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第237章 我不會負你

昏暗充滿冷意的月光下，洪湖水面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盪起的几絲漣漪，湖邊小道上，兩條人影一前一後行走着，

沿着一座小橋，張然來到湖心涼亭，坐在那涼亭欄杆上，迷茫疑惑的雙眼環視着被涼亭燈光照射的湖面，單手摩擦欄杆，眉頭時而舒展，時而微皺。

楚嬌倩也坐在他對面的欄杆上，靜靜看着他，她知道，張然在試着回憶。

良久，張然抬頭，與楚嬌倩四目相對，清澈的眼睛裏帶着一絲懇求：“這裏我從前來過嗎？”

“來過。”楚嬌倩回答：“之前伯母說，你只要在京都市，每逢冬天，你都會光着膀子從這裏跳下去。”

之後，楚嬌倩指了個很遠的方向，微笑：“然後從那裏鑽出來，伯母說，你最喜歡冬天的洪湖湖水，最喜歡在冬天在洪湖之中暢遊，你說冬天的湖水雖然冰冷，但很暖心，因為這裏是你的家，你小時候常在蜀中跟着師公學武，在京都市的日子很是短暫，所以只要你回京都市，你都喜歡在洪湖游泳，去洪山之上散步，在上面的觀景亭與伯父下棋。”

“是嗎？”張然苦笑，楚嬌倩說的這些，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楚嬌倩回頭，看向湖面，指着岸邊停泊的一排小船：“看到那些小船了嗎，以前你還喜歡和張濤，佳佳一起在湖中划船，四毛叔叔總會以賭局為由與你們比賽，當然，四毛叔叔也很喜歡耍賴，因為每次都是你們三個劃一艘，他一個人劃一艘，結局自然就是他輸，他輸了之後心疼賭輸的寶貝，不肯給你們，說你們三個欺負他一個，不算，之後你又會讓張濤與他劃一艘，你和佳佳劃一艘，當然，結局還是他們輸。”

楚嬌倩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張然，你知道嗎，我從前就對你說過，我很羨慕你，羨慕你有一個溫馨，快樂的家庭，羨慕你有很多愛你的家人，而我，從小到大雖然也是無憂無慮，不愁吃穿，在別人看來，我是一個豪門之女，但有多少人知道，我這麼多年從沒享受過哪怕一天真正的親情？唯一最愛我的哥哥，也在成年後成為了為家族利益東奔西走的犧牲品，我二十一年來的夜晚，都是以紐約那光怪陸離的霓虹燈為伴，它們和我一樣，都是外表光鮮，內心空虛的可憐蟲。”

楚嬌倩輕輕吸口氣：“你曾經問過我，是不是因為想要這種家的溫暖才答應跟你結婚的，那次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我也不會跟你結婚，其實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實話，在我沒見到你之前，我確實是因為想要你這樣的一個家庭，所以才遵從我父母答應這樁婚約，因為我已經不想呆在紐約那個妖艷而孤獨的城市。後來見到你之後，我才一發不可收拾愛上你，我慶幸自己沒有選錯路，我慶幸自己任性妄為，偷偷跑來了華夏國找你，我更慶幸你不是我想像當中那樣一個無法無天的豪門富少，你很平易近人，對人很溫柔，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傷害自己所在乎的人。在我心裏，你不僅是一個君子，還是一個偉大的英雄，更是我完美的未婚夫，這也是我追着你不放的原因，因為你已經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你就是我的整個世界，沒有你，我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

張然走過去，輕輕抱住她，他能感覺到楚嬌倩這番發自肺腑的真心話，一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掏心掏底，那如果不是愛？還是什麼？就算他沒有記憶，他還是有人性的，現在的楚嬌倩需要一個安慰的肩膀來依靠。

靠在他懷裏，楚嬌倩無聲抽泣。

張然鬆開她，雙手給她擦了下眼淚：“怎麼哭了？”

楚嬌倩猛的搖頭：“我沒哭，我高興，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抱我，我很開心。”

“第一次嗎？”張然內心酸楚，什麼也說不出來。

天色越晚，湖面刮來的風也就越冷，張然拉着衣着單薄的楚嬌倩，柔聲道：“我們回家吧！”

