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好的話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如果有一面鏡子在我的面前，我一定能夠看到此時我的臉特別的難看，甚至瞳孔都有些緊縮。
看着李平安的樣子，我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繼續向他遞了遞手上的煙。
李平安的臉很白，不是那種正常的白，就像是抹了一層石灰粉，眼睛很渾濁，細細的皺紋在臉上密佈，嘴唇微哄，說不出的難看，我發誓這張臉就算不用化妝也可以去拍恐怖電影了。
過了半晌，李平安才猶豫的伸出手，只不過他只拿過一包煙，令一包則動也沒動，正當我不解時，卻聽他用極其沙啞的聲音說：“行規只拿一包，另外一包你自己抽。”
我頓時發怔了，心中暗道，原來這是行規……還好老子機靈，提前問了堂姐是不是要巴結一下誰，當下見李平安幾正在拆那包軟中華，我便上前笑着很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將手中的另一包煙也塞到他老人家的兜里，卻見李平安以極快速度躲開了我的手，瞪着眼看着我異常憤怒的悶聲怒喝：“你幹嘛。”
我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只能無比尷尬的收起了手，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習慣了……”
李平安用那渾濁不堪的眼睛看着我，良久之後，有些憨意的笑了笑，瘮人的臉頓時擠成了一團皺褶，卻聽他語氣緩和了不少，對我說：“小夥子，新來的不怪你，不過以後在這裏可不要輕易去拍人家的肩膀。”
我心中有些古怪，狐疑問：“老李，這是為什麼啊。”
李平安對我詭異的一笑，從新坐在了矮凳上，叭嘖叭嘖的抽着煙，隨即解釋說：“我做了二十多年的火化工，專門推屍體到火化爐和收拾骨灰的活，本來陽氣就弱，要知道人身上有三團陽火，分別在兩肩和頭頂，你如果把我肩膀上的陽火拍散了一團，我呀，就活不長咯。”
我聞言心中一愣，隨即苦笑，暗道這裏規矩真TM的多，當下只能識相的將煙放回了兜里。
李平安好像很不喜歡說話，我也沒有刻意去找他聊天，而是找了一張凳子，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拿出手機，悶頭玩着連連看以緩解我第一天上班的緊張心情。
就這樣，我和李平安比肩而坐，直到中午也沒有活，我暗道這工作還是挺輕鬆的，正想着時，卻聽李平安站起了聲，對我招了招手，說：“小夥子，到點了，可以去吃飯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中午十一點四十分，於是便站起身，輕輕跺了跺有些酸麻的雙腿，對着李平安笑了笑，便走出了空氣有些奇怪的化屍房。
我正打算去找堂姐一起吃中午飯，卻見一見走到門口的李平安從新走了回來，對我說：“來活了，晚點吃吧。”
我聞言微微點頭后，便走到門口探着腦袋看向走廊，見有一個中年婦女身穿白色護士模樣的服裝，推着躺輪車，朝着化屍間走來。
不一會，那中年婦女便將屍體推了進來，好奇的看了我一眼，也沒和我說話，而是對着李平安道：“李平安，交給你了。”
說完，那婦女便轉身匆匆離開，顯然是吃中午飯去了。
李平安放下了手中的煙桿，走到我身邊，說：“你動手，我在旁邊教你。”
我有些緊張的點點頭，然後走到推車旁邊抓住把手，對着化屍爐兩遍的鐵框緩緩的推了進去，直到車子的前端頂在了化屍爐的前邊，才看向了李平安。
李平安躬着身子，走到那有些生鏽的爐子旁扯着開關，打開了爐蓋。
我只覺一股炙熱無比的熱浪襲來，就連呼吸也急促了不少，看向李平安，見他正說：“記住了，以後推屍要站在屍體的右邊，不能站在左邊。”
我看着爐子內火紅的烈焰騰騰而起，咽了口口水之後，按照李平安的吩咐，站到了車子的右邊，感覺更加炙熱，當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下屍體的臉，五官端正，皮膚也不算壞，年紀和我差不多，心中不免微微感嘆。
李平安繼續說：“記住了，化屍很簡單，就是把屍體丟進化屍爐里，但要注意一點，丟進去的時候一定不要拖拉，如果一點一點推進去的話，骨灰不好收拾，麻煩。”
