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鳳儀眼盲
采青如今身份不低，獨居一個山頭。走過山峰轉角，入眼便看到一小片竹林，竹林當中伸出一條幽深小徑，通向一雅緻小屋。
“你這裏倒是清雅。”微風習習，竹葉作響，白玲瓏將散發攏到耳後，由衷讚賞道。
“原本就是這樣的。我向來不在意這些。”采青在這裏居住慣了，並沒有多少感觸，直徑引她穿過竹林。小林子盡頭是大片大片的葯園，竹屋門口的青草地上，一隻黑豹伏在其中。
覺察到有陌生氣息，猛然機警的站起來，陰測測的露出尖銳的牙齒。倒不像是一隻豹，而是一隻看門狗。
采青的記憶當中，她的確收過了一隻通天豹，因為有一絲上古神獸的血脈，修為比一般的妖獸更高，是采青的左膀右臂，只可惜采青被花鸞偷襲之際，這隻豹子正在靈獸袋裏沉睡，沒來得及護主，便因為主人生命消逝一併消亡。
白玲瓏已經改變采青的命運，而這隻通天豹卻還是和采青有緣被收在身邊。可想有些緣分並非命運軌跡發生改變而有所變化。
采青連忙叫了一聲：“休得無禮。這是我姐姐。”
聽聞主人呵斥，通天豹委屈的嘟嘴，卻是利索的瞪了白玲瓏一眼，一揚長尾，重新趴下來，全身都是緊繃著，滿眼睛都是幽怨。
通天豹已有靈性，還知道吃醋？白玲瓏覺得有趣，對采青笑道：“你這烏芽倒是蠻精神的。”
采青撇撇嘴道：“只是個大吃貨而已。”又道。“烏芽，這名字倒是好，我正愁不知道如何給它起名呢。”她蹲下身在通天豹頭上拍了拍。笑道，“烏芽，姐姐給你起的名字，好聽嗎？”
白玲瓏卻尷尬，若非采青記憶里那隻通天豹叫烏芽，她如何會順口叫出這個名字。現在反而變成她起的了。
通天豹翻了一個白眼，一點兒都不賣白玲瓏的帳。還委屈的蹭蹭采青的手，兩眼睛圈子裏全都蓄着淚水，非常可憐的樣子。顯然對白玲瓏決定它的名字很是不滿。
“你啊，不乖...”采青拍拍通天豹的腦袋，站起來，邀請白玲瓏進了屋內。
相比於外頭的雅緻。采青的竹屋裏頭可謂是簡單異常。除了一張方便修鍊的紫玉床，便是煉丹用的丹爐。采青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趕緊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拿出兩個蒲團。兩人這才席地坐了，采青順手佈置了一個隔音結界。
白玲瓏笑道：“你特特把我叫過來，有什麼話呢？”
“哪裏有什麼話，不過白白多囑咐一聲而已，小心我那些師兄姐們，尤其是鳳儀師兄。”采青道。
“哦？”若是說其他人。白玲瓏倒有些提防，畢竟黑玉弓關係到他們明輝派掌教之位。她一個外人很容易被拉攏，也很容易成為眾人之矢。然而鳳儀，白玲瓏雖然沒有見過他的容貌，但是聽其聲音便知道他是溫良之輩，更何況他還幫自己醫治了眼睛。雖然醫治眼睛一方面是他師父的指示，一方面也是他想拉攏白玲瓏的私心。可和明輝派其他人相比，她對他應該更親切些才是。白玲瓏訝然，反問道：“采青，你...難道你也想爭這掌教之位嗎？”
采青不是感情用事之人，聞言不會以為白玲瓏這是在看輕她，更何況在她的理念當中，修仙本身就是逆天而行，不爭怎麼會贏。不過采青對明輝派在掌教之位的確沒有什麼想法，便說道：“我到明輝派的時間不長，根基淺，即便拿到黑玉弓也不足以服眾。”
“那你是為何？是...擔心我嗎？”白玲瓏吞吐的問道。要說這種感覺很怪異。
“不是。姐姐如今已經是金丹修士。哪裏需要我來操心。”雖然是這麼說，采青竟然紅了一下臉，繼續道，“我惦記的是黑森林之腹陰陽相互交匯之處的奇花異草，若是好運氣，還能收復這種特殊地勢下生出來的陰陽顛倒天火。”她手指一翻，一枚紅色火焰跳出來，“若是找到新的天火吞噬，想來我的蓮火也可以更進一層。”她絲毫不擔心白玲瓏會把她的秘密泄露出去。