楚嬌倩狠狠點頭。

此時的張家大院之中，所有人都似乎很有默契的消失了，留下一間很寬廣的客廳給他們獨處。

見到客廳四下無人，又被張然這樣抓着小手，楚嬌倩小臉微紅。

張然倒沒想太多，他知道今天一天的楚嬌倩很累，現在又很晚了，所以就想讓她早點休息。

讓楚嬌倩坐在沙發上之後，張然道：“我去打水，給你泡腳，你等着。”

“嗯…”楚嬌倩乖乖點頭。

很快，張然打了一盆溫水放在她腳下，然而，就在張然伸手要去給她脫鞋子時，似乎想起什麼的楚嬌倩大吃一驚，連忙掙脫他的手，驚慌道：“我自己來。”

張然皺眉：“你今天一大早就去美琪家接我，然後還給我和爸做午飯，下午還一起趕飛機回來，回到家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吃完晚飯就陪我出去散步，你都這麼累了，讓我給你洗一下腳，沒什麼。”

“不行…”楚嬌倩很是堅持，就是不拿腳給張然。

無奈的張然只好迅速抓起她的腳，緊緊捏住：“洗個腳而已，不用太在意。”

“我…”楚嬌倩剛想說話，張然已經一把脫下她鞋子，又迅速脫掉了襪子。

然而，當看到楚嬌倩的腳時，張然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滿是心疼，只見楚嬌倩那隻原本光滑的小腳滿是水泡消掉后留下的紅腫，一個接一下，幾乎覆滿了整個腳掌，就連腳背那白皙的皮膚摸上去也有些粗糙了。

張然又連忙脫下她另一隻鞋子和襪子，依舊一樣。

張然輕聲道：“這些傷都是你在蘭海市尋找我的時候，留下的？”

楚嬌倩沒回答，很是無所謂笑笑：“沒關係的，很快就會好，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你怎麼那麼傻？”張然心裏滿是感動，緩緩將她的腳泡進水裏，慢慢洗着：“疼嗎？”

“不疼。”楚嬌倩咬咬牙。

張然沉默，他完全可以想像當時的楚嬌倩每個晚上自己處理傷口，那痛苦艱辛的模樣。

“待會我給你上點創傷葯，這傷不能拖，萬一感染就麻煩了。”張然道。

楚嬌倩還是笑笑：“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張然道：“這段時間就少走些路，先呆在家裏好好恢復，你若是再這樣，到時候走不動了，以後誰陪我散步？”

楚嬌倩再次乖乖點頭。

樓上，走廊一個黑暗的角落處。

一直躲在這裏偷看的張易和東方柔兩顆腦袋迅速收回，悄無聲息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后，東方柔這才拍拍胸口鬆口氣。

張易嘿嘿笑道：“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快就被矯倩打動了，看來只要矯倩多花點心思，保不准他哪天就能因為感動而好了。”

“你以為小然像你，花心大蘿蔔。”東方柔白了他一眼；“小然用情專一，他若是能因為矯倩對他的情而恢復也是一件好事。”

“這小子除了用情專一，其他都像我。”張易很是沒有底氣的反駁，之後委屈道：“小柔，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對你們每個人也都很專一的，不是嗎？”

“行了行了，我說不過你。”東方柔懶得跟他理論這個永遠贏不了的話題，坐在床上思索起來：“張易，你說，我們是不是要趁小然恢復前按照婚期讓他跟矯倩完婚，畢竟婚期的日子是在年前訂下的，距離四月中旬也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要是因為他現在失憶再繼續拖延，會不會有點不好？矯倩的父母也是知道婚期的日子的，要是到時候我們再繼續修改婚期，說不定楚中天就真不讓矯倩嫁給小然了。”

張易也思索着點點頭：“是不能再拖了，都已經拖了一年多了，楚中天的忍耐也到了一個界限，要是我們再出爾反爾，他肯定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東方柔凝眉道：“可小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記憶，要是他永遠恢復不了？怎麼辦？”

