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精忠岳飛
幽暗的樹林中一個人影悄然隱匿在密密的樹葉,身上青黃色的衣服和已經開始枯萎的樹葉顏色是如此相似,以至於樹下人就算抬頭也未必能夠發現頭頂上的人。樹上的人很自信、也很得意,因為他手中弓箭已經瞄準了不遠處樹下那個青年,而對方還一點知覺都沒有。
他是個殺手!
箭頭上是塗了毒藥的,即使只是破了一點皮也會在短時間內迅速毒發身亡。殺手彷佛已經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已經到了自己手中,嘴角忍不住一絲得意的微笑。但這微笑很快凝滯繼,他發現自己瞄準的對象赫然正看着自己,那臉上嘲諷的笑容清晰可見。
殺手心中大駭,長箭射出同時身體立刻向樹林中退去。
樹下兩個微不可察的黑點一先一后迎上長箭。前一個黑點擊中箭頭,長箭頓時空中翻轉,稍後一個黑點神乎奇技的撞上了箭尾、長箭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循原路返回,狠狠的扎在了空中後退人影的大腿上。殺手慘叫一聲如折翅的翅膀鳥兒從空中落下。
人影墜落在地上抽搐兩下便不再動了,臨死前他最後一個意識是:“早知道不該在箭頭上抹毒的。”
程駿豪看着那不遠處落到地上汲淵已經手下留情了,只能怪他自作自受。”
封汲淵淡淡道:“不是我手下留情,勁道出現偏頗而已,原本那一箭是要直接射入他心臟的。”
蕭隨風笑道:“你就不能偶爾給我留點面子嗎?跟你在一起本公子英明睿智的形象都快給你毀掉了。”
程駿豪莞而失笑,封汲淵則充耳不聞蕭隨風的抱怨,抱着一堆柴火略有些笨拙的生火。剛剛那射向殺手的兩個黑點卻是他臨時折下的兩段樹枝。
蕭隨風倏然提桿,魚鉤上一條蹦蹦跳跳的魚給提上水面落入他的手中。耿紫柔興奮的跑過來雙手接過魚,歡喜道:“第五條了!”
蕭隨風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道:“本公子釣魚的水平可算是獨步天下。”
耿紫柔回頭做個鬼臉:“切,給你一點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如果是阿俊釣魚早就不止五條了。”
蕭隨風摸着鼻子,不與她爭辯,程駿豪在耿紫柔心中就是無所不能的神的化身,自己如何能夠和神相比?
楊心妍從車上取下支架,在篝火上三兩下架起一個行軍鍋。這套設備卻是程駿豪設計的,輕巧方便最適合野外炊事。
在蕭隨風的力行堅持下,這幾天路走下來倒有多半是在野外就餐。像今天這樣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隨便到山林中打幾隻獵物,或者就像今天這樣悠閑的垂釣,升起篝火,再經由程駿豪的妙手加工之後一頓美味便出來了。
如此這般逃亡倒有些像是遊山玩水了。幾天的路下來,眾人都已經是已經是輕車熟路,就是耿紫柔也有了事情可做。每次用餐時候蕭隨風臉上那得意的笑容,由不得程駿豪不懷疑,他這一路相隨是不是壓根就為了這沿途壓榨自己的手藝?
