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前塵

燦燦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突然就天旋地轉起來。她彷彿看不清周圍都有什麼，更不知道是怎樣的狀況，只不斷地往下沉。

許久許久，好似終於落下，她揉着被撞得頭暈目眩的頭。半天緩不過勁兒，而她身邊不是旁人，正是與她一同跌落下來的墨淵，燦燦警惕的看着墨淵，問道：“你這魔頭究竟使了什麼魔法？”話音剛落，感覺到肩膀一陣刺骨的疼，她按住肩膀，那裏並沒有流血。相反的，倒是有微弱的光芒。

燦燦猛然想到發生過的一切，只覺得悲從中來。她按着肩膀，傻傻的坐在那裏有些緩不過神，事情發生的太快了，快得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變成了仙樂，明明她的前世不是仙樂，可是一切都變了。

肩膀上的刺痛隱隱傳來，提醒着燦燦，她必然是仙樂，若不是仙樂，華清哪裏會刺她那一劍，那麼溫柔，那麼慈悲善良的華清，他就這樣毫不猶豫的刺向她。想到這裏，燦燦難過得不能自持，眼淚吧嗒吧嗒地不斷往下掉，可憐極了。

墨淵見不得她這般模樣，說道：“你也不必哭得這樣慘，他與你本就不是一路人。”

聽到墨淵的聲音，燦燦一陣惱怒湧上心頭，她怒視墨淵，很恨道：“都是你這魔頭，你把野狼哥還給我。”

她才不懂什麼魂魄分離，她只知道，從小疼愛她的野狼哥不在了，再也不會出現了。而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大魔頭，一個不是好人的大魔頭。

墨淵看燦燦對自己憎恨的模樣，倒是不知自己心裏究竟是個什麼滋味兒。大青這是他，他就是大青。可是對於燦燦來說並不是的。在燦燦心裏，他們完全是兩個人，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大青是陪伴她一同長大，寵愛她，對她好，會照顧她的哥哥。而自己，在她心裏，自己應該只是一個大魔頭吧。想到此，墨淵就覺得內心越發的惆悵，他甚至不知道當年自己做的究竟是對是錯。

當年仙樂被華清等人擒獲，關在蜀山地牢。而他自己則是遭遇了一次大劫。這次打擊足以讓他魂飛魄散，為了渡劫，墨淵只能選擇沉睡。可是當時那般混亂的情形之下，他又並不放心仙樂。正是因此，便是割斷了自己的血脈幻化出另外一個大青，為了掩人耳目，他更是特地去了一次地府，偷偷篡改了生死簿，也在仙樂做了手腳的三生石上加了另外一層保險，那便是毓秀的前世，毓秀的前世只是普通女子，但是卻被他的偷梁換柱，變成了仙樂。

他原以為，事情很快就會過去，待他渡劫之後，便是可以去重新救回仙樂。但誰也不曾想到，這個劫，一渡就是五百年，他足足沉睡了五百年。而這五百年足以讓許多事情發生變化，出現他不可預料的意外。

第一個不可預知的意外就是大青，因為他被封印，整個人的法術處於最弱狀態，魔界聖物，能夠源源不斷帶給他們能量的雪之琉璃又化為彩晶分散開來，因此墨淵竟是全然不能掌握大青的動向。從最開始的互相知曉到後期的一絲都不能感應，墨淵是恐慌的。

而他一分為二，本身的能力也被削弱了一半，也正是因為這五百年的沉睡，讓他產生了間歇性的失憶，許多事情，他竟是一絲都記不起來，更是認不得仙樂。正是因此，第一次相見，他並不能肯定燦燦就是仙樂。

如若不是得到了第一塊彩晶，他還將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可是正是由於得到了第一塊彩晶，彩晶身上的魔性與他相輔相成，這才激發了他所有的記憶，而同時也激發了大青所有的記憶。雖然他們好似並不是一體，但是確確實實，又是同一個人，而彩晶讓他們真正的合二為一了。

大青利用毓秀設下了第一個障，成功的困住了華清等人。雖然被破解，但是也能夠摸清一些華清的實力。

至於說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帶走燦燦，那則是為了雪之琉璃，華清找到雪之琉璃的概率更大，而燦燦又並沒有覺醒仙樂的記憶，他要做的就是等待仙樂覺醒，並且搶奪雪之琉璃。雪之琉璃曾經在仙樂的身體裏許久，仙樂很容易召喚雪之琉璃，讓它聚集，這一點華清不清楚，但是他卻是清楚的。他正是利用這一點，不斷的引華清上鉤，而現在……除卻依舊沒有覺醒仙樂記憶的燦燦，一切似乎都按照他所設定的走入了正途。

