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不見,林琰琰,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
他的嗓音就像惡魔之音,輕易把她頑強的偽裝擊得粉碎。
林琰琰盯着那隻手,修長、潔白,骨節有力。這是一雙好看的手,可曾經卻像魔鬼一樣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即使她努力掙扎,苦苦哀求他也只是眯眼冷漠地看着她;曾經她渴望着這一雙手擁着自己,可盼了多年,他卻攬上了她妹妹的腰。當年,陸莘透就這麼當著她的面攬着小三的女兒,宣誓:“這是我愛的女人,如果你對她怎麼樣,我一定讓你下地獄。”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初戀,她還有必要見嗎?也許她來參加這次同學聚會就是自取其辱的笑話!
林琰琰冷漠地看着他,最終從沙發上拿起自己老舊的包,默然走出去。
“你就那麼不想見我嗎?”陸莘透回過身子,痞痞一笑。
張霄很狗腿地上來打圓場:“琰姐啊,陸哥難得來一趟,你也難得見一面,大家坐下來好好說話嘛,畢竟同學聚會,你看好多話咱們都沒說呢!”
“如果你把我請來就是為了見這個人渣一面,那就沒必要了!張霄,我們幾年的同學感情我也不想說什麼,感謝你的招待!”
林琰琰想走,可是陸莘透的兩個保鏢忽然攔住了門口。
陸莘透搖晃着紅酒杯悠然走到林琰琰面前,用輕得只有兩人聽到的語氣說:“媽媽死了,爸爸為了小三拋棄你們姐弟兩,家裏生意敗落連房子都抵押了,奶奶生病需要照顧,弟弟是個敗家子。你在景輝風投公司做事,低級銷售人員,底薪1500,扣完五險一金剩餘900元,連續3個月業績為0,面臨失業的危險。26歲了銀行存款3位數……林琰琰,你說你還剩什麼,你的人生已經完了,呵呵……”
林琰琰抬頭狠狠瞪着他。
陸莘透慢悠悠地渴了一口紅酒,以極盡優雅矜貴的方式彰顯他的優越感,好像他是天子貴胄,而她是被他踩在腳底下的人。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的眼裏充滿了憤怒。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實現你想做的事。”
林琰琰仍是冷冷地盯着他。
陸莘透忽然把她拉來湊近自己,在她耳邊輕柔地說:“你跟我玩一個遊戲,輸了喝一杯白酒,你要是喝得贏我我就讓你做最想做的事,如果你輸了,就留在這裏,無論我做什麼都不要跑。”
林琰琰剛剛掙扎,陸莘透又說:“你以前不是很能喝也很敢玩嗎,敢不敢拼?”
林琰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即使這張臉多麼英俊,五官多麼立體,眼神多麼魅惑,她也覺得這張臉醜陋無比,她多麼想一巴掌招呼上去,或者一瓶硫酸讓他徹底毀容,真的恨一個人很到骨子裏的時候,也許真的能夠做出這麼瘋狂的事吧。
林琰琰忽然笑了,聲音很冷清,可又淌着莫名其妙的興奮,很低沉地說:“真的贏了你可以讓我做任何一件事嗎?”
“當然,即使我在你心裏是個人渣,但是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呢?”陸莘透慢慢捋着她額前的頭髮,語氣輕柔得就像對情人訴說。
他一定是覺得她想錢想瘋了,但是比金錢更讓她瘋狂的是一巴掌甩到他臉上,再用酒瓶子砸爛他的頭,正好喝醉了酒壯膽,醒來怎麼樣不管,反正她已經爽過了。可見她骨子裏對他是多麼地深惡痛絕!
“好!”林琰琰答應了。
陸莘透勾唇一笑,鬆開了她回到場地中央的桌子旁,張開雙手以示歡迎。
林琰琰走上去。張霄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拍掌撒歡鼓動大家以示期待。
陸莘透命張霄擺開色子,張霄還沒有動手,兩旁的美女更樂意伺候,於是紅袖添香更顯風流。陸莘透還命跟隨的男秘書奉上手套。人渣就是人渣,玩個遊戲還戴手套,顯得多高端。
林琰琰沉下心等候着,直到白酒已經擺開了,滿滿擱了半邊桌子,杯子就用包廂里的茶杯,不大不小,但50高濃度的酒,即便一杯下肚也夠嗆了。
林琰琰命服務生送來一杯牛奶,陸莘透還毫不介意地伸手做“請”的姿勢,一副很紳士的樣子。林琰琰當然也不會客氣,不過她總覺得陸莘透笑看她喝牛奶的樣子有些古怪,一副陰謀算計的模樣。
喝完牛奶搖色子猜數,林琰琰贏了,陸莘透爽快喝酒,一杯白酒下肚他喝得跟白開水一樣,末了還舔舔嘴角,眯眼邪魅地盯着她。
林琰琰面無表情,沉下心玩第二局,第二局又贏了,陸莘透繼續喝,周圍的人沒一個敢鼓掌的,只有張霄偶爾還為她打打氣。第三局,林琰琰輸了,身旁的美女叫得比國足進球還開心。林琰琰也爽快,仰頭就灌下,也不拖沓,喝完之後唇有餘香喉嚨卻很苦,她微微皺了皺眉,但是這點酒還是能頂住的。
也不知玩了多少局,林琰琰開始頭暈發熱,眼前的人影也晃成了兩道、三道。畢竟是高濃度的白酒,酒量再好這樣一杯杯喝下去也扛不住,她只希望她比陸莘透撐得久一些。
她仔細看着對桌的男人,只見他背着光,面色模糊,雙眼黑漆漆兩點閃着微弱的光,正似暗夜裏遙遠的星辰。也不知誰把包間的燈光調成閃動型的,滿天的星辰搖曳,晃得她愈加頭暈。
林琰琰開始苦笑,躺在沙發上。
陸莘透走上來,雙手撐在沙發兩邊低頭望着她,語氣輕柔而嘲諷:“為什麼這麼恨我?”