接過耿紫柔送過來的魚,手中尖刀上下一陣閃動,再將魚放入河水中清洗一陣子過後,再取上來的時候已經隨時可以下鍋。耿紫柔目不轉睛的看着,明亮的眼睛中滿是崇拜的神色。
拉開馬車車轅座位下面的暗格,油鹽醬醋應有盡有,不得不令人讚歎程駿豪對這次出行的準備實在是有夠充分。
楊心妍隨着程駿豪的這兩年倒也學得一手好廚藝,但程駿豪憐惜她,兩年中她倒是難得有露一手的機會。不過這一路上的白米飯都是交給她負責,在嘗過一次之後蕭隨風就宣稱:以後只吃妍兒做的米飯。
飯菜很快做好,五個馬扎一張小桌子,這餐桌餐椅也都有了。就着旁邊的山水,眾人開始用餐。
美味佳肴、俊男美女、青山綠水,旁邊駿馬自由的飲水吃草,真是好一幅悠閑的圖畫――當然不遠處的那具煞風景的屍體早就處理掉了。
談笑風生、載言載笑,無論如何都看不出這一群人正在被追殺中。偶爾有殺手暗中窺伺無不是驚疑不定、不敢貿然出手。
程駿豪忽然眉毛輕輕一挑寒芒從眼中射出,淡然道:“看來吃一頓安穩的飯都不能哩。”
封汲淵端着飯碗淡笑道:“不能安穩的只有你一個,這次輪到你了。”
蕭隨風道:“對,我們繼續用餐。”筷子伸向盤中的魚,“你得快點,我可不會給你留菜。”
程駿豪嘆道:“真是交友不慎。”長身而起,身後的瀝泉閃電辦的摯出鏗然一聲組合在一起,再前跨一步倏然出現在一丈之外。瀝泉橫擺,一股龐大的氣勢平地升起,須臾樹林中奔出三騎人馬,見程駿豪擋路倏然止步。
這野炊的地點遠離官道,來者若非是有意找上門來絕對不會路過此地。程駿豪在這個世界的朋友都在這兒,他沒有理由認為來者是和自己交朋友來了。
來者三名騎士中一個大漢虯髯鋼須威猛至極,兩個青年也生得腰窄肩寬相貌俊偉,橫槍卓立的程駿豪也不得不讚歎:真是好一表人才!
來人驚疑不定的看着程駿豪,心中不明白他何以未卜先知。
程駿豪目光落到前面兩騎青年手中的長槍,眼中異彩暴射。他至今所有的交戰經歷中,用槍的對手還是第一次碰到。只此一項就足以令程駿豪戰意高昂。
長槍遙指三人,程駿豪還是決定確認一下,冷冷道:“三位也是為程某而來的?”
兩個青年對視了一眼,程駿豪濃烈的敵意令兩個人似乎很驚訝。虯髯大漢則大大咧咧的道:“對,我們就是找你來了!”
程駿豪聞言獲得了確認,槍尖微抬一股驚人的氣勁攻過去:“速戰速決吧!”
氣勁攻過來,前面兩個青年立即橫槍揮出幾道槍影將氣勁化解。虯髯大漢似乎沒有料到程駿豪出手,一時鬧得手忙腳亂。好在程駿豪並無疑偷襲,這一槍只是逼得三人後退下馬。
見兩人如此輕易的化解自己的槍氣程駿豪心中不由讚歎一聲,長槍一擺瀝泉寶槍幻化出千百道槍影鋪天蓋地將三人捲入戰圈,豪情大發:“一起來吧!”
“鏗、鏗、鏗……”兵刃交擊聲連綿不絕,兩個青年一步不讓的擋住了程駿豪二十幾槍,虯髯大漢卻是手忙腳亂的連連後退,口中大呼道:“郡王爺,我們是友非敵!”
程駿豪身形倏然後退,但卻不是因為虯髯大漢的嚷叫。他盯着白衣持槍青年,失聲道:“紫心決?你姓楊嗎?”程駿豪和楊文鼎切磋槍法的時候,對於這楊家紫心決卻是最熟悉不過了。槍法可以掩飾,但這內功心法真氣交擊之下卻最是無所遁形。眼前這個青年的內功心法真是楊家不外傳的紫心決。
白衣青年持槍施禮道:“在下楊再興拜見郡王爺!”
楊再興?這個名字程駿豪卻是熟悉得很。那卻不是岳飛帳下大將,血戰小商河那個楊再興嗎?程駿豪對這個時代英雄人物的了解僅限於幾個名字,這楊再興就是其中一個!
既然是身懷紫心決,程駿豪相信他是楊再興。既然他是楊再興,程駿豪相信虯髯大漢所言“是友非敵”。
那麼也就沒有戰鬥了!
長槍收回倒插在身邊,程駿豪凝視着這個歷史上有名的抗金英雄,道:“你和岳州楊家是什麼關係?”
楊再興道:“一脈同宗,岳州楊通乃在下伯父。”
那邊蕭隨風等人早已經停下手中的筷子,楊心妍更是快步趕過來站到了程駿豪身後。程駿豪伸手攬着楊心妍到前面來,柔聲問道:“妍兒可知道自己家裏有什麼親戚嗎?”
