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 夜

“他們是信得過的夥伴。”楊博眼睛裏閃爍着淡淡的瑩光：“自從他們來到我身邊，我的世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切似乎又重新開始了，我覺得重新做回了我自己。”

“人生要想登上巔峰，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楊明豪叮囑着，又像在給自己作總結：“要吃得苦、耐得煩，風裏雨里、血里火里趟過；愛過恨過、哭過笑過，最後才能熬煉出真我。很多人都老死在通往真我的路上，也有很多人放棄了、夭折了、改變了。生而為人，難、難、難！”

“難或易、生或死，都是自己的命運。”楊博起身向自己的兩個長輩施禮：“孩兒要回去了，我想大哥和大姐此刻應該正在等我。”

“哼！”楊奎笑了起來：“去吧，找准自己的位置。過了今晚，你還是昔日的那個廢柴小四！”

“是。”楊博退了出去。

“爹。”父子二人靜坐良久，楊奎才沉聲說道：“我做錯了很多事。”

“父子連心。”楊明豪看看自己的兒子，眼神中露出一絲溫潤的神采：“你的毛病呢，是用情太深。不管對老婆、對兒子，都是三個字‘放不下’。”

楊奎默然點頭。

“可是我最中意你的，也是這三個字。”楊明豪今晚敞開心扉，一改平時對孩子們不假辭色的風格：“唯能極於情，才能極於道。道途艱難，沒有飛蛾撲火的勇氣，哪裏能夠踏破壁壘，成就真我？”

“兒子損了根基。修道一途，這輩子恐怕沒有什麼指望了。”楊奎憾道，卻沒有一絲的懊悔：“但是兒子從來沒有後悔過做出那樣的選擇。即使事情再來一遍，兒子還是會那麼做的。”

楊明豪淡笑，似乎陷進了一種奇怪的思緒中。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他的聲音飄忽悠遠，似乎包含着無盡的奧妙：“如果你已經足了，老天爺也不會垂憐你！現在你成了個根基破碎的人，這裏正好有一門秘法傳給你。你拿去修鍊，好好體會其中的真意。”

一本破舊的黃皮冊子被楊明豪從身後的架子上隨意拿出，丟到楊奎面前：“我只叮囑你一句，以後不要那麼衝動。今日的族比，我看楊博被打倒在地之後，你幾乎要爆發了。現在是好勇鬥狠的時候嗎？潭深百丈，你偏偏要在水皮子上興風作浪！”

“補天術？”楊奎拿起冊子細看，已經看清冊子封皮上的三個大字。

“你可知為什麼，我楊家每代家主都要集夠六個過命的兄弟？”楊明豪看看楊奎：“那是先祖為了紀念他曾經的六個兄弟特意做出的遺訓。”

這是只有家主才會口口相傳的秘聞。楊奎精神一振，細細的聽楊明豪述說。

“先祖的六個生死兄弟，其中有一人的經歷特別坎坷。”楊明豪的思緒也陷入了悠遠的過往：“這個兄弟的聰慧大智，當世幾乎無人可敵。但是他的命運多舛，身邊親人一個個離去、女人被對頭擄走殺害、自己也被廢掉了辛苦修鍊得來的高深修為。這種人被稱為天棄之人，意思是說老天爺也放棄了幫助這個人，因為他的命格過於離奇、難以扭轉。”

“可是這個人，並沒有放棄自己。”楊明豪的語氣充滿了崇敬：“為了不連累自己的朋友，他自己遠渡重洋尋得一無人之島，枯坐參禪逾十年。十年之後，天棄再次返回人間，此時他已經成為通天徹地的大能。”

“此人名叫白遠、善於水戰，在水中能降服蛟龍。”楊明豪悠然神往：“後來有傳說白遠是白毛神猿轉世，其實都是瞎傳。在某個未知的世界裏，先祖和六個兄弟能夠成就大業，白遠居功甚偉。”

“這補天術……”楊奎已經明白了楊明豪的意思：“莫非是這位白前輩所創？”

“正是。”楊明豪點頭：“先祖曾經和白遠前輩詳細探討過他這套功法，對此評價極高。這套功法正是針對於身體遭受重創損害根基后如何修鍊，提出了一套獨闢蹊徑的方法。先祖有言，這套功法可以稱之為神術。他不忍這套功法被埋沒，所以自己默寫了出來，還寫出了自己對功法的一些見解。”

“謝父親賜書。”楊奎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向楊明豪行大禮致謝。

“嗯。”楊明豪擺手讓他起來：“今天我們談了很多，你和小四對許多事能夠做到心裏有數就好。今後該怎麼做，你們自己掂量。”

“我會慎重的。”楊奎起身告辭：“我也走了，爹好好休息吧。”