林琰琰睜眼幽幽地望着他:“你又為什麼這樣對我?”
陸莘透沒有回答,薄唇只是抿上了無情的笑。
林琰琰看到他頸上晃動的星形墜子,那還是她的妹妹林子說(yue)送給他的,想起林子說的名字她都覺得諷刺。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是她的父親對另一個女人的承諾,是他與小三的愛情結晶。
她曾經無比痛恨這個名字,可是她最愛的男人當年摟着小三女兒的腰,低聲呼喚:“子說……子說……我喜歡你!”每一次呼喚都在她她心上插刃,她敗給了林子說,不論家庭上還是感情上都輸得這麼徹底。為什麼她這麼恨陸莘透,陸莘透明知故問嗎?
林琰琰沙啞着音道:“再喝一杯酒,最後一杯,一局定勝負!”
陸莘透倒是爽快,仍是輕柔地:“好!”
周圍的人還以為陸莘透與林琰琰之間有感情,否則陸莘透為何對她這麼輕柔,簡直像對情人一般。單身的女生嬌嗔嫉妒,結了婚的都覺得可惜,畢竟提起a市矜貴公子,誰比得上陸莘透呢?即便校花嫁的傅家二公子,比起陸莘透來還差了一截呢。聽說陸莘透今日出入也是為了林琰琰而來呢,也不知林琰琰哪裏來這麼大的面子。
最後一局搖色子的是張宵,林琰琰已經沒什麼力氣了,這個遊戲很簡單,可是她連最後一局都快玩不起了。她隱隱約約說了一個數字,後來聽到眾人的歡呼聲,和張宵遲疑的聲音:“琰姐,你……你輸了……”
輸了嗎?輸了。林琰琰攤到在地上,背靠在沙發上,忽然一陣乾嘔。
陸莘透舉着紅酒杯走來蹲在她面前。“還能喝嗎?”
林琰琰緊捂着嘴壓抑即將吐出來的酸物,看着陸莘透的眼神都充滿憎恨。
陸莘透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對你嗎?”他拉開她的手,拿着紙巾輕輕替她擦拭嘴角。
旁邊的捲髮女生吃味地說:“陸哥為什麼對琰琰這麼好,不會是喜歡她吧?”
陸莘透舉着紅酒杯站起來俯視林琰琰,眼裏極盡諷刺,忽然笑着回答:“我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他把紅酒杯舉到林琰琰頭頂,忽然就這樣倒了下去。
暗紅的液體垂直傾注到她的發頂,又沿着短髮茲溜溜滾落,最後染紅了她的衣襟、臉龐,滴落到地上。她還能聞到紅酒的清甜之氣,可是就是這樣的侮辱她也沒有力氣反抗。周圍的同學驚叫連連,女生甚至捂住了嘴巴後退,簡直不敢相信。她成了最狼狽的生物,被人們恣意圍觀着,而這些人還都是她的同學,她徹底底在這個圈子丟盡了臉。
陸莘透薄唇勾起,無情底笑着說:“因為我恨她!”
林琰琰紅着眼圈抬頭質問他:“陸莘透,我和你無冤無仇!”她咬牙切齒,甚至是喊出來的,眼裏侵了淚。
陸莘透說:“林琰琰,我和你的仇恨遠比你想像中的多!”
“為什麼?”她抗拒,然而看到他頸間的星形墜子之後頓時明白了。曾經的紛爭從眼前掠過,林子說被她推下了樓道,驚叫聲響徹整個教學樓,而她的母親也從二十層高樓上一躍而下……
林琰琰的眼淚滑下,她忽然掄起了酒瓶子站起來就要與陸莘透一起毀滅,可是張宵等人攔了上來,死死鉗制住她,她發瘋地大喊:“陸莘透,我要和你同歸於盡!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奈何眾人攔得她太死,而張宵又不住地勸,她根本靠不近陸莘透絲毫,不論她多麼狼狽,即便像個潑婦,像個落魄者,也沒法靠近他。陸莘透都遠遠地站着,盡情滴嘲弄着,姿態風流,舉止矜貴得像個天子。
最終陸莘透領着他的人浩浩蕩蕩離去了,而林琰琰也終於沒有力氣癱倒在沙發上。
周圍的同學還在歌唱,在舞動,沒有人理她,不論她吐得多麼厲害,也沒有人關心,這一切都像對她無情地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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