白玲瓏蹙了眉頭：“可是你知道，你這舉動，對於你師兄姐們來說，你是覬覦那個位置。他們修為不比你低，你會吃虧的。”
“黑森林裏千變萬化，只要能進去，和他們就分開走。他們即便想動手，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采青微微揚起下巴，一如記憶當中的自信和冷靜。
“還是太過冒險了。我來看看我們這次的運氣如何？”白玲瓏想着，翻手將玉霞門掌門給她的法寶天定盤拿出來。
她從來沒有用過天定盤，第一次使用未免太過生疏，先將天定盤的指針對準采青，注入一絲神識，腦際里立馬就出現采青的修為擅長的功法以及弱點，白玲瓏心一動，緩緩將靈力注入其中，只見天定盤上的一隻子珠飛快的圍繞當中的母珠旋轉起來，最後在相隔凶吉的那條紅線擺動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采青看得新奇，問道：“姐姐，這是什麼？”
白玲瓏簡單說來天定盤的作用說了一遍。
采青看着那安靜不下來的子珠，笑道：“姐姐這東西有些不準。”
白玲瓏看天定盤上給不出明確指示，也笑道：“長輩給的，我也是第一次用。”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鳥啼聲。采青連忙起身，伸手一撈，一道傳訊符出現在她手中，她用神識一掃：“姐姐，我們去掌教的大殿吧。”
白玲瓏對明輝派的傳音符籙有些興趣，多看了幾眼。待低下頭來的時候，那子珠顫顫巍巍的停到“凶”字上。她指給采青看，采青扭頭笑道：“修仙本身逆天而行。每一次歷練都驚險萬分，難道便因此畏手畏腳，不出門了嗎？不是我不信姐姐的法寶，只是我命在我不天生。姐姐，我會保護我自己的，不會那麼輕易死的。”
白玲瓏這才收了天定盤。
兩人去了掌教的大殿，一干人等已經站着殿門外。大多都是金丹初期修士，最引人注意便是當中一個穿了一身鮮紅色長裙明眸皓齒的女子，白玲瓏見過她一面。正是出嫁新婚的瑞雪仙子。
瑞雪正在和旁邊一個男子說什麼，白玲瓏一眼掃過去，正是霹靂堂少主張少。張少早就看到白玲瓏和采青，有些訕訕。他知道兩女都不是好惹的。更何況如今兩人修為都不低。他還有新婚妻子在身邊，只是暗暗祈禱兩人千萬不要揭他過去的醜事。
瑞雪一如她愛紅的喜好，性子爽朗利落，見到兩人過來，打了招呼，便往兩人臉面上流淌，露出驚異之色：“你們是孿生姐妹嗎？”
這話引得諸位紛紛對比，大多數都說像。看來哪怕她已經嫁人。在門派當中的影響不淺。
其實瑞雪說得也不完全對，若是在十年前白玲瓏和采青都還年輕。臉上都帶着稚色，兩人相似處更多，大家一看都可能猜測她們是不是有血緣關係。而十年光景，兩人經歷不同，遭遇不同，已然各有各的特色，真正對比起來，哪怕兩人五官輪廓相似，終究因為氣質而千差萬別起來。否則鳳儀和妙水兩人看到她，怎麼不會說面熟之類的話。
采青解釋道：“不是雙胞胎，姐姐長我兩歲。”
瑞雪聞言有些吃驚，采青靈根不好，修行的速度卻快，十年時間順利築基達到築基中期，所以破格被提到內門弟子，和他們比肩，然而她的姐姐比她只長兩歲，修為卻已經到了更高的金丹期，她心裏不禁起了重視之心，掃了旁人一眼，旁人也與她一樣，流露出意想不到的神色。
雖然早從師尊那裏聽說采青的族姐祝他們一臂之力，想到采青的低劣靈根，心裏或多或少存在僥倖，認為她是用丹藥堆砌上去，那麼她的族姐能有什麼修為，然而真正看到人，驚訝之色無以復加。
