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道魔之分
雲龍嘯四人稍作休整，便匆匆自東都出發，當來到洛陽城東約十餘里的一座山腳的隱秘處之時，天色已然微明。
雲龍嘯剛經過連場大戰，又來來去去一口氣跑了百餘里路，此時終於支撐不住，於野草雜樹叢生的山坡處選了塊較平整的地方坐下，全力運功療傷。寇仲三人則在雲龍嘯身後並列而坐，寇仲在左，徐子陵居右，跋鋒寒於中，三人皆以掌按貼雲龍嘯寬闊的後背，以寇徐二人可活死人肉白骨的《長生訣》先天真氣為主導，通過跋鋒寒精純溫厚的真力作橋樑輸入雲龍嘯體內，療治他嚴重受創的經脈。此地乃是由山道通往洛陽的必經之路，故不愁將師妃喧錯過。
有療傷聖品之稱的長生訣氣果是名不虛傳，在寇仲三人全力施為下，不到半個時辰，雲龍嘯原本顯得較為蒼白的臉上便逐漸回復了血色，呼出一口長氣后，輕笑道：“我好多了！今趟真是鬱悶之極，碰上的幾個對手都是修為驚人的絕頂高手，弄至老子連喘口大氣的時間都欠奉，差點將小命都搭上。嘿！話說方才坐下時我簡直都可感覺到便當的香氣哩！”
跋鋒寒皺眉道：“雲兄身上內傷竟是嚴重到如此地步，換作一般高手早已倒斃當場，虧你還有心情能夠笑出來。”雲龍嘯苦笑道：“我固然是倒了大霉，但小弟敢保證師妃喧此時絕不比我要好過多少。”跋鋒寒低嘆道：“跋某遠在塞外之時，就早已聽聞慈航靜齋自古便被尊為中原白道武林之首，向來無人感惹，背後更有三大宗師的散真人寧道奇撐腰，實力之強可想而知。仲少想這方和氏璧想至快發瘋亦不敢輕觸兩大聖地之虎鬚，雲兄卻連師妃喧都明目張胆地打劫，確是比跋某更加膽大妄為。”
雲龍嘯微笑道：“大家已是同過生死的兄弟，老跋你直接叫我為龍嘯即可，何必兄前弟后那麼見外。”跋鋒寒欣然道：“固所願也。”雲龍嘯狠狠道：“娘的，你們可知方才我在打劫師妃喧的時候，這小娘一口雲兄前雲龍后的稱呼我，那種刻意保持安全距離的語氣聽到耳中不知有多麼難受，弄得老子象什麼生人勿近的**一般！”跋鋒寒和寇仲為之莞爾。
徐子陵臉色卻是有些凝重，沉聲道：“師妃喧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雲龍嘯轉頭深深地望了徐子陵一眼，略微斟酌下用詞，方柔聲道：“從某種意義上說，師妃喧要比婠婠更加難纏！”寇仲三人齊齊動容，他們被婠婠玩貓捉老鼠般一路趕至洛陽，早已惡鬥多場，施盡渾身解數下卻從未佔過什麼便宜，自是深知婠婠的可怕。
寇仲不解道：“她二人身為道魔兩派千挑萬選派出的代表，照理該不相伯仲才是，否則強的一方早將弱者幹掉，也不會糾纏多時還未分出勝負。”雲龍嘯沉聲道：“那得看話從何處說起。婠婠出身於陰癸派，雖不能說出淤泥而不染，因她本身行事亦帶有魔門心狠手辣的一貫作風，但婠婠畢竟非是冷血無情之人，固對魔門某些滅倫絕情的某些作法不能認同，影響了她的心境，故在對敵之時未能將實力盡數發揮。當然，在對上師妃喧之時，因涉及對魔門中人來說早已根深蒂固的道統之爭，婠婠自會全力以赴。師妃喧則不同，她自小便接受兩大聖地的思想政治教育，而靜齋那一套為國為民的響亮口號確是容易蠱惑人心。