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1 起源(二)
黑色的短髮,土鱉但卻被洗的很乾凈的衣服,帶着些許未來的影子,然而無論是在什麼方面都與未來秦恩所知道的岡崎夢美相差甚遠。
但秦恩可以確認她是貨真價實的岡崎教授。原來在進入岡崎夢美個人時間線的時候若隱若現聽到的那一聲嘆息原來不是無故放矢。
在讀取時間軸以前,秦恩跟其他人一樣認為岡崎夢美是天生的天才,是標準的小說模版學霸,卻不曾想到她這一聲感慨竟然是發自真心的。
不是類似某個電商說的心靈雞湯,是夢美教授結合自身的經歷和感悟的真正體驗。
不過,吃驚也好,不吃驚也好,真正的岡崎教授人生已經走到了終點。
秦恩迅速的掌握好了心態,然後跟着那對鄉下夫婦進入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小天地當中。
壯碩的鄉下婦女放下了肩上的圓木,將蘑菇籃放置到泥塑的爐灶旁邊。而瘦弱的男人卸下了自己的弓箭組合,解下了腰上的手斧將兩個吃飯的東西掛在牆壁上。
秦恩默默的看着這鄉下一家三口……本來就很小的屋子因為多了第四個人變的更加窒息,當然,這是秦恩的感覺,實際上此時他是不存在形態的,他們也感覺不到秦恩的存在。
幼小的女孩端來乾淨的水盆與毛巾,這對夫婦迅速的用着肥皂將臉、手臂洗了個乾淨,甚至稍微擦了擦身體,卸掉身上髒兮兮的外套,這才狠狠的抱了抱自家的孩子,用全是鬍子茬的下巴蹭着女兒那並不白嫩的臉蛋,小女孩則嘻嘻嘻的笑着,摟着父親的脖頸,那個瘦弱樸實的瘦弱父親則帶着寵溺的微笑抱着女兒,旁觀的那位婦女則一邊用水洗着蘑菇,一邊說著鄉下的土話與女兒和丈夫閑聊着,這一家三口看上去貧窮,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這個笑容的中心,正是那個還是幼年時候尚未展現才能的岡崎夢美。
很平凡……不,甚至比一般人還要貧窮的家庭。但是貧窮歸貧窮,能從夫婦二人臉上感覺時間的哀傷,然而在面對自己的女兒,夫婦二人卻是真的很疼愛他們,唯有這個時候,這對外表年齡比真實年齡大的很多的夫婦才露出很多秦恩在其他的這個年齡段的男女們身上常見的快意笑容,一家三口的互動讓秦恩印象深刻……
可要說秦恩對‘殺死’岡崎夢美有什麼後悔的心思?答案是沒有的,她的人生是她的人生,自己的人生是自己的人生,她有些事情做了,那麼秦恩就沒心思去洗白。
岡崎夢美的人生是自己選擇的,殺死岡崎教授同樣是他秦恩的選擇,這個時候說什麼同情、可憐之類的就太虛偽了,秦恩早就過了那種感傷春秋的幼稚階段。
在潛入一個人的個人時間軸內就像是在看一個已經錄製好的視頻錄像,作為旁觀者的秦恩是感覺不到疲憊等負面感覺的,一念之下時間就會迅速的加快,錄像的進程開始加速。
或者那是岡崎夢美心中最重要的童年記憶,但在秦恩眼裏這不過是個沒什麼意思的、鄉下小姑娘的故事,用小說形容的話,內容全都是水,根本沒有他想要看的乾貨。
然而直接不負責任的跳過去很容易錯過關鍵的內容,於是秦恩耐心的調整着速度的比率,站在童年夢美的旁邊,看着日升日落,跳躍無聊的枯燥劇情。
沒有撿到老爺爺戒指,沒有突然覺醒什麼系統,岡崎教授也沒有被穿越者附體,並且從來沒有展現什麼特別才能,與幻想鄉人之里內那群小姑娘小丫頭沒啥差別。
“秦馨轉變成了龍神餘孽不是一日就成,那岡崎夢美肯定也有這個轉變的契機。”
時間加速的流逝着,秦恩耐心的剋制着自己情緒,一個不落細節的同時又進行不同內容篩選,連岡崎教授的表情變化都深深的記憶在腦海當中,等待着她人生轉變的節點。
耐下心來做事果然是會有收穫的。
在看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升日落後,秦恩突然發現有一天夢美的父母回來的時候不像以前那樣開朗了,一股莫名沉重的氣氛瀰漫在房間內。
“媽媽,爸爸,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夢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灰頭土臉的小黃毛丫頭不安的望着自己的父母。
“什麼事情都沒有。”
小夢美的父母只是敷衍的給出答案,強笑着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陪伴着自己的女兒。
說沒事就真的沒事嗎?夢美疑惑父母的異常,鄉下獨特的困苦環境讓她無法像城市內的同齡人那樣容易轉移注意力,可小夢美卻受制於自身家庭話語權不足,疑問一直都掛在心中。
旁觀者清,作為第三者並且掌握上帝視角的秦恩來說就是個非常容易弄到的答案了,時間回溯,點開岡崎夢美父母的子文件夾,秦恩迅速的找到了問題產生的中心。
這個位列於日本北海道鄉下村鎮並非是完全封閉的,村子在過去曾經出去數個年輕人去闖蕩,但是由於時代的緣故,很多年輕人出去就沒有回來了。
