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放手，我們不熟
握住她腳的大手骨節分明，手指乾淨修長，薄薄的皮膚下有力的筋脈賁張，有力的腕骨上戴着式樣簡單的鋼表，潔白的襯衣袖子挽到手肘，因為用力鼓起了一層小肌肉。
宋渝的視線一直落在這隻手上。她拒絕看臉。而且還把腿上的力道加重了。
小護士卻早大呼出聲：“齊醫生，怎麼是你？”
齊野借勢卸了宋渝的力量。他把她的腳壓下，笑着說：“都是一家人，宋醫生，給我個面子。”
沒等宋渝說話，齊野身後的女人抱住他的腰楚楚可憐的說：“小野，我肚子好疼，這個女人太壞了，她踢到我肚子了。”
小野？我去！宋渝真想吐她一臉，噁心巴拉的瞅了一眼那個死野獸，四年了他沒怎麼變，還是喜歡裝逼穿白襯衣，戴個眼鏡裝斯文，卧槽！
宋渝冷笑着。“你誰呀，別在這裏套近乎。誰跟你一家子？我看你跟藏獒一家子吧？沒事兒便放出來亂咬人，還有，拿醫藥費，不是有錢嗎？拿來！”
那女人聽到自己被罵是狗氣壞了。她挨了一腳本來給打怕了，現在有齊野撐腰她又牛起來，跳出來指着宋渝的鼻子罵，“不要臉的臭女人，我打你怎麼了，打你是給你臉。就你那德性。長了一副欲求不滿的臉，就靠看男人的老二滿足你，變態！”
宋渝氣的捏緊了拳頭，那女人的話有點切中她痛處的意思。起初去男科她不過是為了氣她老爹娶了個年輕小媳婦，等真做了醫生才覺得自己狹隘。對於普通人，脫了褲子分男女，可對於醫生來說看到的只是患處。當然這個社會不理解他們的人好多，總覺得男人去婦科當醫生女人去男科當醫生就是變態，這種職業歧視不在少數人，這幾年她相親了幾次，其他各方面都挺好的，只要一說職業男人都望而卻步，而且還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意思再明顯不過，你一個未婚女孩子天天擺弄男人的那個，沒問題吧？
本來對於女人這種低級的污衊宋渝可以一笑置之，可是齊野站在她身後宛如騎士的保護態度讓她很不爽，她記得身為醫生的齊野也曾經歧視過她，所以今天不爭饅頭爭口氣，為了泌尿科，她血戰到底！
她上前一步，雖然身高不及胸也沒有人家大，但我們宋醫生就是自帶光芒的女王，那女人果然害怕了，依偎在齊野的懷裏嬌滴滴的說：“小野，我怕。”
“宋醫生，你想幹什麼？”
看着齊野那張所謂禁慾的俊臉宋渝就來氣，什麼正人君子也不過是個色令智昏的渣男，她燃火的眸子狠狠瞪着他，“我不想怎麼樣，只想讓她道歉賠錢。”
“小野，是她們要害死哥哥，我不過是提出自己的意見她們就仗着人多欺負我，嗚嗚，小野，我好怕怕。”
宋渝簡直要自爆，這哪裏來的傻逼，還好怕怕，她以為這是在演狗血八點檔嗎？
齊野一直很平靜，一張俊臉沒有過多的表情，此刻他溫和的看着宋渝，倒是像一個長輩在容忍着一個胡鬧的孩子。
宋渝越看越上火，她特別想上去用手術刀剖開這張假臉。
忽然，病房裏跑出一個護士，“宋醫生，病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宋渝冷冷一笑：“我有什麼辦法，病人家屬不配合。”
鬧了這一通，終於想起那個倒霉的病人，齊野推開他身邊的女人：“彤彤，你怎麼不簽字？”
“他們要把我哥變成太監。”叫彤彤的女人這次是真的哭了，害怕倒是真的。
齊野拉住宋渝的胳膊，“走，我們進去看看。”
宋渝甩開他，“放手，我們不熟。”
齊野饒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放開她讓她先進去。
護士正在給病人上心電圖測血壓，宋渝掀開紗布給他看，“你自己看吧，要是能聯繫到好的專家或者更好的醫院趕緊的，不能再耽誤了。”
術業有專攻，齊野雖然干多了開胸換心這樣的大活兒，可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那裏被如此殘忍的傷害，他都覺得褲襠發涼。
抬頭看宋渝，人家姑娘面不改色，只是秀麗的眉頭緊皺着，內雙的眼睛微微上挑，明知道她只是很平常的一個動作，明明知道地點時間都不合適，齊野竟然覺得很勾人。
“宋醫生，真的接不上了嗎？”
宋渝的手戴着手套，她小心的用手觸着創口，“二次囔丸斷裂而且精索動脈都破了，我是無能為力，再說了，剛才那位彤彤小姐也說了，她不需要我做病患的主治醫生，別問我。”役每找才。
“宋醫生，你的醫德在哪裏？這是你做人的態度嗎？太不負責任了。”
病房裏，醫生護士好幾個，宋渝本來想給他留點面子，可被他這麼一說，她忍不住了，“齊野，別跟我談責任，你他媽的是個有責任的人嗎？別看你人模人樣的站在這裏，其實你就是個渣！”
