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個事實令他感到陰鬱、也令他感到孤獨,那套專為他所設計的特殊服裝,他從沒穿過,因為,他不喜歡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更不想看到別人對他投以異樣的眼光,所以,從他懂事之後,他便過着晝伏夜出的日子。
韓宇的話在季子妍的腦海里回蕩着,卻也令她為他出生后就註定的命運感到萬分難過。
她對站在身後的韓宇微微頷首。「我自己過去找他談談。」
「那我命人把姑娘的藥箱提到二王子的寢殿去等你們。」韓宇對她說。
「麻煩你了。」語畢,季子妍款步走下曲橋,穿過鵝卵石鋪成的石徑,踏上涼亭的階梯,一步步拾級而上。
她在那蘭月軒身後站定,喘息聲未止,就見他已轉過頭來,一臉嘲諷地盯着她,她正欲開口,他身邊突然有一團白色的東西動了起來。
待她定睛一瞧,竟是一隻雪白柔軟的……白狼?!她驚異地瞪大了眼,舉起一隻縴手指着牠。「牠……牠是一隻狼?」
【第二章】
瞧她滿臉不可思議,那蘭月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痕,大手往下撫着那已站起的高大雪狼。在他的撫觸下,雪狼先是發出一聲低鳴,隨即無聲地任由主人拍撫着。
「怎麼,怕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季子妍竟然往前撲了過來,雙膝跪了下來,雙手圈抱住高大的雪狼,「天哪!是一隻狼耶!而且牠好美哦!」
充滿溫暖的雙手輕撫着狼身,這下,反倒是那蘭月軒被季子妍給嚇住了,沒想到她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親密地摟抱着雪狼,最令他感到驚奇的是,雪狼先是低嚎一聲,旋及用着圓亮的鼻嗅聞着她的身子,最後竟任由她又摟又抱,還不停在她身上東嗅西嗅,令她因為發癢而發出輕柔的笑聲。
那蘭月軒望着季子妍和雪狼玩得開心的模樣,深邃清冷的黑眸驀地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和古怪的神色,這個女人……竟能讓一向對人十分防備的雪狼跟她如此親昵地玩耍着?
季子妍……他腦海里此刻清晰地閃現着她的名字,她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月光下,笑容點亮了季子妍的臉龐,使得她那淡雅的氣質不復見,和雪狼玩耍的她看起來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那蘭月軒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被她的笑容給吸引,同時也被她那小巧瓊鼻下的兩片柔軟唇辦給勾誘,腦海里甚至有想要一親芳澤的念頭。
那蘭月軒被這個念頭給嚇得一怔,隨即唇畔一扯,也許是他太久沒有女人了,所以才會有這種念頭……
但看着她的笑顏,他卻又覺得沒有那麼單純,憑他的身分,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但他就是沒有興緻,卻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起了這麼強烈的反應,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那蘭月軒壓抑住自己滿腔澎湃的思緒,面無表情、冷着嗓音喚了句。「雪狼,到一旁去。」
他清冷的命令讓還膩在季子妍身上的雪狼一下子就躍了開來,同時腳步輕盈地來到角落,靜靜待着。
聽着他命令的嗓音響起,季子妍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他面前失態了,連忙站了起來,順了順凌亂的髮絲,收斂情緒,抬首望着他。「二王子。」
「這個時間,本王以為韓總管帶你去休息了。」那蘭月軒用着冷漠的語氣說道。
「你的事我都聽韓總管說了。」季子妍淡淡地說。
那蘭月軒聞言只是輕挑一眉,凝視着她不語,唇邊勾起一抹邪肆、挑釁的笑。
季子妍忽視他唇邊那抹挑釁的笑意,黑潤的眸在月光底下瀲灧生光,熠熠地望着他,「我只是來告訴你,既然你的情況這麼特殊,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開始什麼?」那蘭月軒狀似不經意地問,其實卻被她那瀲灧的眼神所吸引,而且她的表情沒有一絲異樣,似乎對他異於常人的生活狀況處之泰然。