到底是死在外面了?還是說遭遇了什麼不幸?或者說是貪慕富貴忘記了老鄉?實際上,這三種都有,漸漸的村子內的人對去外面也畏之如虎……
可是,終究還是有幾個有良心的回來了,帶着責任回來的……他返回故鄉后,向著鄉村父老說著在外面的事,還拿出了很多鄉村內的人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很多人都清楚了外面人的存在千萬不要小瞧這種無所事事之下的熱情,尤其是在拿出來確切的利益后,很多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都動搖了……
岡崎夢美的父母就是其中的例子。
“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在寂靜的夜晚,岡崎夢美的母親和父親在外面小聲攀談。
“我們祖祖輩輩雖然在這裏生活了很久,可是,讓小美跟我們一樣被困在這裏一輩子,我不甘心。”
“總不能讓小美長大以後跟我們一樣……”
岡崎夢美的父母,在聽聞外面的事情后,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做他們做了大半輩子的事。
他們曾經看着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爺爺奶奶做了一輩子相同的事情,而他們又要重複着大半輩子不說還要自己疼愛的女兒也重複一生一世,祖祖輩輩,世世代代……
說農民愛種田,農民喜歡種田,純粹是在放屁,是那群城裏人的意淫與幻想,什麼匠人之魂,還要那群赤軍說的什麼勞動,還有那些世世代代的傳承什麼的……全都是放屁。
勞動從來都不是神聖的,勞動從來都不是他們熱愛的,一切全都是為了生活,痛苦的、在泥濘的世界翻滾,掙扎,一生一世無法翻身的痛苦,折磨着這群最底層的人民。
不勞動是活不下去的,才不是因為什麼對勞動的熱愛,根本與那些什麼精神那個精神無關,都是為了活着,哪裏有那麼神聖?哪裏有那麼冠冕堂皇,他們是群連幻想都沒資格的人。
“我們離開這裏吧,跟着小美一同離開……反正再苦再累,都比在這鄉下好。”瘦弱的男人幽幽地說道。
對於世世代代在土裏找食的人來說,這已經是了不得的決心了。
那一夜,兩人足足一晚上都沒有睡,在岡崎夢美醒來后的第二天,一無所知的小美看到的卻是突然不去做農活的爸爸媽媽,他們像是在準備什麼一樣。
直到第三天後……第三天後的夜晚:在岡崎夢美記憶里是很平常的夜晚。
“小美……”又高又胖的農婦岡崎夢美的媽媽按着她的肩膀,用着無與倫比的嚴肅之色說道:“你要去南邊讀書。”
在昏暗的鄉下小屋內,落入夢美教授眼中的只有三個,一個是不允許任何否定意思的母親,另外一個是吧嗒吧嗒抽煙從口袋中拿出一堆零碎日元的父親,還有則是窮酸無一物的家。
可能是遭到了什麼刺激,可能是兩人心中尚存不甘。
他們不甘心自己的女兒跟他們一樣被困死在山村內。
讀書吧
這麼一個簡單的、理所當然的‘變強’道路,對於在與世隔絕的山村村民來說卻是費盡心神才能夠理解、明白的道路。
讀書未必百分百能改變人的命運,但若什麼都不做在這個鄉下長大的話,她必然沒辦法去改變自己的命運,最少,未來的世界沒有名震天下的教授岡崎夢美的存在。
“好的,我去讀書。”
在那一夜,還是一個普通鄉下丫頭的岡崎夢美,如此的作答。
岡崎夢美的父母做出了選擇,這個選擇是改變岡崎夢美一生的起點。
秦恩是穿越時間的見證人,這對鄉下一家三口就找到了那位返鄉的人,一群不甘心在鄉下呆一生一世的人們跟隨着那個人走出了北海道貧困的山村。
岡崎夢美的父親與母親雖然貧窮沒有見識,但有積攢下來的金錢與決心,將幼小的夢美和村子內幾個孩子一同從北海道鄉下送到了日本的大城市當中,開始艱難的求學生存。
不甘心呆在鄉下一輩子的人在鄉村其實不少,做出一樣選擇的人也不少,在經歷了一些準備后,幾名從外面回來的人帶着這群孩子,去大城市求學。
對於在時間線內的人來說是個漫長的故事,然而對旁觀者+上帝視角的秦恩來說,他終於能換個有意思的視角了。於是在秦恩的操縱下,時間進一步的開始跳躍,在跳躍的過程中有關岡崎夢美與其家人的瑣碎記憶盡數被秦恩所‘了解’,就像是以快進的方式粗糙的看了一場電影,這個過程中仍然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的東西。
沒有覺醒,沒有跟秦馨那樣遭遇什麼異常的事情,岡崎夢美這個來自北海道鄉下的小姑娘沒有遭遇任何值得一提的特殊狀況,生活的日常瑣碎,還有她的家人與朋友們的故事秦恩完全是跳過的,他對夢美教授生前的這些友人一點興趣都沒有,真正值得一看的不過是其人生性格變化的節點。
第一個節點,來自於父母對其的期盼。
但是秦恩沒有在裏面找到任何超自然力量的線索,它連個例都算不上。
在秦恩剖析轉折點的時候,未來視提供了一個不錯的線索,讓秦恩停止了快進,時間流動恢復正常后,將坐標調整到岡崎夢美本人位置,直接來到第二節點發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