他吐了一口血，慘淡的笑：“倒是不想，這五百年，倒是讓華清的修為更加精進了幾分。”

燦燦聽墨淵講述了一切，她並沒有一絲的感動，相反的，倒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墨淵當真是殺死大青的兇手，她虎着小臉認真問：“所以，大青哥以後永遠都不會出現了，對嗎？”

墨淵哭笑點頭，他緩緩道：“是也，非也。我們就是一個人，你該是知曉的，我們既然是一個人，我和他，又有什麼區別呢？”

燦燦搖頭，她咬唇後退，戒備的看着墨淵，一字一句道：“不，你不是大青哥。許是在你心裏，你們是一樣的，但是在我這裏，不是的。是你害死了大青哥。”

縱然四周只有微弱的光，黑漆漆的讓人看不出這是一個怎樣可怖的地方，她也不要和此人在一起。燦燦認真：“我要回去找華清，便是他要殺我，我也要找他。而且我相信，他不是真的要殺我，如若要殺我，直接一劍刺穿我的心口便是，為何要只刺我的肩膀。我相信他，不管什麼時候，我都相信華清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言罷，燦燦回頭就要離開，看她深一腳淺一腳的樣子，墨淵使出法術，一下子便是困住燦燦，燦燦不能動，她惱怒的回頭看墨淵，冷言道：“我與你這人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看你也受傷不輕，你自己回魔界去吧，我身上有雪之琉璃，你該是知曉，如若我要發瘋，你未必能夠贏了我。”

她板着小臉兒，力圖表現自己並不怕，但是心裏卻不是不忐忑的。

墨淵就這樣看着燦燦，突然間，他就覺得自己心裏的一角突然柔軟了一下，彷彿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不安。如若墨淵來看，見她這般虛張聲勢的樣子，或許會認為她並不怕，但是如若是大青，大青是清楚的，這樣的燦燦，是害怕的，他伸出手，緩緩道：“燦燦，過來。”

聲音十分柔和，不似墨淵，更似大青。此話一出，他自己都是一個激靈，如若是他，斷然不會叫她燦燦，在他心裏，眼前之人就是仙樂，是那個五百年前的上仙仙樂，而不是這個燦燦，小狐狸燦燦。

燦燦被他的聲音迷惑，愣了一下，隨即很快便是言道：“你不是我的野狼哥。”她落下一滴淚，被墨淵困住，她根本走不掉，索性抱膝坐在地上，就這樣眼巴巴的看着他。

墨淵倒是也不閃躲，更是不走，只是坐在燦燦的對面，就這樣痴痴的看着她，彷彿怎麼也看不夠。倒是燦燦被他看的惱怒，她直言：“就算我的前世是仙樂，這一世，我也不是壞人。我不會與你同流合污的。”

墨淵放肆的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到最後，竟是受不了的咳嗽起來，燦燦看他臉色難看，咳嗽不停，咬唇問道：“你真的不去看看你的傷？我想，那一下子很嚴重吧？”

她也被破冰劍刺中，她身上有雪之琉璃，尚且覺得那一瞬間痛不欲生，想來墨淵該是更加嚴重的。他是壞人，死不足惜的，但是野狼哥是好人，她不想野狼哥哥死。

墨淵因為燦燦的關而流露出一絲的笑意，雖然知曉這份關懷來自於已經不存在的大青，可是他與大青，本就是一體。他自是心安理得的收下了燦燦的關切。

“想要我的命，華清還做不到。”他咳嗽幾聲，靠在了一處枯萎的樹上。

燦燦打量那棵樹，就見沒有一絲的生氣，不僅是這棵樹，其他的物件也是如此，這裏的所有東西都好似枯萎了一般，衰敗殘破。

她蹙眉言道：“這是什麼地方？”又想了想，學着華清高冷的樣子言道：“將我困於此地，你也未必就能得到什麼好處。如此吃力不討好，休怪我不客氣。”

墨淵低沉的笑，自從與燦燦在一起，他似乎是經常笑，縱然身體十分不適，可是他自己卻渾然不覺，只覺得生活充滿了無盡的樂趣。

“難道你不知道么？這裏便是魔界最可怕的地方，被稱之為萬魔窟。”

燦燦撓頭，好看的長發被拽的七零八落，她納悶問道：“萬魔窟？那是什麼鬼？”

墨淵竟是一下子被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