采青原本是伶俐剔透的人，哪裏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心裏冷笑。
正說著大殿裏的侍女出來叫眾人進大殿。采青走到最後，拉着白玲瓏指着剛才唯獨不作聲的白衣男子說道：“那是鳳儀師兄。”
鳳儀和她想像當中一般俊逸儒雅，只是過於安靜而已，一言不發。只是瑞雪一身紅衣鮮艷嫵媚，而他一身白衫飄逸出塵，卻同樣引人注意。難怪說他們倆是明輝派下任掌門的最為炙手可熱的候選人。
鳳儀也沒有因為認識白玲瓏特意上前來打招呼。這個細節令白玲瓏有些意外。不過在看人方面，她有些相信采青，對他還是抱着懷疑態度。
掌教召見眾人，不過就尋找黑玉弓囑咐需要注意的事宜而已，幾個明輝派的雜役弟子在地上準備各種丹藥以及防禦性衣物，幾乎放了一半的大殿。
事關自己的性命，眾人連忙開始清點物資，這時聽到大殿門口女子的尖叫聲。抬頭一看，妙水梨花帶雨的跑進來，一把扯着鳳儀的袖子道：“大師兄，你...你不能去！”
鳳儀霽月風光的眉心微蹙：“妙水，不要胡鬧！”
妙水顯出極為擔憂的神色，道：“大師兄，你瞞得我好苦！”
她將胳膊放在鳳儀面前一晃，鳳儀準確的抓住她手，輕聲呵斥道：“妙水！”
妙水卻是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叫道：“大師兄，你眼睛瞎了是不是？你眼睛看不見了是不是？”
這話一出，整個大殿都驚訝起來。瑞雪明艷的面容閃過驚愕：“妙水，你說什麼，鳳儀他怎麼了？”
掌教重影真人“騰”的一下子站起來，也不可思議的瞪着眼睛，連聲問道：“鳳儀，妙水說的是也不是？”
鳳儀嘴角邊閃過一絲苦澀，跪地說道：“徒兒無能！”
重影真人走過來扣住他的手腕，稍微頓了頓，臉色更加難看，近乎咆哮道：“以你之能，怎麼有這樣的失誤！老夫不信！”他已經是廢人，成仙無望，怎麼能忍受自己的愛徒失去一雙眼睛，從此也成為殘缺之人！
原本不說，眾人還沒有注意，這會兒仔細一看，就發現他的眼睛和常人是有差異的，淡淡宛如玻璃的眼珠子只是看着前方，並沒有任何焦點。眾人發出驚異的聲音。
白玲瓏心驚，不待掌教痛心疾首，妙水哭得愈發哀傷，她走上前問道：“鳳儀道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眼睛是因為替我醫治而出問題的嗎？”
鳳儀溫聲說道：“是在下學藝不精，與白道友並無任何關係。”
“那你怎麼會瞎了眼睛！”白玲瓏吸了一口氣道。雖然不相信醫治的代價是以眼換眼，但是到底是因為她而起，若是鳳儀當真自此瞎眼睛，她良心上恐怕也不會安寧。
鳳儀道：“的確是在下疏忽所致。與白道友無關。白道友切莫自責。”哪怕是眼瞎，這人的氣質脫俗，站在那兒宛如一株遺世水仙。
妙水聞言卻哀傷不已，原本她得知鳳儀眼盲之事，哭得鼻尖通紅，這會兒聽到鳳儀安慰白玲瓏，像是抓到最後一處生機，立馬撲到白玲瓏面前，白玲瓏能感覺對方的指甲掐到自己的肉里，妙水哀求着說道：“姐姐，求你把眼睛還給我大師兄吧。大師兄不能沒有眼睛，他還要醫人呢。”
白玲瓏驚愕的想抽回手，這時候采青上前來，將妙水的手用力撫開，維護的說道：“以往師兄又不是沒有醫治過眼盲的病人，總不能因為最近醫治過我姐姐，就要我姐姐負責。”采青雖然輕言細語，每個字眼卻咬得特別的重，又問鳳儀道，“鳳儀師兄替我姐姐治眼睛，應該沒有把眼睛挖出來給我姐姐換上吧？”
鳳儀微微一笑：“白道友的眼睛沒有到要換眼的地步。”
話音未落，采青笑容便浮起來，對妙水道：“小師姐還是謹言慎行才好。我姐姐心地善良，你這些話會對她造成困擾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