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有志何懼身負疾
驟雨瀝瀝，山風清寒，這幾日不斷的秋雨讓山中清冷了不少，但神婆的破房也被村裏的叔叔伯伯們幫着修好了，倒是沒讓墨丹青和水生淋着雨，雖然身上沒冷着，墨丹青心裏卻寒了幾分。
他大鬧張家之前村長張祥福請人來修房，卻請不動一個，如今村裡人見識到了他的厲害，人人都搶着幫他修房……世事冷暖便是如此吧！
而神婆已經死了整整十天了，今日便是中秋佳節，人人敬畏的神婆死了，墳上竟無人燒紙錢！
雖說是中秋，卻可惜今日天不作美，許是見不到滿月了。
這或許是墨丹青到這個世上之後能過得第一個像樣兒的節日！幾日來村裏的嬸嬸們送來了不少酒食探望他，這個節自然能過得很是滋潤。
“丹青啊，在不在家吶？”張祥福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在吶，就來！”
墨丹青聞聲趕忙起身，這幾日雖常有客來，但墨丹青並不是太在意，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先前鄰里雖大多不曾對他惡言相向，但亦是不太待見，神婆死的時候只有張祥福幫他便能看出來，說是路遙知馬力，板蕩識人心果然一點不假。
“丹青啊，今天中秋啊！”張祥福老臉笑的眯在一起，老人最是在意村裡過年過節。
墨丹青不明白張祥福的意思，當下請教。
“中秋哪能沒有月亮啊，天師婆在世的時候沒教教你怎麼請月神、怎麼送雨神？”張祥福不解。
墨丹青瞭然，村裡人都以為他的本事是天師婆所教，今天想請他將天氣由陰轉晴啊！可他沒有天機星，亦非天師哪裏會這等手段！
但看着張祥福一臉的期望，墨丹青也不想讓老人失望，沉吟片刻才道：“張爺爺，丹青學藝不精，還不會請月神這等神通，今夜能否看到滿月怕是得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墨丹青見老人臉上帶着些黯然，咬咬牙轉言道：“近日來丹青和水生也多虧了村裏的叔叔、嬸嬸照拂，丹青雖不能喚來月神，但也能給大家表演些小玩意兒，讓大家樂呵樂呵！”這幾日建房也的確多虧了鄰人們幫協，今夜也算是報之以李略表心意吧。
果然，張祥福聽罷眉開眼笑連聲說好。送走了張祥福墨丹青卻有些苦惱了，晚上助樂他能做些什麼，苦思冥想之下時間亦是過得飛快，夜幕剛剛降臨村子裏就熱鬧了起來，墨丹青剛拿定主意便有人來請他，說是村長召集全村人在村口要開中秋篝火會！
墨丹青一聽嚇得不輕，沒想到陣勢這麼大，前世今生三十多年他從未上過如此場面，但眼下趕鴨子上架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上沖了！略微收拾了些東西，在來人奇怪的目光中墨丹青帶着鼓囊囊的包裹走向村頭。
水生一聽墨丹青要為全村人助興早已經等在村頭，村頭亦是人頭攢動，全村五十多戶人家兩百餘人竟幾乎都來了，他們也想看看墨丹青要弄些什麼，村長可是保證過定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村頭已經搭好了柴火，不少孩子搬着小板凳坐在前面，水生儼然一副孩子王的派頭，站在最前面，模樣甚是威風！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張祥福見人差不多來齊站在木柴前壓壓手，他在村子裏的聲望極高，人群很快安靜了下來。
“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滿月常常有，人歲年年換，天師婆雖然不在了，但咱們村裡一代新人換舊人，丹青也學了一身的本事，咱們村子以後便要仰仗着你們年輕人啦……”
張祥福越說言語越激動，墨丹青手心裏也暗暗捏了把汗，他被誇得天花亂墜，若是一會兒出醜可就鬧大笑話了！
“人老了就是愛啰嗦，這地界還是交給年輕人吧，點火！”
說著張祥福朝着墨丹青招招手。
