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第385章過年(6)

386.第385章過年(6)

槍打出頭鳥,你出了頭,把送上嘴的食吐了,而別人正在吃,你不挨打就不正常。

收下,當然也不可能。

從當小秘書開始,慕容軒秘書長就給自己立了規矩,不接受任何人送的現金和禮卡。

他的當了一輩子國企幹部的老父親,每回見到他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個。

雖然煙酒一類的東西,他也收一些,但錢從來不收。

外面很多人都知道慕容軒秘書長這個習慣。這樣想,遲青給他送卡,也是對他這個習慣的一種挑戰。

既不能收,又不能退,這卡像一塊燙人的紅薯,慕容軒把它使勁地扔到了一邊。

遲青才幹了兩年的市委書記,雖然出身官宦家庭,但是這個人身上的紈絝習氣還不算多。

幹事也還踏實,高放書記十分欣賞,幾次在大會上直接表揚,說:作為一個地方一個市的主要負責人,就要敢於創新,大膽跨越。我看桐山市這幾年有起色,就是與我們用對了人有關,就是與主要負責人有關。

李強省長省長卻一直不太看得起遲青,有時在一些私下的場合,李強省長宣揚:都是些幹部子弟,紈絝習氣害人。說桐山搞的都是花架子。

李強省長這樣說有理由,他自己是個典型的農民的兒子,考大學后一步步走到今天。

而遲青,李強省長的意思很明顯:靠的是他的老爺子。這話其實還針對着高放,高放的父親原來是省委的副書記。

慕容軒秘書長對於方方面面對遲青的議論,採取的方式是他到省委當秘書長后就一貫使用的方式,“姑妄聽之,聽而不言”。

作為一個秘書長,他每天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傳聞和花里胡哨的消息,他只能聽,不能說;他畢竟是最貼近主要領導的人,也是知道上層秘密最多的人。

雖然職務上他只是最後的一名省委常委,但是因為秘書長這個角色的特殊性,他基本上都是跟在主要領導身邊,不僅僅參加常委會,也參加書記辦公會。

言多必失,而且現在能看到的現象,真真假假,誰都判斷不準。

如其在判斷不準的情況下說話,不如不說。靜觀其變,勝過以動制靜。

嶺南省在全國的地位,除了北京、上海直轄市外,其實在省份里就是排在第一。

經濟總量只是個一般性指標,現在衡量一個地方在中央心目中的位置,主要是看這個地方主要負責人的使用。

嶺南前三任書記都升到京城去了,其中的兩個,一個現在到北京當副總理,另一個到北京當了部長。

藍省長是幾年前換屆時到京城的,最近聽說又要升了,要當國務委員。

藍省長對李強省長有些不太感冒,外界傳聞他走時沒有向省委推薦李強省長。

慕容軒有一次想問問藍省長,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李強省長對慕容軒也好像有一些想法。

只是慕容軒秘書長處處盡量注意,他就是再有想法,也是無處下手,只能是想法罷了。

慕容軒秘書長仍然口渴,就起身倒了杯水,一口氣咕了幾大口,身上暖和了。

她沒有什麼心計,是個直心腸子的人,這一點慕容軒秘書長還喜歡。

雖然有時候也難免有些孩子氣,但比那些一天到晚俗不可耐的女人強,而且,汪雨有一點最好,就是她一直支持慕容軒對上門送禮人的處理。

她的觀點很明朗:只要有過日子的錢就夠了,錢多必失,收了小錢就會貪大錢,為錢出事,裡外都不值得。

對於身處官場的是是非非,慕容軒秘書長一般是不同汪雨說的。

外界都說慕容軒秘書長很快地從沿江市委書記轉到省委常委、秘書長,是與藍省長有關的,是藍省長從上施加了壓力。

對這一點,慕容軒自己也不太清楚。

秘書長任上,他幹了快一年了。

也許對於外界來說,是快了些,然而就個人能力,他還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即使現在提拔並不都是按能力的,但有能力畢竟比沒有能力過得硬。

有能力,坐在位子上,心裏才踏實。

慕容軒從省委到政府再到省委,mo爬滾打了數年,就是眼再鈍,也看出了一些道道。

官場就是一盤棋,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棋子,真正在下棋的在動子的只有最上層的那麼幾個人。這些人又因為下棋的需要,分成了不同的陣營。