張易坐在她身邊，摟着她，柔聲道：“小柔，失憶這種事誰都說不準什麼時候能恢復，說不定明天就能好，說不定一輩子都好不了，你之前說的話點醒了我，我就是要讓小然恢復記憶前跟矯倩完婚。”

“怎麼說？”見張易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的東方柔哪能不知道他心裏那點小九九，指不定又想了什麼鬼主意。

張易輕聲道：“小柔，你忘了李曉芸嗎？”

東方柔恍然大悟：“你是擔心小然恢復記憶后想起李曉芸？”

張易點頭，輕嘆道：“你我都知道李曉芸是小然心中割捨不了的，他雖然當初答應了我的條件，不過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沒有辦法了才答應我的，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他若有有能力解決絕不會求人，哪怕是你我，他都不輕易認輸。現在雖說他已經離開了李曉芸一年多，不過他若是恢復了記憶，誰能保證他能不能放下對李曉芸這份感情？就算他到時候真跑回去找李曉芸，你我又有什麼辦法？你要清楚，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它可以摧毀一切所有不可能，小然在天池一年多，出來的時候依舊沒有忘記李曉芸，這足以說明李曉芸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

“是啊，他對李曉芸用情太深，我都難以想像。”東方柔唏噓一聲。

“所以…”張然緩緩道：“只有讓他在恢復記憶前跟矯倩完婚才是最保險的，這樣就算他以後恢復了記憶那也已成定局，那樣他才能真正放下對李曉芸的念想，一心對待矯倩。”

雖然覺得張易說的完全有道理，不過東方柔還是於心不忍：“這樣對他會不會太殘忍？一直以來我們都遵循他的意願，我們這樣做他肯定會怪我們。”

張易搖搖頭：“這是目前能一舉兩得的好辦法了，既能履行對楚家的承諾，也能保證他徹底忘掉李曉芸，他是個用情專一之人，只要和楚嬌倩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夫妻，有婚姻這根扯也扯不斷的鎖鏈綁着，他斷然是不會再去招惹李曉芸的。”

東方柔還想說什麼，張易打斷道：“小柔，我知道你心軟，不過該決定的時候我們也決不能猶豫。”

“讓我想想。”東方柔兩隻手糾纏在一起，有些心亂如麻。

張易在她面前蹲在，握着她的手：“小柔，在蘭海市我們就說過，這輩子欠小然的，下輩子一起還。”

東方柔深深看了他一眼，終於輕輕點頭：“好，一切就聽你的。”

張易眉開眼笑，很是突兀的突然抱起東方柔，火急火燎道：“小柔，都很久沒和你滾床單了，今晚小然回來，我們開心開心…”

驚叫一聲的東方柔不停的捶打着他，只是力氣越來越小，然後被張易一把扔到了大床上……

……

客廳里，給楚嬌倩洗完腳的張然小心翼翼用毛巾給她擦拭，生怕擦破了那些傷口，擦完后還輕輕吹了一下，盡量讓她的腳保持舒適。

擦乾后，張然又把她的腳抬到沙發上，然後坐在她身邊，看着她，認真道：“矯倩，之前吃晚飯的時候我聽我媽說，我們很早就訂下了婚約，對嗎？”

楚嬌倩點點頭。

“那我們的婚期也定了，是嗎？”張然接着問。

楚嬌倩再次點頭，她不明白張然想說什麼。

“那我們的婚期在什麼時候？”張然猶豫一下，還是問道。

“下個月，四月中旬。”楚嬌倩老老實實回答。

“啊？這麼快？”張然一怔。

見張然驚愕的神情，楚嬌倩連忙慌張道：“張然，你不用擔心，如果你不想結婚，我可以給我爸媽說，等你什麼時候想結了，我們再結，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恢復，不想娶一個你並不是很熟悉的女人，你放心，我可以等，等到你恢復記憶為止。”

張然握着她的手，笑着搖搖頭：“矯倩，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應該早告訴我的，這樣我能早做準備。”

“啊…？”輪到楚嬌倩發愣了。

張然看着她，眼神真誠：“矯倩，我不會負你的，雖然我已經不記得我們以前的事，不過這些日子你對我的好，對我說過的話，我全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能娶到你這樣的女孩，我張然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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