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黑衣
看小妞被撕碎的衣服,都是昂貴貨色,難道是……大戶人家千金和書生幽會?
我暗暗苦笑一聲,想不到這麼老套的故事也被我碰上。
她六神無主,只顧抱着屍體顫抖。
我幽幽涼涼提醒道:“他死了……”
“啊!”她嚇得差點跳起來,一下子扔掉屍體,雙手抓住胸衣踉踉蹌蹌向後退去。
“難道剛剛她不知道抱着死人嗎?我暈!”
對於女人的怯懦,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黑暗、屍體、女人、刺客、一群暈倒的白痴太監構成了一幅詭異絕倫的圖畫。
我摸摸鼻子,淡淡地走向女子。
她立刻發覺了我的行動,顫聲道:“你……你要……幹什麼?”
我淡淡道:“離開這裏!”
她傻乎乎問道:“為……為什麼?”
我差點絕倒,心裏希望這美女千萬別嚇傻了,遂不由恐嚇道:“你想被捕快抓到坐牢嗎?”
她趕緊搖搖頭:“不……不想!”
我輕聲道:“那你就得聽我的,相信我吧!我會處理得很好的。”
她狐疑地點點頭,遂又搖搖頭道:“可是……你……你不是好人啊!我……看到……你拿了他們錢!”
這番勇氣可嘉的話,讓我有點汗顏。
當然,那絕不是我對自己行為的內疚,而是因為打掃戰利品時,我以為她嚇暈了,可是事實上沒有。
這對作為職業強盜的我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呵呵……這個是……報酬!對,我是一名忠的壞人!專門對付壞人的壞人,不過是人就要吃飯的!”
我充滿自信地解釋着,最後問了一句:“對不對?”
她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我想順勢一把攬住了她的腰,然後飛身跳上圍牆,最後遠揚。
強盜前輩們教育我,事後定要第一時間逃離現場。
可實際上,我的手剛剛伸出一半,衚衕里就充滿了尖嘯。
一股鋪天蓋地的劍氣瀰漫全場。
我被一柄劍牢牢鎖定了精、氣、神。
直到這時,我才恍然發覺根本沒有任何聲音,尖嘯不過是一種幻聽,是感官無限提升帶來的錯覺。
那柄劍像一條無聲無息潛來的毒蛇,倏地張開血口獠牙,疾噬我的手臂。
“鏘!”金鐵交鳴中,我觸電般震出兩丈,眼耳口鼻同時浸出粘稠鮮血。
那柄堪堪來得及抽出來招架的匕首,已經寸寸皆裂不成劍形。
可怕的劍氣。
恐怖的劍法。
雄渾的內力。
最不可思議的是速度。
他出劍居然比我還要快,差點讓我來不及招架。
黑暗中,模模糊糊多了一條人影。
他傲然卓立在她身畔。
渾身浸透出一股冰冷邪惡的氣息,恍若像妖魔鬼怪遠遠多於像一個人。
黑衣。
一柄黝黑無光的長劍。
兩者組合,竟產生了一種簡直不可抗拒的劍法。
我一邊小心翼翼地防備着,一邊抓緊時間修復受損經脈。
傷勢比我預料的還要嚴重得多。
目前可動用的真氣已不足四成,且多處經脈鬱結堵塞,身法將不可避免受到影響。
神秘人武功之高,已臻至柳輕侯那等宗師級數。
可我總覺着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和遭遇柳輕侯的情形截然不同
柳輕侯給我感覺像天意般絕無一點違背的可能。
他給我感覺卻是有機可趁。
“對,破綻!”
我暗暗驚呼,剛剛電光石火的剎那,的確發現了敵人存在一絲破綻。
劍匕相交一瞬,他肋下露出一點點空隙。
因為他出劍收劍比我還迅捷三分,所以它消失得極快,就像根本沒存在過一般。
若換做另一個人,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卻休想發現那一點破綻。
我深吸了一口氣,後腳跟兒無聲無息地磕地,兩柄匕首鬼魅般跳入左右袖內。
那本是流氓們的貼身武器,現在卻成了我救命稻草。
雙匕在握,我的信心空前暴漲。
“如果有裁決在手就好了!”我暗暗感慨,併發誓今後一定要劍不離手。
最起碼裝備的匕首也得是無堅不摧、摧枯拉朽的神兵利器。
免得一個照面被劈成碎片。
一柄好劍對一名劍客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黑衣人靜謐無聲地站在少女身旁。
他態度出奇地恭敬。
奇怪的是少女也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反倒沒有一點駭怕。
對這妖魔鬼怪似的黑衣人一點都不畏懼,無疑意味着兩人極為熟悉。
那麼他出劍的理由就很簡單了。
“是害怕我傷害少女嗎?”(嘿嘿,確實有揩油的意思。)
“一聲招呼不打,出劍就要斷臂,真是心狠手辣的傢伙!”(若是我就先閹后殺。)
“尤其對她的救命恩人!給你個深刻教訓,算是支付惹怒我的代價!”(嘿嘿,老子可不是好欺負的!)