我點點頭，調整了一下姿勢，扭頭深吸一口氣，然後伸出雙手抱住了屍體，由於屍體是頭朝化屍爐口，所以我的眼光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屍體的臉上，看着那年輕的臉，輕聲嘆了口氣：“年紀輕輕就這麼沒了。”
說罷，我抬起屍體，用力的將屍體向熊熊烈焰的化屍爐拋去。
我親眼的看着那四周紅通通的火將女屍的頭髮瞬間燒去，心中有些難受，可偏偏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在這一瞬間，我渾身上下泛起了層層雞皮疙瘩，那女屍的頭大半截身體已經在化屍爐內，只見她卻忽然抬起了頭，原本輕輕合著的雙眼瞪的圓滾滾的，她在看我，我的天，她居然在睜眼看我。
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我本能般的反應了過來，正要回頭，對李平安大喊人沒死，卻忽然感覺，有一種無比冰冷的手按在了我的后腰上，我確認那不是李平安的手，活人的手就算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想一團冰一樣冷。
我忽然感覺到一陣陰冷正在侵襲我的身體，我一步一步的往化屍爐走去，我想停住，可是雙腿不受控制！
突然李平安一個反手把我絆倒在地，我腦子一激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怔怔出神。
李平安渾身發抖，關了爐蓋，然後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不斷的對着爐子拜着，口中還念念有詞，說什麼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只是送你上路的人，不要來找我們，這小子是新來的，不懂事，請不要責怪……
我從地上站起來，感到咬后陣陣的刺痛，毫不猶豫我脫下了T恤，極力扭頭向自己的后腰看去。
當我看到自己腰上多出了一個紅色的手掌，我崩潰了，掌印不大，手指很纖細，顯然是一個女人，不可能是李平安的手。
這時，李平安已經站起來，看着我身後的那個紅色手掌，低着腦袋，說：“我……我去吃飯了，你……你自己小心一點。”
我總覺得李平安有話沒有說完，當下一把拉住李平安，語氣十分急迫對他說：“李叔，李伯，你一定知道剛才那是什麼東西，求你……你告訴我……”
李平安默默的看着我，我也知道我太着急了，可這種事情，放在身上誰不着急，老子差一點就死在這爐子裏了。
長長的吸了口氣，我看着李平安道：“李叔，我請你吃飯行不行……”
李平安低了低頭，拿着大煙桿又抽了兩口，說：“好吧。”
我頓時出了口氣，想要去拍李平安的肩膀，卻想起之前的李平安所說的，當下收起手，笑呵呵的與李平安扯了幾句閑話，而李平安卻不理會我，我也知道，這些話其實根本就是在安慰我自己罷了。
在火葬場外不遠處，就有一家看上去很不錯的餐館，火葬場在郊區，也找不到更好的，我只能將就的選擇這家附近最好的飯館，毫不猶豫的要了一個包間。
坐在包間內，我拿着菜單，恭敬的遞給李平安道：“李平安，你救我一命，一頓飯報答不了救命之恩，但也是一番心意，你使勁點，不要管我的錢包。”
李平安拿過菜單，看了幾眼后，只是挑着便宜的菜點了幾樣，便將菜單遞給了我，想着一會還有事要求李平安，我自然不能寒磣，按照最貴的菜單排列，點了十幾個菜，然後要了三瓶白酒。
李平安看到酒，便咽了口口水，我會意的一笑，拿起了杯子放在他身前給他滿上，然後笑着說：“這附近也沒什麼好的飯店，下一次，我一定請你吃頓好的。”
李平安只是笑着點頭，沒有說話。
我見此，從兜里掏出了拿包煙，打開包裝后抽出一根點上，深深吸了幾口煙霧，又被嗆的咳了幾聲。
很快，菜就上來了，我一邊招呼李平安杯中的白酒，一邊笑着詢問一些火葬場裏的規矩。
酒過三巡，我感覺臉上有些發燙，這又讓我想到了方才在化屍間的一幕，瞥了一眼李平安面不改色，放棄了將他灌暈后套話的打算，笑着問李平安：“李平安，之前到底是什麼情況。”
李平安聞言面色一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問我有沒有說了什麼不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