楊心妍盯着這個自稱是自己同宗的青年看了幾眼后才回答道:“聽我父親說我應該有幾個堂叔、堂伯。但是我從小一個都沒有見過。”
程駿豪點頭道:“那就是了,這個人身懷楊家獨門內功心法紫心決,應該是就是你那幾個堂叔、堂伯的後人。按輩分你應該叫他一聲堂哥。”
堂哥?楊心妍看看楊再興再看看程駿豪,抱着程駿豪的手臂,才輕輕的叫了一聲:“堂哥!”這抱着手臂的動作卻是有意無意的一種依賴,對於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堂哥楊心妍很難立刻產生血脈相連的那種親密感。
楊再興開心的應了一聲,臉上滿是激動的神色。看得出他對於尋回失散的親人很是欣喜。
耿紫柔跑過來湊熱鬧,拉着楊心妍問道:“這是什麼人?”
楊再興驚疑不定的看着這個和楊心妍酷似的女子,心中猜測着他的身份。虯髯大漢牛皋卻是給耿紫柔驚人的美貌給吸引住了,目不轉睛的盯着耿紫柔。而另一個青年自然就是岳飛,他持槍卓立在楊再興的身後。
程駿豪看出了楊再興的疑惑,苦笑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你應該叫她什麼!”
楊再興忍不住問道:“這卻是怎麼說?”
楊心妍替程駿豪回答道:“原本我叫她母親的,但是後來發現她不可能是我母親。”
這卻是什麼意思?
楊再興還沒有問出耿紫柔已經驚訝的叫起來了:“母親?妍兒我是你母親嗎?”
“柔柔你這個母親可是當不了了。”蕭隨風一聲輕笑,人影一閃轉眼間已經站到了程駿豪身邊,道,“卻沒有那個女子手臂上還有守宮痣就當別人母親的。”蕭隨風雖然語氣戲謔,但也不啻於替替楊心妍做出了解釋。
楊再興目光再次回到耿紫柔身上不禁暗罵自己的唐突,如此佳人不過二十齣頭怎麼可能是二八年紀楊心妍的母親呢?
既然是友非敵自然不需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陣勢,程駿豪給兩人楊再興介紹道:“這兩位是我兩個朋友,蕭隨風和封汲淵。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過去那邊坐下來說話。”說完詢問的目光看着楊再興身後的兩個人。
無論身形、氣度還是剛剛顯示出的身法兩人都是足以和程駿豪這個郡王爺比肩的人物。三人打量着蕭隨風和封汲淵,心中俱是一陣喝彩。牛皋卻尤其敬佩英雄人物,聞言上前一步道:“在下牛皋,見過郡王爺!”程駿豪拱手還禮。
“在下岳飛,見過郡王爺!”岳飛也拱手道。
牛皋?岳飛?這兩個名字聯繫在一起即使傻子也應該知道眼前這兩個人是誰。這一聲自我介紹彷佛耳邊響起白日驚雷振聾發聵。程駿豪登時木愣住了,心潮澎湃起伏,神情不可自抑的微微顫抖,彷佛是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好運,程駿豪試探這問道:“可是岳飛、岳鵬舉?”
岳飛訝然,他不明白這個郡王爺何以如此激動,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在下表字確為鵬舉,不知道郡王爺何以知道?”
程駿豪對於岳飛的問題恍若未聞,繼續問道:“可是河南湯陰縣那個岳飛?”
“在下正是家住河南湯陰縣。”
那就確信無疑了,眼前這個青年正是中國歷史上千古第一武聖的那個岳飛岳老爺。木立當場的程駿豪神情古怪的盯着岳飛。
如果說這個時代程駿豪選一個最想見的人物,那一定是精忠報國的岳飛。對於這個千古第一的民族英雄程駿豪的崇拜是由小時候便開始的,至今未有絲毫減弱。他曾經數次想像過和大英雄見面的情景,但確沒有料到這次見面來得如此之快,心目中的大英雄甚至是一個比自己年歲還小很多的青年。
大英雄!
小青年!
如此巨大的落差饒是程駿豪這等冷靜的人物一時間也呆住了。
如果他已經率領着岳家軍抗擊金兵,程駿豪可以無比敬仰的道:“大英雄,我敬仰你!”但此刻大英雄年歲尚小,既無名氣也無功業這“敬仰”二字如何開得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