲。
“恩，去領五十兩賞錢吧……”軍官頭也不抬，從懷中取出一隻畫軸，抖開后竟將手伸進畫布之中，依次取出方桌清水，筆墨紙硯！
張金雙腿彷彿紮根了似的，那五十兩賞錢對他的吸引力似乎還沒有這軍官筆下畫布大！
“你小子倒也有幾分天分，學着點吧！”軍官也不阻攔，蘸滿墨汁，執筆便在紙上遊走，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在紙上畫出一少年的模樣，軍官又為那少年手中添上一把尖刀，一股兇悍之便氣撲面而來。
張金面色一白，畫中的少年嘴角竟揚起一抹冷笑，刀尖閃過的冷光讓他不寒而慄！
“大人……畫道已登堂入室，第一境大成了？”張金滿面敬仰，言語中滿是艷羨無一絲做作。
“呵呵，方成栩栩如生第一境罷了，大成不敢講！”軍官言語中略顯得意。
“噗通！”
張金猛地跪在地上激動道：“學生家中祖傳一副文寶願獻給大人，望大人能為學生撥迷！”
軍官眼睛一亮，文寶可是好東西，他這輩子都還沒碰過，當下雙手扶起張金，和顏悅色道：“我與你修書一封，你便先在縣衙住着，待此處事了后，我再與你談論畫道！”
軍官心中雖想立刻拿到那文寶，口中卻隻字不提。
“學生這就取來筆墨請大人休書一份，勞煩大人在此等候。”張金說罷便往家跑，桌案上明明放着筆墨紙硯之物，他卻要回家去取，不消思考，定是要想要投桃報李，回去取那文寶給軍官。
軍官點點頭，轉身朝着身後的士兵喝道：“兵分三路，每對由一‘雙照境’領隊為小隊長，兩個‘獨明境’協助，進山！”
身後士兵轟然應諾，不過數次呼吸的時間便分好了隊伍，疾行入山。
村民面面相覷，在他們眼中不可一世的張金見了這軍官竟如此低三下四，這軍官什麼來頭？不少人動了要將女兒送出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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