“別以為劍快,就了不起!”(暈,以前比劍輸的人都是這麼對我說的。想不到今天我也……)
我暗暗下定決心,恢復真氣運行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半。
同時,耳朵展開了無孔不入的竊聽。
此刻,黑衣人平平靜靜道:“綠蘿,跟我回去!”
他的聲音尖銳、口音古怪、有一種勾魂攝魄的魅力。
綠蘿玉頰慘白,道:“是爹爹派你來的?”
黑衣人沒直接回答,淡淡皺眉道:“你用‘**香’灌我,差點鑄成大錯呢!”
綠蘿心有餘悸地強笑道:“幸虧有他!”
黑衣人瞅也不瞅我,冷冷道:“也是個輕狂妄為的傢伙,武功還算入流。”
我聽得咬碎鋼牙,暗付:“兔崽子,咱們等着瞧”
綠蘿趕緊討好道:“天下誰比得上您啊!提起‘吞日神劍’誰不知道?”
黑衣人受用地哼了一聲,音調明顯軟化了不少。
我這個氣呀:“他奶奶的熊,什麼‘吞日神劍’,不過是仗着偷襲快捷的小賊罷了。”
綠蘿撒嬌道:“你不會告訴爹爹的哦!對不對?”
黑衣人沉吟了片刻,道:“如果你現在和我回去,應該來得及。不過……”
綠蘿大喜道:“不過什麼?快說啊!”
黑衣人淡淡笑道:“今後不管你去哪裏,必需帶着我!要不太危險了。”
綠蘿無奈點點頭,道:“好吧,人家知道了。”
黑衣人冷冷瞅了一眼書生的屍體,再寒寒地瞟了我一眼。
綠蘿會意道:“我只是看了本書,想試試書里偷偷和人幽會的情節,想不到會……”
黑衣人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我知道,你不會那麼不識大體的。他死了最好,省得我費手腳。不過……”
兩道目光劍尖般筆直刺向我。
他幽幽道:“這小子就麻煩一點!我懷疑他身份不簡單,天底下可以避過我一劍我人屈指可數呢!”
黑衣人一邊平平淡淡說著一邊猛然提升劍氣迫壓。
“哇!”我陡覺胸口一熱,狂嘔出一道血箭。
狙擊就在這一刻發生。
一道漆黑閃電橫空掠過兩丈距離,筆直刺向我的心臟。
這一劍太快了,而且猝不及防。
最可怕的是太陰險太卑鄙。
他趁着說話讓我分神,繼而通過氣勢壓迫讓我內傷複發,最後才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出劍刺來。
策略簡直天衣無縫。
手段堪稱無懈可擊。
若非我從小到大見識過千萬陰謀詭計,經歷過萬千生死之戰,這一劍就要了我的小命。
“嘶!”
劍鋒無聲無息劃破空氣。
劍氣朦朦朧朧融入黑暗。
我獃滯地瞅着來勢,表情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眼神更迷茫飄渺。
“噗!”
劍身毫無阻礙地穿透右肩,齊柄沒入背後牆壁。
黑衣人大吃一驚。
他本來想刺入我的心臟,可是劍鋒卻莫名其妙偏移了近一尺。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欺近。
三尺變成了三寸。
然後,他就聽到了我的慘笑。
一種忍痛和殘忍的不和諧聲音。
“嗤嗤!”兩柄匕首閃電般同時刺入左右軟肋,然後直接在心臟會師。
“叮!”我甚至聽到了匕尖撞擊發出的清脆悠揚。
“嗚!”黑衣人無力地發出呻吟,撕心裂肺的疼痛迫使他連慘叫都發不出。
一股股殷紅鮮血狂噴而出,大部分灑在我身上,在黑夜裏像驟放的黑色煙火,驚艷凄厲。
我有氣無力地在他耳邊道:“操,你以為老子是好惹的嗎?”
他死不瞑目地獃獃瞪着我。
我毫不留情地狠狠絞碎他。
“哧哧!”兩柄匕首翻攪拔出,黑衣人瞬間軟化成一灘稀泥。
“噗通!”我重重摔倒在地,正伏在他屍體上。
那柄劍顫巍巍地振動着,每一顫都痛徹心肺,讓我恨不得立即死去。
無暇顧忌任何事,我艱難地翻找起療傷葯來。
“希望你不會驕傲到像我,一瓶傷葯都不帶吧!”我暗暗祈禱着,結果卻是兩個字:失望。
黑衣人身上像剛剛被洗劫過一樣,什麼都沒有。
我不死心地翻找起來。
結果是:失望變成絕望。
最後根據賊不落空的原則,我扒了他貼身佩戴的一條黝黑項鏈、兩枚黑黝黝戒指。
看他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樣,卻戴着項鏈、戒指,隱隱約約地我知道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