“宋渝！”齊野的好涵養終於破功，看着宋渝飽滿上翹的唇瓣兒，他心裏燥的很，想干點什麼。
“宋院長來了。”眾人趕緊閃開一條路，讓人進來。
宋院長已經知道了大體情況，他掃過女兒的臉，心疼了，卻不得不以大局為重，“我把王老專家帶來了，宋渝，你和王老一起會診，務必要把病人的傷害降到最低。”
宋渝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人，再說現在面前的是一條人命，她不可能沒完沒了，齊野也趕緊配合，拉着畢彤去簽字……
穆綿到了江家，她深吸一口氣，按了門鈴。
來開門的傭人不認識她，只是很有禮貌的問她找誰。
穆綿往裏看了看，“我找關歆慕關老師。”
傭人是個挺乾淨利索的中年婦女，她對穆綿說：“您等一會兒，我進去通報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出來，很抱歉的對穆綿說：“對不起，我們家太太不見客。”
穆綿挑高眉毛，“不見？麻煩您再去說一聲，就說，穆綿要見她。”
傭人很為難，這時候穆綿從裏面走出來，她大聲問：“張阿姨，誰在那裏？”
穆薇是她最不想剪得人之一，但是見到了也不能逃避，穆綿聲音淡淡的，“是我，我要見關老師。”
穆綿以為，穆薇見了她一定張牙舞爪說很多難聽的話，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穆薇見了她簡直就像見了鬼一樣，要不是她身邊有根羅馬柱，她大概能從台階上滾下來，穆綿肉眼能見的她一張臉變得慘敗，連身體都不由自主的在打擺子。
她有那麼可怕嗎？還是穆薇自己心虛？怎麼四年一別，她成了穆薇和蘇靈心裏的惡鬼夜叉？
過了一會兒，穆薇忽然從台階上衝下來，她穿着高跟漆皮拖鞋，走起路來跌跌撞撞，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抓住了穆綿的衣服，幾乎用祈求的口吻說：“太好了，你沒死，你去告訴楚峻北說你沒死，他會高興的，他高興了我才能好過。”
穆綿給她的話弄糊塗了，她推開她，“穆薇，你正常點，我要見關老師。”
穆薇的臉色變了變，抬起眼睛看身後的樓房，她獰笑着，“你看她幹什麼？她瘋了，和你的綉姨一樣，都變成了瘋子。”
“你胡說什麼？”這次換穆綿揪住穆薇的衣服，她瞪大眼睛，眼神很兇。
穆薇一個勁兒的笑，就像關不上的水龍頭，都笑出了眼淚，“我說你還真是厲害，你身邊的長輩都瘋了，你身邊的男人都死了，對，你趕緊去找楚峻北，你和他在一起他估計也死了，那我就解脫了。”
“你閉嘴。”穆綿氣的推開她，兀自闖了進去。
張阿姨想去阻攔，穆薇攔住她，陰沉的說：“讓她去。”
穆綿上了台階，再踏入江家，她心潮起伏，滿心的酸楚，這個家給她的大多是痛苦，可也曾有過一點點溫馨，她始終記住。
她進入客廳，不知道是不是冷氣太足了，她打了個冷戰。
沿着樓梯往上走，一半的時候她抬頭，卻一張蒼白的臉給嚇到了，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樓上的欄杆處，站着一個蒼白的女人，她穿着一襲鮮紅的旗袍，長發卻散在腦後，偏偏又化了很艷麗的裝，眉毛墨黑嘴巴鮮紅，有點像日本的藝伎。
穆綿嚇壞了，她退後兩步，咬着嘴唇試探的說：“關老師？”
關歆慕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兩隻鬼泣森森的眼睛黑的不見底。
“是……綿綿？”
這個綿綿一出口，穆綿眼眶紅了，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想念過關歆慕，可是等見到了，她才知道她做不到漠然無情。
點點頭，她哽咽着說：“我是。”
關歆慕伸出手，“乖孩子，我等你好久了，乖，到媽媽這裏來。”
像被蠱惑了一樣，穆綿一步步上去，她抓住關歆慕的手，濕滑陰冷，不像是活人的手。
關歆慕貪婪的看着她，“綿綿，我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媽媽想你。”
穆綿咬住下唇，媽媽倆個字無數次涌到唇邊，卻喊不出來。
“關老師，你這是怎麼了？”穆綿的手摸過她蒼白的臉，很瘦，瘦的硌手，眼角的皺紋細細密密，哪還是曾經的風姿綽約的女強人？
關歆慕猛地推開她，拽着她的胳膊往樓下推，“滾，快給我滾，你這個殺人兇手，還我的兒子。”
穆綿嚇傻了，“關老師，你放開我，好疼呀。”
“你是，你殺了我兒子，你是個禽獸，父子相殘，父子相殘。”關歆慕像瘋了一樣，她用力把穆綿推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