墨丹青深吸兩口氣緊張地走到最前，示意正要點火的青年停手，朝着台下鞠了一躬，誠摯道：“近日叔叔、嬸嬸對我和水生多有照拂，北山村更是養育了我們兄弟十多年，丹青先在此拜謝了，今夜就獻醜為大家助興，略表心意！”
說罷一揚手，一塊普普通通的石塊飛出，卻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化作一團火球落入柴薪之中！
“呼”
一瞬間篝火便被點燃，暗夜無星，村中一團篝火倒是讓四周亮堂了不少。
頓時不少人叫好，墨丹青這一手在他們眼中簡直如神跡一般，一塊石頭竟能燃起熊熊烈火！
墨丹青見狀悄悄鬆了口氣，接着打起上一世自己對着書冊練過的太極拳法，今生十多年不曾再練，如今撿起來雖然有些生疏了，但一招一式還是有一番道法自然的韻味，打的也算瀟洒自然。
村裡人一輩子沒走出過大山，這世界更是少有人習武，看着倒也新鮮，前面的一群孩子看的眼睛發亮，若不是前些日子墨丹青在張家門外大鬧的模樣甚是兇悍，他們怕是要跑上前去拜師學藝了！
武畢，墨丹青抱拳一拜，身後突然下起了氤氳光雨，映着篝火的紅光，整個村頭都好似被鍍金了一般，叫好聲連成一片。
“嘁，假把式……”角落裏張銀不屑地撇撇嘴，這幾日他過得甚是不如意，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張金便不許他出門，而今日天一早張金卻帶着傷出了門，他好不容易能悄悄地溜出來，卻不想一出來便見到墨丹青大耍威風，看得他一肚子火氣。
“這些小玩意也就糊弄一下你們這群鄉巴佬，山賊來了我看你墨丹青能怎樣！”張銀恨聲罵道。
“這不是張家二哥嘛？張大哥怎麼樣啦？”有人見到張銀，關心道。
“哼！我哥好得很，不過是點皮外傷罷了，倒是有些人恐怕一輩子都只能做個殘指，殘廢一輩子！”張銀陰陽怪氣地答道，卻不想他只是一言，周圍卻猛地一靜，無人敢接話，身旁的人紛紛扭頭看向他，不少人還後退兩步與他劃開界限，場上突然空出一塊兒，氣氛有些怪異。
墨丹青疑惑地望向被眾人圍在中央的張銀，不待他說話，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已經指着張銀大聲喊道：“墨大哥的手指頭還不是你那壞哥哥給弄傷的，我娘親也是被你們送到山賊窩子裏去的，你哥哥就是兇手！”說著竟然大哭起來。
墨丹青臉色一寒，近來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斷指，他每日練習畫符作畫過得倒是充實，自己亦是不願去想，今日被人當著全村揭了傷疤若說心中不難受是假，但自己恐怕終身難再治好手上的傷是事實，想到此處心中有些黯然……
“丹青啊，咱們雨墨國的護國大元帥坐在輪椅上不還是威震四方嘛！”見墨丹青神色不對張祥福適時出言勸慰。
“是啊是啊，聽說咱們的大公主想要嫁給他，他還不願娶哩！”
“你這說的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自從山賊來了，咱們誰出過這大山，說不定大元帥早把公主娶回家咯……”
……
眾人七嘴八舌，反倒是忘了墨丹青和張銀兩人，張銀見事不對悄悄地溜了，心中又恨又怕，惡狠狠地咒罵著，只想那墨丹青夜裏想不開，把自己弔死在屋裏才好！
墨丹青不知張銀所想，捏着還未痊癒的左手心裏也漸漸火熱起來，山外是畫師的世界，左手小指又不握筆不要也罷。
想起書中所說道人修行之苦，想起那金頂所見那道人的瀟洒風姿，想起近幾日村裡人的態度，墨丹青心中豁然開朗，只要有力量誰敢對他說個不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過斷指罷了！不覺之間主星竟然飛速膨脹，原本直徑不及一丈的光球此刻已經擴大了一倍！
今日的中秋篝火草草結束，墨丹青四處尋找卻不見水生的影子，不多時便聽到村子裏一聲慘叫，墨丹青心中猛地跳漏了一拍，只覺得似有什麼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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