楊博回到自己的院落，果然看到他的房間裏已經亮起了燈光。有笑聲和說話聲傳來，讓寂靜的院落多了一份生氣。

推門進去，楊博頓時呆住。他屋裏原先放了張大桌子的客廳正中，大桌子已經被豎起了放到了一個角落裏。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火盆，幾乎有兩張桌面大小，裏面此刻正燃燒着熊熊的炭火。

火盆之上，架着一隻燒烤架。半扇不知道什麼名號的獵物被下面的炭火烤的滋滋冒油，散發出一股沁人的香味。

火盆旁邊坐着自己的大哥楊虎和大姐楊菲，正腦袋碰腦袋竊竊私語。易雪捧着一隻裝着半盆不知名蘸料的盆子站在一邊，易天拿着一把大刷子，不時在盆里蘸一下。然後在烤肉身上均勻的刷動，讓蘸料的香氣慢慢滲入到烤肉當中。

“你完事沒有，我想喝酒。”易雪不耐煩的端着盆子，俏臉湊在易天腦袋旁邊：“我感覺差不多了，吃個烤肉至於那麼講究嗎？”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才是我們名門大閥應有的氣派嘛。”易天已經聽見楊博進來，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四少，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你怎麼說隨意咯，反正你的話始終都有些道理。”楊博隨意敷衍一句，竄到楊虎和楊菲中間：“你們說什麼呢，讓我也聽聽。”

“我們正在說你的事。”楊虎低聲笑了起來，朝着易天擺擺手：“易兄弟，我看差不多了。烤肉這一道大餐，要稍微帶一些野性。烤肉之法來自於鄉野之間，野火燒不盡嘛，一個野字就說明這道大餐不能過於精細。”

“大少說的有道理，我聽你的。”易天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刷子丟到盆子裏：“饞貓，喝酒去吧。不要喝醉了，小心從繩子上面掉下來摔死。”

“繩子？”楊虎和楊博交換了一個眼色，同時叫了起來：“易天，沒想到你口味這麼重！”

“什麼鬼，聽不懂。”易雪如蒙大赦，飛快的把盆子丟到一邊。從牆角拎起一壇酒啟開封蓋，先倒了一大碗喝着，然後把酒罈丟到火盆里。

“你的路子太野。”易天無語的搖搖頭，從旁邊的料理台上取下四個盤子，呈一字型擺在火盆旁邊，然後拿起旁邊一口散發著寒光的尖刀。

在觀眾們明亮的眼神中，易天翻動手腕，開始從獵物身上把烤肉片下來，均勻放置到四個盤子裏。

看着雪亮的刀片在飛舞，一片片厚度完全均勻、幾乎半透明的烤肉片如雪花般落下，然後整整齊齊碼在四個盤子裏，距離和層次感分毫不差。四個觀眾相互看看，同時舉起手中酒碗：“看着易天的高妙手法，就已經飽了！”

“你們這是什麼言論，飽了我們就散夥吧！”易天哭笑不得，手中卻絲毫不停，已經在極短時間內片出了肥厚相間、滋味層次感分明的四盤烤肉。他端起烤肉，站在原地平平送出，把盤子凌空推到四個食客面前。

大家都是高手，輕鬆接過盤子放在手邊。抓起盤子裏的小刀，叉起肉片送入口中。

入口香鮮綿長，是極高明的美味。大家欽佩的看着易天：“來，為了今天的珍饈美味，敬易大廚一杯！”

易天抓起酒碗和他們幹了一個，有些遺憾的說道：“今天的環境不好，算是美中不足。如果此刻我們身處遼闊的草原，前方有平湖，高空有秋月。清風微拂、美酒佳人，才算是十成十的盛宴。”

“少了一分野趣，多了一分家人之間的情分。”楊博擺擺手：“我覺得能扯平。”

“純粹一個事兒媽。”易雪拎起火盆中滾燙的酒罈倒了一碗，又把酒罈丟進火中：“吃着烤肉、喝着燒酒，就已經夠了。還搞出那麼多噱頭，不知道情緒是最大的敵人嗎？”

“把酒放在火盆里燒着，就叫燒酒？”楊博看看楊虎，又看看楊菲，機警的沒有持續這個話題：“來。我們三兄妹三年中頭一次聚首，干一碗，然後說話。”

楊虎把碗中美酒一飲而盡，雙眼炯炯望着楊博：“剛才菲兒已經跟我說了。小四居然恢復了修真資質，而且是罕見的火屬性，實在可喜！”

看着他真誠的笑容，一股暖流湧進楊博心房。他無奈的苦笑一聲：“過了今晚，我就還是那個楊家最不成器的廢材小四！”

“這話怎麼說？”楊菲大驚：“又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還不知道。”楊博苦笑一聲：“今天城守到了我們楊家。看到我之後突然發了善心，要在他的手下給我謀個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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