在經年累月的積澱下，靜齋正義論早已根殖師妃喧那漂亮的小腦袋內，哪怕手中沾滿鮮血，她也可認為是為蒼生而作的自我犧牲，也便是佛家說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此種對手才是最讓人頭痛的，因為完全沒辦法溝通。”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我的娘，那靜齋豈不是比魔門更加邪門？”雲龍嘯哈哈一笑道：“仲少似乎對靜齋沒有多少好感呢？”寇仲頗老實地頹然道：“因我知若要選皇帝的話，靜齋怎挑也挑不到小弟這個沒權沒勢的無名小卒頭上，故找到機會自要打擊他們兩句。”徐子陵不悅道：”即便眼下我們可說同靜齋是敵非友，他們仍是憂心天下的方外之人，仲少怎可僅憑自己的利害關係便強將惡名扣至人家頭上？”寇仲忙投降道：“徐夫子請見諒，我只是一時鬱悶口頭說說罷了，在人前小弟定會大讚靜齋無私奉獻的精神，哈！”雲龍嘯苦笑道：“因我也是要同靜齋爭天下的，故此時已失去發言權，小仲請恕哥我幫不了你了。嘿，你們可以收工了，我暫時無甚大礙了。”
跋鋒寒收回功力，冷然曬道：“子陵太固執了。他們若真是不問世事，卻為何要捲入爭天下這趟渾水中去。話說回來，僅憑靜齋一家之言，又怎能決定某人是否能做個好皇帝？在我看來，靜齋同魔門沒有任何分別。”寇仲忙隨聲附和道：“老跋說得好，天下烏鴉一般黑，阿大莫說阿二！靜齋也未見得比我寇大帥高尚多少！哈哈！”徐子陵沒好氣的瞅着寇仲道：“那怎會相同，人們皆是談魔門而色變，卻把靜齋奉為武林聖地，這便是區別所在。”寇仲反問道：“靜齋為老百姓作過什麼好事呢？徐大哥說件來小弟聽吧！”徐子陵為之啞口無言。寇仲冷哼道：“你我二人母家人均在戰亂逃難中被盜賊所殺之日，靜齋並沒有出來救苦救難。我們兄弟在江湖中相依為命，兩餐不繼餓到快斷氣之時，也不見靜齋的菩薩賞口飯吃。直到我倆逃至揚州靠着竹花幫的施粥賑災方保住一條小命，此後雖每日要品嘗言老大的老拳，但總算能保證溫飽，卻從未受過靜齋的半分恩惠。”
雲龍嘯沉吟片刻，徐徐道：“形象點來說，若將百姓比作是羊的話，魔門便像一群狼，靠暴力手段捕獵，將羊群追至亡命奔逃，心驚肉跳。靜齋則聰明得多，搖身變做牧羊人，將羊群圈入自家，邊養邊吃。同樣是宰羊吃肉，實則牧羊人吃的肉量遠比狼群為多。但你若是羊，是更加喜歡狼，亦或人?”徐子陵雙目射出複雜的神色，默然不語。
雲龍嘯將徐子陵地反應看在眼裏，不由心中暗嘆，徐子陵所修練的那套長生訣功法於寇仲全然不同，崇尚清凈無為，極容易為靜齋混合了佛道思想的理念所吸引，且他本身心志堅定之極，絕非三言兩語便可說動，當下沉聲道：“不論如何，眼下的情況最有可能得到和氏璧的便是李閥。若放任師妃喧將和氏璧送至李世民手中，特戰軍將立即陷入極其被動的局面，而小仲則立即要返鄉下耕田，且還要人家肯放他性命才成。爭天下沒有正義，只分敵我，我這麼說徐子陵明白嗎？”
徐子陵渾身一震，點頭苦笑道：“小陵明白了，為了仲少的小命着想，由小賊改行作大盜亦沒什麼。”寇仲虎目透出深刻的感情，大力拍了拍徐子陵肩膀，並不多說什麼。
跋鋒寒臉色突然變至冷酷無比，伸手握住平放膝上的斬玄劍劍柄，低呼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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