「你身上的毒,據我剛才的診斷,已經慢慢滲透你的筋骨了,所以我必須施以金針在你各個大穴上封住它的滲透,時間需要一個時辰。」
那蘭月軒見她一臉認真,心底升起一抹希望,但依然不動聲色。「你的意思是只要施以金針就能解我身上的毒?」
「當然不只,還要鳳尾銀花當藥引,再加幾滴清晨的露珠及幾味葯搗在一起,才能完全解毒,金針只是抑制它的毒性不要侵襲到你的筋骨內,否則再三個月你就會四肢癱瘓、不能動彈。」
季子妍的話勾起了那蘭月軒的興趣,「那你身上已有鳳尾銀花了?」
她搖搖頭,「據我所知,鳳尾銀花生長在峭壁崖上,十分嬌貴,瑪佳說,那蘭王國的高山靈氣甚重,應該也有這種藥草。」
那蘭月軒深思地盯着她一會兒,才說道:「走吧!」
「去哪?」季子妍被他突來之語弄得一愣。
「施針呀!」那蘭月軒薄唇嘲諷地吐出這三個字后,轉身率先走出涼亭。
「哦!」季子妍應了一聲,被他突如其來轉變的態度給弄得有些發傻,然後,她轉身瞥了雪狼一眼,見牠依然乖乖佇立在原地,不由得開口對他說:「放牠單獨在外面,可以嗎?」
那蘭月軒突然轉身,薄唇咧開一抹一點都不真心的笑意對她說:「雪狼是一隻野生的狼,本就屬於大自然,你認為牠在外面有關係嗎?」
他嘲諷地瞥她一眼后,又轉身逕自往前步下階梯。
季子妍清楚看見他臉上與眼底的嘲弄,忍不住朝他的背後扮了個鬼臉,甚至舉起一隻手朝他揮了揮,無聲地罵了句。「神氣鬼!」
她怎麼也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過來,她連忙收斂情緒,將手往後藏了起來,見他露出一臉狐疑之色,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很快越過他身邊。
那蘭月軒一臉若有所思地瞥着她,唇畔綻放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舉步跟在她身後往寢殿的方向前進。
這個女人……似乎不若她外表所表現的那般淡雅冷靜嘛!
季子妍睜開眼,入目所及的是華麗而夢幻的輕藍紗帳,這才想起自己昨晚已住進拜月神殿,同時腦海里也閃過那個有張俊美臉龐,卻總是用着睥睨一切的高傲眼神望着她的男人。
昨夜在靜軒樓的寢殿裏,她替那蘭月軒施以金針,當他裸露着身軀時,她沒有想到會看到一副雖瘦卻勁實的白皙胸膛,一點都無損於他的男子氣概。
當大夫的她,總是免不了會看見男人赤裸的胸膛,但她不能否認,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時,她無法剋制地由心底湧上一股羞怯的情緒,甚至不敢直視他的胸膛,直到他趴俯在床上,而她必須深吸口氣,才能冷靜自持地替他施針。
替他施完針后,她很快地找了個借口,匆匆跟着韓總管回到暫居的月華樓,梳洗一番后,躺在床上,她以為自己會睡不着,沒想到一沾枕就睡著了。
她慵懶地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這時,放下的紗帳外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
「季姑娘,您睡醒了嗎?」
季子妍聞言,淡淡應了一聲,紗帳外的奴婢很快地上前將垂下的紗帳分別系在兩旁的柱子上。
「奴婢馬上去端水來讓姑娘洗臉、漱口。」
季子妍點點頭,奴婢立刻利落地轉身走出房門。
見她出了門,季子妍從床上坐起,將腳垂落在腳踏木板上,趿上昨晚脫下的繡花鞋。
「姑娘,請洗臉。」奴婢手腳利落地走進來,將木盆放在梳妝枱旁的木架上,待她走過來時,很快地退到一旁。
季子妍以手掌潑濕面頰,奴婢馬上將搭在手臂上的布巾遞給她,讓她擦拭濕潤的臉頰。
季子妍接過後,擦拭了臉頰,然後再以銀杯漱口,將之置放在木架上后,轉身走到床邊,拿出自己的包袱,找出一套淺藍棉布衣褲穿上,再翻找出一雙厚底紫緞軟靴換上。
季子妍抬首見奴婢站在一旁等着替她梳妝打扮,她開口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快近午時了。」
季子妍微訝地說:「這麼晚了?」
「是呀!季姑娘,昨晚你歇下時都過午夜了呢!自然會起得遲些,午膳都準備好了,請讓奴婢替你梳頭。」
季子妍於是坐到梳妝枱前,讓她替自己梳頭。「對了,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