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雞尾調料
女人先看看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何駿,再瞅瞅自家男人,囁嚅着說:“寶寶一直哭,可能是餓了。”
“我知道了。”男人微笑着點點頭,“馬上就來!”
說著將目光轉到何駿這裏:“我去給孩子沖點奶粉。”他表面上毫無異常,可心卻忽地往下一沉。
妻子奶不多,喝完了這罐奶粉,以後該給孩子吃些什麼呢?
何駿看着男人熟練地挖子幾勺奶粉敲進奶瓶,又倒水晃勻試溫度,最後若無其事地送進卧室,心中突然湧起一陣陣的溫馨和羨慕。
想起了遠在老家的父母,眼眶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男人把奶瓶送進卧室,嬰兒的哭聲馬上停了下來。
男人親親孩子的小臉蛋,退出卧室關好屋門,臉上的表情猛地睛轉多雲。
“怎麼了?”何駿好奇地問。
男人重新坐到何駿對面,仰望關天花板說:“奶粉不多了,家裏的糧食不少,但是沒水沒電沒煤氣,能燒的東西,只有裝修時留下的幾包活性炭,和去年燒烤剩下的半箱機制木炭,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何駿一陣默然,又一次看向窗外:“外面有的是樹林,燒柴吧。”
男人愕然地瞪大眼睛,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被現代物質生活慣壞的現代人,個個都是動手無能為力的行動殘廢,點煤氣灶沒問題,用柴禾生火有幾個會?
更重要的是,打火機,點火器之類的東西全是現代產品,早晚有一天會用完,這年頭甭說鑽木取火,燧石取火也沒幾個人會啊!
想到這裏,何駿突然覺得前途一片灰暗,恨不得現在就死了一了百了。
可想歸想,他還真沒那個勇氣自殺,不禁感慨萬千:“有時候,活着其實比死了更難……哥們,我建議你想辦法找個防火箱弄把消防斧,說不定今後砍柴防身,都要靠這把斧頭……”
“我會的!”男人鄭重地回答,馬上開始琢磨,哪一層有消防箱。
何駿雙手支着膝蓋站了起來,長出一口氣說:“我也該走了,能不能送我點東西?”
“你要什麼?”男人趕緊站起來,滿心都是防備。
他雖然想趕緊把何駿送走,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生怕激怒了何駿這尊瘟神。
何駿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大步走進廚房,拿下窗台上的醋瓶子,驚喜地發現居然是瓶三十度的醋精,不禁回頭看了男人一眼:“三十度?這麼誇張?”
男從微帶幾分尷尬地說:“我媳婦懷孕時特別喜歡吃酸的,那時候剩下的,扔了可惜,一直留到了現在。”
“便宜我了!”何駿高興得笑呵呵地,“有膠袋嗎?氣球也行。”
“有有!”男人心頭一陣竊喜,連忙翻出幾個沒用過的聚乙烯食品袋遞過去,“這是做什麼?”
何駿接過食品袋,將幾個食品袋套在一起,一邊往裏面倒醋精一邊問:“有沒有辣椒面?”
“辣椒絲行嗎?”男人從柜子裏拿出小袋辣椒絲。
“這種辣椒絲辣嗎”何駿謹慎地問。
“一般。”男人說。
“那算了。”何駿看到柜子裏的芥末油和青芥末醬,驚喜地一把搶在手裏,“這個好!”
男人一愣,好奇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還能幹什麼?”何駿笑得陰險,“給恐龍加餐!”
他把芥末油和芥末醬統統混進袋子中的醋精里,一邊仔細紮緊袋口,確保沒有半點滲露,才拿在手裏使勁把袋子裏的混合物晃勻。
男人總算還沒笨到家,恍然大悟后伸出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你當我是日本鬼子呢?”何駿哭笑不得地完成了手裏的工作。
大半瓶醋精最後只做出四包拳頭大的混合調料,何駿一手拿了一個:“我拿兩個防身,這兩個留給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帶上。”
男人看看何駿再看看兩包混合調料,心情這個糾結就甭提了,心念百轉千轉,最後才憋出了一句謝謝。
“謝什麼,不是你們,我已經變成恐龍糞了。”何駿拎着調料包上的膠袋提手,幾步走到防盜門那兒,貼在貓眼上往外瞅。
外面的南十字龍已經不見了,樓梯間的門好像被車撞過一樣,只剩下一半兒半死不活地掛在門框上。
男人也湊過來看了看:“跑了?”
“可能吧。”何駿說,“一會兒我出去,你馬上把門關好。”
他估計自己就是不說,男人也會這樣做,與其如此,還不如吱一聲,即給男人一顆定心丸,一會兒也能讓自己的心裏舒服一點。
“好!”男人乾脆地回答,語氣里的迫不及待幾乎不加掩飾。
何駿定了定神,將兩個混合調料用左手拎着,右手抄起茶几上一隻玻璃杯,沖男人點了點頭。
男人好像地下黨接頭一樣也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扭開門鎖,將防盜門推開一道縫隙。
一股惡臭猛地衝進男人的鼻孔,熏得他差點沒摔個跟頭:“我去,這什麼味兒啊?”十年沒洗過的襪子加上十年沒刷過的馬桶,也就是這種強度而已。
何駿同樣沒能倖免,
他屏住呼吸,順着門縫把玻璃杯扔出門外,噹啷一聲摔了個粉碎。
男人剛想說話,何駿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腦袋探到門縫那裏,閉上眼睛側耳傾聽。
據說人在失去視覺的情況下,其它感觀會變得更加敏銳。
男人緊張地看着何駿,可乾等不見何駿有離開的意思,樓道里反而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
何駿一把帶上防盜門,湊到貓眼上,一動不動地往外看。
大概十幾秒后,樓梯間裏忽然一暗,接着,一個車**小、面目可憎的腦袋探出樓梯間。
何駿眉弓暴跳,好一陣后怕。
幸虧剛剛多留了個心眼兒,要是冒冒失失地直接衝出去,小命就玩完了。
男人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發現何駿一點沒離開的意思,腦袋上反而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子,忍不住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