不能說是小團體,但就像一根瓜藤,最上面的是根,後面牽着的就是一大堆葉子和花。

高放書記是一個下棋者,李強省長是個下棋者,甚至余天副書記也是個下棋者。

他們各自攥着手中的棋子,風雲際會,看不見硝煙卻處處能聞到huoyao味。

高放書記手中的棋子都是些李強省長所說的“紈絝子弟”,像副書記余天,組織部長程衛東,下面的姚磊和莫名等。

慕容軒秘書長從來不把自己劃到哪個陣營里,但是,從外界看,他卻一直屬於某一個陣營。

在政府當副秘書長時,他好像是李強省長的人,連藍省長也有些意外。

到嶺南省委后,他又成了高放書記的人,鞍前馬後,形影相隨。

不把自己固定成某個人的棋子,這是慕容軒秘書長自以為高明的地方。

把自己做得像某個人的棋子,這是慕容軒秘書長自以為有心計的地方。

他是省委秘書長,他不能過於旗幟鮮明,他更多的時候是要去協調,去和稀泥,是要在嶺南這盤大棋上,不失時機地平衡利弊。

這給他教訓很深,也很疼。

有時候,人必須具備幾付面孔,這是為了工作,而不僅僅是為了心靈。

&ng上,汪雨依然睡得香甜。

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慢慢地睡下了。

姚磊是快到中午時來的,汪雨喊醒了慕容軒。

慕容軒問:“什麼時候了?”

汪雨說:“快十點半了。”

慕容軒秘書長趕緊拿過手機,看看上面有四個未接電話,其中兩個是姚磊的,還有一個是陌生號碼,另一個是辦公廳的。

他就回了姚磊電話。

姚磊說:“我知道秘書長在家,正在樓底下呢。就上來。”慕容軒草草地收拾了頭臉,姚磊就進來了。

汪雨給泡了茶,就進房間了。

姚磊說:“年前就想過來給秘書長拜年,可您忙,一直到現在,您看……”

慕容軒說:“我們倆兒你還客氣?姚書記一直很支持我的工作,我得感謝你啊。”

姚磊笑笑,說:“秘書長批評我了。這不?聽說老領導他們前幾天過來了?”

“是啊,初四,每年一次嘛。過年在省里還在市裡啊?你們好,兩頭跑,自在。”

“自在什麼啊?秘書長不是不知道,底下苦。說到這,我還真要向秘書長彙報個事。”

姚磊拿眼看了慕容軒一下,說:“馬上要換屆了,還請秘書長多關照。你的老朋友在臨海市裡可是也呆了好幾年了,再不動老了。想動也動不了。”

“啊,是啊,都好幾年了。我都回來羊城一年多了。你是地市的市委書記,我可能說不上話。一個地市的市委書記想要動一動哪輪到我這個秘書長說話呀?你這事只有高放同志和李強省長同志知道。”

“我當然清楚。秘書長在高書記身邊,替我多說說,比什麼都好。”

慕容軒秘書長說道:“你看,你看我這頭,到現在還是昏的。昨晚喝多了,現在就想喝點稀飯。喝酒害人啦。中午就算了吧,不行就在我這,叫汪雨簡單地做點。”

姚磊說:“這多麻煩。”接着又說,“也好,好多年沒吃過汪雨做的菜了。”

慕容軒秘書長就喊汪雨,讓她準備中飯。

汪雨答應了,卻出了門。姚磊遞過一支煙,問道:“今年換屆,聽說你要到省政府那邊?這也好,反正你都很熟悉。”

慕容軒秘書長故作驚詫地望着姚磊,說道:“沒有的事,我自己也沒有這個想法。省政府的人馬都是配齊的。”

姚磊說:“馬上有一位副省長要走了。聽說要到別的省任副書記。他的常務副省長的位子,你去做最合適。”

“不太清楚,哈哈,你比我們還清楚!”慕容軒秘書長說著起身給姚磊續茶。

兩個人聊着,就不再提官場上的事。又說到以前的情況,兩個人話題多了,也輕鬆了,姚磊說前幾天他跟幾個老老朋友通電話,他們說老領導身體還不錯,只是脾氣還是那麼倔。

慕容軒秘書長嘆口氣。

姚磊說的老領導就是藍省長。

想到老領導,慕容軒的心裏有些酸澀,不再說話,只是沉默。

姚磊當然看出來了,就打了話題。

汪雨回來了,她從外面要了些菜,就放到桌上,自己又下廚做了幾個。

慕容軒秘書長就請姚磊入席,開了一瓶五糧液,說道:“我不能喝了,讓汪雨陪你喝一點。”

汪雨說道:“我哪能喝?姚書記自已喝點,也不能多。像慕容,昨晚上醉得不成人樣。”

姚磊說:“也好,我自己喝三杯。”

吃完飯,姚磊說還有事,就先告辭。

臨出門時,慕容軒說:“老姚,你這是幹什麼呢?我們老朋友,老熟人了,不好!”

姚磊笑着說:“我又不是拿什麼來賄賂秘書長,只是這大過年的,我總不能空手來吧?汪雨,你說是吧?”

汪雨邊笑邊說:“其實這就見外了。下次可記着讓你太太過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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